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基情發展史(1)
翌日,周樂雅用完早膳,送兄長周博雅出門。
周博雅離開前,似乎突然想起什麽,轉身看向周樂雅溫柔笑道,“樂兒,如果今日要出門的話,記得帶劍石一起。”
周樂雅彎起眼睛笑著:是!
周博雅抬手輕輕拍了拍周樂雅的頭,就笑著轉身離開了。
目送兄長周博雅離開,周樂雅就轉身,看著恭敬挺直腰板站在他身後五步外的劍石,周樂雅朝他揮手。
劍石忙恭敬上前,將手裏早已拿著的木板彎腰雙手奉上。
周樂雅接過,寫著:昨天帶回來的老人家呢?
劍石看著,恭敬回答道,“回二少爺的話,那位老人家和他的孫子都在前院的柴房幫忙。”
周樂雅點頭:請他過來,我有話要問。
劍石恭敬應下,隨後就退下去傳話了,傳話後,劍石就回到周樂雅身後,低聲恭敬說著很快那位老人家就會來了,隨後,就低聲說著,“二少爺,那老人家叫方富,他的孫子叫方可,都是南和州人士,方富的兒子兒媳都已經死去,他的孫子方可就是他們方家唯一的命根,方富似乎讀過書,說話條理性很強,似乎見過世麵的,小的覺得應該不是普通人。已經稟明了大少爺,派人去查了。”
周樂雅聽著,微微點頭,他也覺得那老人家那麵相應該是曾經得意過,後來又落魄了的,應該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不然他也不會將這個老人家帶回魚柳館。
周樂雅走到小花廳,一邊翻著醫書,一邊等著。
很快,方富來了。
方富已經換下了幹淨整潔的衣服,穿著的是下人服飾,他一進來,就對著周樂雅磕頭拜了三拜,然後,垂首恭敬道,“小的方富拜見二少爺!”
周樂雅示意方富起身,劍石就代為言語,“方富,二少爺讓你起來。”
方富恭恭敬敬的又做了禮,才慢慢的站起身,恭敬垂首,不敢抬頭。
周樂雅看著,嘴角彎了彎,這方富倒真是把他自個兒當做奴仆了,周樂雅拿過小木板,慢慢的寫著:你從南和州逃難過來的時候,可曾見過河工?
劍石看著,心頭一跳,河工?難道二少爺要問南和州這次鬧得極大的河岸崩堤的事情?二少爺不是從來都不問這些事情的嗎?
劍石心裏疑惑著,但麵上將周樂雅木板上的話代為傳達。
方富一愣,隨即趕緊的回答道,“小的見過。現在在東門那裏就有幾個河工。”
周樂雅聽了,滿意的點頭,隨後,拿起小木板,寫道:你且下去。
方富有些不解,但還是看著周樂雅恭敬的應下。
方富一離開,周樂雅就起身對劍石表示,他要去外麵走走,劍石自然不敢有異議,因為西福南雪他們幾人都受了杖打,周樂雅讓他們休養幾天,因此,劍石就叫來了被周博雅留下的墨石。
周樂雅還是跟昨日一樣,從魚柳館的後門離開,來到熱鬧的街上,周樂雅一間一間店鋪逛了過去,不時的留意著那些店鋪的名字和牌匾,劍石和墨石不知道他們家二少爺到底在找些什麽,上前問了,他們家二少爺隻是搖頭,隨後就又轉身逛著店鋪去了,劍石和墨石隻能小心的保護著,不讓街上的行人衝撞了他們家二少爺。
周樂雅的確在找東西,至於在找什麽,他自己也隻是一個模模糊糊的意識而已,昨日的那東門一遊,他恍恍惚惚的想起,好像因為水災逃難的人裏似乎都有河工,至於為什麽有這種認知,他自己也說不明白,大概上輩子他可能和河工一類的人打過交道?
