50基情曖昧史9
在張君銘和李玄雨離開桃花山的第三天,桃花縣通往南和州的途徑華夷州的官道上,兩輛馬車正在緩緩的行駛著。
馬車很是素樸,行駛在後頭的馬車隻有駕車的兩個精壯仆人,但從偶爾被風吹開的簾子可見裏頭坐著兩個婢女,還有一些包裹。前頭的馬車同樣是精壯仆人,但馬車裏隻坐了兩人,一清秀少年和一俊美青年。
馬車上,十一二歲的少年摩挲著手裏的小木偶,眉眼彎彎很是開心。
在少年身側的俊美青年正在看著信件,偶爾抬頭看著少年,眉眼間是溫柔的寵溺。
“樂兒,等過了前頭的廣濟府,我們就可以回到華夷州了。”青年將看完的信件放到一邊,攬過少年,輕聲說著,看著少年手裏緊握著的小木偶,青年的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漆黑的眼裏也更加深邃,似乎隱隱有些得意。
周樂雅側頭看著身後攬著自己的兄長大人周博雅,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華夷州,娘親,爹……還有弟弟妹妹……他已經有一年未見了。跟著師傅在藥王穀學習的這些年,他也回過幾次家,但是,也隻能待幾天而已。這次應該可以待久一點了吧。
——哥,你說旭雅和嘉雅長大一點沒?
周博雅偏頭想著前陣子途徑華夷州時看到的那兩個小不點,微微點頭,笑道,“旭雅倒是長高了,嘉雅倒是更愛撒嬌了。”不過在他看來,他們都沒有樂兒可愛。
周樂雅聽著,眯眼笑了起來:嘉雅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子,她愛撒嬌也是正理嘛。
周博雅摸摸周樂雅的頭,隻是攬緊了一些,溫柔笑著,心裏卻是在想,最重要的最喜歡的最該撒嬌的……還是此時被他緊緊攬著的人……
——對了,哥,為什麽我們不走君銘大哥和玄雨大哥走的那條路呢?
不走那條官道,自然是不想被打擾,但麵上,周博雅微微一笑,“前麵的廣濟府有桃源社的會館,哥哥要到那裏議事。”
周樂雅聽著,點頭,哦,原來是這樣啊。
“還有……廣濟府裏的桃源社會館的館長最近有些不適,樂兒到時候也可以給他看看。”周博雅慢慢說著。
周樂雅一聽,立即神情嚴肅起來,重重點頭:好,沒問題!
周博雅看著周樂雅嚴肅的模樣,笑了。
此時的華夷州,周府,鬆竹院裏。
李繡娘看著在花園裏歡快的嬉笑打鬧的兩個六歲左右的孩子,嘴角的笑容溫柔不已,一晃眼間已經六年了,她的旭雅和嘉雅也已經六歲了。隻是,不知道離家的那兩個孩子如何?前陣子博雅回來一趟,可又長高了,而樂雅,已經一年不見了。
李繡娘想著,臉上的神情不由有些惆悵了。
在李繡娘身後的秦嬤嬤察言觀色,知道是自家主子想念大少爺和二少爺了,就開口勸慰著,“夫人,您看三少爺,可是又長高了?”
李繡娘看著正躲在假山邊,嘉雅一過就忽然竄出來怪叫的頑皮孩子,嗔道,“長高倒是長高了,可這頑皮性子,倒真是不知道像誰!偏偏又天不怕地不怕的!”
秦嬤嬤聽著,笑了起來,“夫人說笑了,我看三少爺見了大少爺就跟貓見了老鼠似的!”
李繡娘一聽,也樂了起來,這旭雅倒真是的,不怕她也不怵老爺,就唯獨怕博雅,博雅回來得少,每次也都和顏悅色的,但這旭雅不知怎麽的,就是怕博雅。
“我看哪,是大少爺越來越有威嚴了,不說三少爺怕,就是老奴我見了大少爺,心裏也打鼓。”秦嬤嬤說著,故作害怕的拍拍胸,這話雖然有些誇張,但卻也是實話,如今她見了大少爺,還真是有些害怕,說來大少爺也幾乎從來沒有喝斥過她,可,大概就跟底下的奴仆婢女們說的,大少爺身上有股氣勢!
李繡娘微微笑了起來,輕聲道,“那是博雅讀書多了,自然的就不會旁人一樣了。”說到此處,李繡娘想著現在的博雅已經十八歲了,卻是還未曾議親,眉頭再次皺起,也不知道老爺和博雅到底是怎麽想的。
秦嬤嬤見本來已經笑開顏的李繡娘又皺起眉頭,就忙問道,“夫人,怎麽了?”