就好像他上次跟玄雨哥說的那個故事一樣,突然間就從腦子裏冒出來了,那也一定是他上輩子下意識裏聽過或者看過。
南和州的災情和河堤崩塌有很大的關係,河堤的話,那一定少不了河工,兄長大人這幾日忙碌的事情和南和州有關,想著致遠哥就在南和州,他也是心裏擔心,如果找到河工的話……那也許可以知道些什麽?
他不確定這樣做是否有用,但不做又怎麽知道?
事在人為,總得做了才知道。
此時的廣濟府,一品酒家。
廣濟府的一品酒家在三年前突兀出現,隨後就以獨一無二的菜式佳肴和三杯就醉的臨川梅酒而成了廣濟府裏最貴的酒家,當然,也是廣濟府現在最大的酒家之一。
畢竟,一品酒家和魚柳館都有名帖式服務。(擁有一品酒家送出去的名帖的客人就可長期擁有獨立廂房,還有專門享有的一客一侍者的恭敬伺候。)
一品酒家在三年前橫空出世後,很多人都在猜測暗中調查這個一品酒家的擁有者是誰,可惜,無論人們怎麽打探都沒有結果,直至在一次一品酒家主持的品酒宴上,廣濟府府官的大舅子,來自酒釀家族,祖上曾經做過京都帝宮禦廚的姚大出現了,眾人才恍然,難怪一品酒家的菜式那麽好!
而現在,一品酒家的某間獨立廂房裏,身材肥胖的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姚大正對著一俊美青年恭敬的磕頭拜著,“姚大拜見源少主!”
“姚先生請起。”周博雅溫和說著,示意身邊的雨石上前扶起姚大。
姚大恭敬做禮,才在雨石的攙扶下起身,他身材肥胖,下跪站起的時候總會有些踉蹌,但對眼前的這個還沒有行弱冠禮的青年,他卻是打從心眼裏恭敬著。桃源社的創建,讓他們這些一直在世家打壓下的有才卻不得施展,特別是出自鬼穀書屋的人有了用武之地!
不必再依附世家,無需仰仗世家,更不用被世家當成工具一樣,用完就扔了,甚至還得有隨時付出性命的覺悟!他的大兒子為了能夠讓他們姚家重振,依附在宋家旁係的門下,卻被宋家的那個旁係推出去做了替死鬼!
如果不是源少主出手,隻怕他那大兒子早就不在了,現在也不能在北洲管著一個大酒樓了。
“姚先生,辛苦了。”周博雅溫和笑著開口。
“不敢。”姚大趕緊的謙恭幾句。
周博雅笑了笑,就轉入正題,“廣濟府來的這些難民裏一定會有南和州的河工,找個借口招募這些河工進一品酒家。”
“是!”姚大恭敬應下。
“過幾日……京都宋家的嫡係宋鳳德和鄭家的嫡係鄭侯會來廣濟府征集糧食,取道廣濟府,前往南和州賑災,姚先生,到時候,你小心應對,一品酒家捐出的糧食可以多點。”頓了頓,周博雅繼續說道,“鄭侯和宋鳳德不合,兩人對南和州的貪汙案態度不一致,你可見機行事。”
“姚大明白,少主請放心。”姚大恭敬說著。
周樂雅在廣濟府的街道上逛著店鋪,走了半天,在劍石忍不住開口說要讓他停下休息的時候,周樂雅終於在一家店鋪跟前停下腳步。
劍石抬頭看去,是家藥鋪?藥鋪的名字是——陶然藥鋪?
周樂雅仰頭看著牌匾,?窘鸌鄭??窒巒坊溝窳艘豢盤易印Ⅻbr
周樂雅看著那桃子,這桃子很有趣,似乎被咬了一個缺口,哦,對了,四年前,兄長問他桃源社要一個標誌,該畫什麽好的時候,他那時候正在吃桃子,就將自己咬了一口的桃子遞給兄長看,兄長看了,當即就笑了起來。
沒想到,兄長真的用了咬了一口的桃子做標誌了。
周樂雅盯著那牌匾好一會兒,才抬腳走了進去。
周樂雅進去後,就直接示意身後跟著的劍石拿出木板,寫上:掌櫃的,你懂藥膳嗎?