“沒有……”李繡娘搖頭輕聲說著,微微歎了口氣,這些事情卻是不適合讓嬤嬤知道的。
李繡娘看了一會兒,就轉身進了內室,而周文德也回來了。
周文德進了內室,見李繡娘凝眉坐在臥榻上,似乎煩惱著什麽,就走了過去,抬手攬住李繡娘的肩膀,淡淡笑著,“怎麽?可是又在想博兒和樂兒?”
李繡娘抬眼看著周文德,略帶一些埋怨的說道,“老爺,博雅都十八歲了,折扇禮都過了,再過兩年就是弱冠禮了,這親事是不是該好好謀劃了?”
周文德聽著,沉吟了一會兒,才抬眼柔和的看著李繡娘,“博兒的親事不急,那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
李繡娘一聽,就疑惑不解的看著周文德,現在哪家十八歲的孩子還沒有定親的?除非是有一些不得已的緣由,比如說沈高義將軍,他是因為找的是良人,還有一些是因為家世或者體弱等原因,而如果是官宦人家,都會早早的為自家少爺小姐們定親。
但既然老爺這般說了,那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李繡娘也不再問了,隻是小聲的問著,“那……是不是等博兒來的時候,先給他安排通房丫鬟?”
周文德一聽,皺眉,沉聲道,“萬萬不可!繡娘,這樣對博雅未來的正妻不敬!”
李繡娘聽著,隻是默默的垂眼,捏著帕子的手微微的緊了緊,知道通房丫鬟對正妻不敬,那為何當初……哎,罷了,這些年來,她都早已不在意了,隻是……這樣的義正言辭的話語……老爺為何能說的這般坦然?
周文德看著李繡娘垂眼不語,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剛似乎……犯了個錯誤?周文德心頭有些懊惱,也有些無奈,當年之事……他其實真的未曾做過對繡娘不敬的事!而他又不能言明,隻能緊緊的擁著李繡娘,低聲道,“繡娘,信我,我素來隻敬重你一人。”
李繡娘聽著,心頭一震,隨即抬眼看向周文德,見周文德神情嚴肅認真的模樣,李繡娘不由慢慢的點頭,她心裏疑惑重重,但此時卻不想再問,既然老爺說信他,那她就信吧。於是,李繡娘輕輕點頭,報以溫柔的笑。
周文德凝視著,再次將李繡娘擁入懷裏,心裏卻是愧疚難言,博雅的出身於他而言是一生都不能言明的秘密,於繡娘而言是一生無法拔除的刺……
還好,繡娘賢惠深明大義,還好,博雅懂事上進。
如今,博雅一手創建的桃源社正在慢慢的壯大,在世家把持朝議,卻愈加腐朽奢華,貪汙**的今天,桃源社勢必會如一股清流洗滌這個混濁的現世……隻是,博雅所為會讓大夏朝的明日走向何方?博雅的心……會不會變大?當人手裏的權力慢慢的一點點的變大,人是否還能保持頭腦清明?是否能夠不受權力的蠱惑?
周文德心裏深深的歎了口氣,他不知道,相信博雅自己也清楚,所以,親事,他不想為博雅定下來,他希望博雅未來的正妻是博雅心裏最看重的人,如同他心裏有繡娘一樣,這樣,在做事的時候,心裏有了看重之人,所做的事情自然的會不由的為這個看重的人考慮著……
——如同風箏的線一樣,風箏哪怕飛的再高也不會迷失了方向。
周樂雅到達廣濟府的那天,好奇的趴在了馬車的窗口,看著外頭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
周博雅正在將寫好的信遞給馬車駕車位置上的劍石,低聲囑咐了幾句,轉頭見周樂雅好奇的看著外頭的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心裏不由一軟,想著樂雅在桃花山的六年也是極少下山,每次回華夷州也是匆匆來回,逛市集好像也就六年前那一次……
周博雅靠過去,柔聲道,“樂兒,待明日,哥哥帶你好好的逛逛廣濟府。”
周樂雅一聽,就轉頭看周博雅:哥哥,不用。
來廣濟府,哥哥是要來做事的,他也是要來看病收集藥房的,他豈能耽誤哥哥的事?
周博雅隻是摸摸周樂雅的頭,臉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但心裏卻是複雜起來,他知道樂雅懂事,但是這樣乖巧的為周遭人著想的樂雅卻讓他心疼起來,是他過去疏忽了,六年前,他自從有了創建桃源社的心思後,就一直忙著桃源社的事情,盡管努力著和樂雅朝夕相處,照顧著樂雅的點點滴滴,努力不讓樂雅走出他所圈畫的保護圈,小心保護著,卻忘記了,六年前樂雅隻是一個稚童,是樂雅一直表現的乖巧懂事讓他疏忽了,但不可否認的,也是他這個兄長想要變強的意念太強了,強到讓他自己疏忽了弟弟樂雅隻是一個乖巧懂事的稚童……
——而,不能啟齒的,他過去下意識的模模糊糊的一個認知……是他不想讓樂雅走出他圈畫的狹小的保護圈……
廣濟府的確很繁華,來來往往的客商也似乎極多,周樂雅歪頭看著,心裏有著從哥哥那邊傳來的懊惱愧疚心疼等等複雜的情緒,但周樂雅選擇忽略了,隻是心頭煩惱著,哥哥的心思可是越來越複雜了,藥王師傅說想太多的男人會禿發……哥哥要是禿發了怎麽辦??