當夕陽西下的時候,周博雅才回了魚柳館。
南和州的情況不容樂觀,不知李玄雨和張君銘是否已經趕到,雖然致遠的安全無憂,但此事若不能反轉,隻怕李致遠在仕途就無望了。
而這是李致遠決計不能忍受的,也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桃源社在朝廷裏所能用到的人還不夠,李致遠是他周博雅所精心安排的一個,而南和州這事,機遇大於災禍,他得好好運作才是。
周博雅這般想著,回了魚柳館,正欲去大書房處理幾件事,就見劍石匆匆過來了。
周博雅頓住腳步,看著劍石過來對他行禮,點頭,看了眼大廂房的方向,隱約可見他的樂雅似乎正在搗鼓著什麽,周博雅本來有些嚴肅的臉色就緩和了下來,唇邊也微微揚起了笑。
——隻要能夠看見他的樂雅,無論什麽事,他都能放鬆下來,暴躁的心也能冷靜下來。
“今日二少爺去哪裏玩了?”周樂雅示意劍石跟著他進書房,一邊淡淡問著。
劍石想起今日在陶然藥鋪,二少爺和那陶然藥鋪的掌櫃做的那生意,心頭有些複雜還有些激動,原本他以為,他們家二少爺就是一個被大少爺寵著護著的嬌貴公子哥,卻不想,二少爺是真人不露相!
周博雅進了書房,轉身坐下的時候,瞥見劍石激動複雜的神情,不由皺眉,劍石可是跟著他的人裏,最為內斂的一個,這會兒卻露出這樣的表情,今天樂兒到底做了什麽?
“劍石?”周博雅凝眉不悅開口,心頭有些焦躁。
劍石忙回過神,拱手低聲將今日的事情一一的仔細回稟著。
周博雅沉默聽著,在劍石說完後,沉吟思量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陶然藥鋪?”
“是,陶然藥鋪,他們的牌匾上,還有一顆咬了一口的桃子雕飾。”劍石仔細說著,跟隨周博雅多年,他自然知道,桃源社的標誌是什麽。
周博雅嘴角微微一揚,所以,他們家的樂兒做生意也要找自家人一起,嗯,不錯,肥水不流外人田。
“陶然藥鋪的掌櫃是陶尹……陶尹的態度如何?”周博雅問道。
“他對二少爺很是恭敬,在二少爺說出要用藥膳的方子和他做筆生意的時候,他很警惕,並沒有馬上應下來,說是要待明日和二少爺去東門看看布施藥膳粥的情況後再定。”劍石恭敬說著。
周博雅笑了笑,微微點頭,“明日讓北喜西福也跟著,這幾日,你隻需聽從二少爺,其他的,就隻看不問。”
劍石有些一愣,隻看不問?大少爺不擔心二少爺會被人欺了嗎?雖然今日二少爺所做的事情足以顯示二少爺不是被大少爺寵著的公子哥,可是,到底二少爺還年少啊。
但麵上,劍石就恭敬應下,隨後,周博雅又吩咐了幾件事,就揮手讓劍石退下了。
待劍石退下,周博雅想著剛剛劍石說的事,嘴角的笑容不由慢慢的加深了起來。
——和陶然藥鋪合作,做藥膳粥,如果真是要賺錢的話,樂雅可以直接將藥膳的方子拿去周家名下的鋪子,這樣,樂雅坐在家裏,每年也可以拿到分紅,但樂雅選擇陶然藥鋪,不以周家少爺的身份,不以桃源社源少主弟弟的身份,而是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這樣,賺的錢,可都是給桃源社裏,而且四六分的話,樂雅拿到的可沒有在自家店鋪裏多,當然,他名下的那些東西可都是樂雅的,隻是,現在,暫且不能跟樂雅言明而已。
估計,樂雅知道了,他也不以為然。樂雅對錢這些東西就一直沒有什麽概念。
而做藥膳粥的事情,對樂雅來說,賺錢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東門的那群難民吧。
說是在東門布施藥膳粥讓大家知道藥膳粥……其實是為了給東門的那群難民治病調理吧。
然後……想著樂雅還問了昨天帶回魚柳館的老人方富,周博雅勾了勾嘴角,河工?借此找那群逃出來的隱姓埋名的河工,這也是個法子。
如果河工能夠找到的話……那致遠的案子就容易運作了。
周博雅將桌上的幾封不知何時出現的畫著桃子的信一一拆開,一一回複完畢後,就將信封好,隨意的放在了書桌上,然後起身離開。
待周博雅一離開,就突兀的出現了黑衣人,恭敬的雙手拿起信,隨後很快消失在屋裏。
周博雅走進廂房的時候,周樂雅還趴在桌案上奮筆疾書,周博雅就站在門口那裏靜靜的看著,他從未想過對樂雅隱瞞什麽,桃源社的事,致遠的事,他都有對樂雅提過,隻是稍微隱瞞了裏頭的一些齷齪汙穢的事情而已。
他雖然下意識裏想把樂雅圈養在自己身邊,最好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身側左右,但他知道,不能這樣。
不是因為害怕有人阻撓或者誰的閑言碎語,而是,他了解樂雅,樂雅敬重他這個兄長,所以才會凡事都順從他的意思,樂雅安靜乖巧的外表下是倔強的脾氣,就好像昨日,他不說話,沉著臉做事的時候,樂雅就也不動,硬是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站著,等著他來開口說話。
樂雅是決計不會這樣甘心待在他的羽翼之下,六年前的樂雅可是說過,要做他的劍鞘。
所以,他能做的是——打下一片天空,再拴一根線在樂雅身上!
——如果要騰空展翅,隻許在我的天空下!
——如果要鷹擊長空,那就必須和他比翼雙飛!
哥?
突然在心裏響起的溫軟的聲音讓周博雅回過神。
周博雅對著疑惑抬頭看來的周樂雅露出溫柔的笑,隨後,抬腳朝樂雅走去,一邊閑適說著,“看你忙的!我都來了好久,你都沒有發現,怎麽,那藥膳粥很難弄嗎?”
周樂雅一聽,愁了:是啊,藥不能太貴,也不能太差,還有要適合所有人的……嗯,我怕藥膳不能發揮功用。
周樂雅有些懊惱,他應該先弄出藥膳粥再去找藥鋪的,太心急了!真是!
周博雅摸摸周樂雅的頭,柔聲道,“別急,慢慢來。”
周樂雅點點頭,又忍不住蹭了蹭還在摸著他頭的修長的手,嗯,心頭舒服多了。
周樂雅沒有發現,他這樣有些孩子氣的蹭蹭透出的其實是撒嬌的意味!
而周博雅卻是輕輕的笑了,這幾年,在他下意識的縱容寵溺下,樂兒已經不知不覺的有了很多小小的習慣。
而蹭蹭的周樂雅也忘記了,在剛剛,他心頭衍生出的屬於兄長的透著陰鬱和決然的情緒……他漫不經心的想著,大概是因為南和州的事情吧,兄長事多,而有些不能拿到台麵上的陰暗的事情,兄長不想說給他聽,他知道這是兄長對他的愛護,他也隻好裝作不懂不知,隻是更加努力的學習,讀書,努力的想讓自己更加獨當一麵,這樣,就可以為兄長分憂了!
周樂雅握了握拳,所以,區區一個藥膳粥,他肯定搞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