這頭周樂雅還沒有煩惱完,滾滾就突然冒出來了,悄悄的揪著周樂雅的上衣的衣擺,晃呀晃,倒讓周樂雅一時間忘記了煩惱的事情,揪過滾滾,抱在懷裏,然後,抬頭,衝著皺眉沉下臉的周博雅尷尬的一笑。
“不是說好不帶這隻老鼠的嗎?”
周樂雅垂眼:滾滾是火鼠。
……不都是鼠類?周博雅皺眉,但看看周樂雅垂眼乖乖的安靜模樣,心頭就柔軟了下來,歎了口氣,周博雅摸摸周樂雅的臉頰,無奈的寵溺說道,“好,是火鼠,樂兒,滾滾咬人會讓人中毒,你要看好它,別讓它惹事。”
周樂雅一聽,忙不迭的點頭:嗯嗯!一定看好!
周博雅見周樂雅乖乖點頭的眯眼笑著的模樣,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周樂雅的額頭。
周樂雅眨著眼,感覺到兄長大人傳遞過來的開心的但又透著憂傷的情緒,不由疑惑,哥哥這是怎麽了?
而周博雅看著周樂雅疑惑的神情,也隻是輕輕的溫柔的笑了笑。
——隻是,這溫柔的笑裏似乎有那麽一瞬間是悲傷的。
周樂雅心頭仿佛有針刺的感覺,但不容周樂雅追問,馬車停了下來。
劍石恭敬的在馬車外頭說著,“稟大少爺,二少爺,魚柳館到了。”
周博雅淡淡的應著,“知道了。”
然後,周博雅轉頭看向周樂雅,揚起笑容,似乎剛剛那麽一瞬間的悲傷都是幻覺般,笑容柔和淺淡,透著開心,“樂兒,到魚柳館了,待會,哥哥給你弄好吃的。”
周樂雅看著周博雅的柔和淺淡的笑容,也揚起了笑,點頭:好
——也許剛剛隻是幻覺?可在看見兄長大人的笑容裏有悲傷的那麽一瞬間,他是真的感到了針刺的疼!
他的兄長,該是意氣風發,恣意昂揚於天地之間。
為什麽會有那麽一瞬間的悲傷?
再說此時的李玄雨……
歡喜酒家的後院是客房,按照天地人三等標準設置,李玄雨走出他的天字一號房,就看見對麵的天字六號房裏,青玉也走了出來。
李玄雨發現,在看見他的一瞬間,青玉那黝黑的瞳孔似乎縮了一下,然後,本來冰冷的神情也更加冷凝了,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玄雨不由擰了一下眉,想著六年前的那張從來都是囂張肆意的臉……真是有些不太習慣。但他沒有追上去,如果青玉真的忘記了一切,那麽,最後也把他忘了,這樣,也可以重新開始了吧。
“……你看來真的認識青玉……”突然間響起的柔和的聲音,讓李玄雨嚇了一跳,忙轉身,跟青玉在一塊的那叫容和的男子正笑著看著他。
“可以的話,能否讓在下和你談談?”容和輕聲問著。他麵容俊秀,言語向來柔和,神情也柔和的很,但身上卻是有著不自覺散發的淩厲氣息。
李玄雨覺得,這種氣息似乎曾經在誰身上看到過?
不過這種疑惑也隻是一閃而過,現在,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是,容和說要談談?為青玉?
“好。請。”李玄雨想也不想的就點頭說道。
當走進廂房,虛套了一番後,容和就開門見山道,“青玉……是六年前我的良人在桃花縣外的懸崖救下的,當時,我的良人這樣對我說——這是個壞小子,你覺得有救就救吧。”
李玄雨聽著,臉色微微變了變,聽這話,當初救下青玉的人是認識青玉的?
容和看著李玄雨臉色微變,隻是笑了笑,隨後繼續說道,“我把青玉帶回了師門,一來是他身上的傷,他受的傷是難以啟齒……”頓了頓,容和低聲道,“是青樓裏那些不入流的對付小倌的手段……”
李玄雨一聽這話,就臉色變了,青樓裏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青玉那樣高傲的人能夠忍受才怪!等等!所以……這才是當初青玉刺殺成玉,結果被推下懸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