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車不算嚴重,但肖樂還是六點四十才到了聚會的地點。
電話早就已經被鄧瑜珊打爆了,當他出現在會場,還是被狠狠地白了一下。
“還好是自助餐,不用全部人等你一個。”古柯微笑著說道。
“抱歉,抱歉。”肖樂連聲地說道。
鄧瑜珊的責怪並非沒有道理,作為安瀾控股最大的股東,安瀾地產的董事長,肖樂的關注點始終應該更高一些,他應該關注的是公司該怎麽走,以及安排什麽人來確保它往這個方向走,而不是像個分公司經理那樣在現場走來走去。
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是讓人感覺到他的心底沒有底氣。
但對於肖樂來說,這卻是他財富帝國中極其重要的一個環節,不容有失,於是他無法克製自己的強烈的擔憂和無力感。
不用自己的雙眼看到結果,他怎麽都沒有辦法放心。
“玩得還開心嗎?”他匆匆拿了一個盤子隨意弄了些食物,一邊吃一邊問道。
“很不錯的地方,你是怎麽發現的?”黃榮問道。
“是趙凱推薦的,大概是他那些小兄弟裏麵某個人家裏開的,我也是第一次來。”肖樂答道。
“你就不能像趙凱那樣,學著稍微放手一點?”說起趙凱,鄧瑜珊又生起氣來了。
“大家做事情的思路不一樣,沒法比的。”肖樂答道。
鄧瑜珊沒有辦法體會肖樂的壓力,對於她和趙凱這樣的世家後代來說,永遠不會有無人可用或者是威信不足的情況。
就拿趙凱分管的安瀾物流的組建的工作為例,在事情交給他之前,肖樂曾經設想過無數的點子,他不惜大量使用通竅散,以此來幫助自己回憶前世所接觸過的那些關於自營物流的零零星星的東西,又花費了很多時間來把它們整理出來。
但最終卻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趙凱也許根本就沒有細看他所拿去的那份厚厚的建議書,他隻是回了一趟江寧,隨後,江寧軍區後勤處便幫他做了一份極其詳盡而又操作性極強的計劃。
比物流的執行力和效率,又有什麽能夠比得上以戰爭為目的的軍隊?
對於他們來說,唯一不熟悉的或許隻是控製成本方麵的問題,但數十個參謀聚在一起開了一個禮拜的會,很快就把這方麵的問題解決了。
簡潔、可操作性強、高效,肖樂看了這份計劃之後,也隻能把自己嘔心瀝血寫出來的東西丟到一邊。
更不要說,趙凱隻是問了一句話,便有在後勤體係工作了超過二十年,正準備轉業到地方的軍官來找他報道了。
安瀾物流的新員工中有將近一半都是複轉軍人,他們對於這個體係的運作方式及其熟稔,很快就把架子搭了起來,甚至把原先的那些員工也帶動得不得不以軍隊的高效率運作起來。
但肖樂卻沒有這樣做的資本。
詹雲翔的能力或許夠了,但他來自於華海集團的背景卻讓肖樂無法完全放心把事情都交給他。而那些通過獵頭公司挖來的高級管理人員們,當因為重生而帶來的那些超越時代的點子用完後,肖樂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用什麽來讓他們對自己心服。
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定的名聲和人脈,也有了巨額的財富,但年輕而又缺乏底蘊,這讓他做起事情來總是信心不足,沒有安全感。
巧得是,正當他在安瀾餘家匯廣場走來走去時,遇上了來三
個品牌店視察情況的劉啟泰。
“到上麵去喝杯茶?”肖樂隨口邀請道。
上午時兩人就已經平淡地打過招呼,但比起劉啟泰地位更高,對於安瀾控股來說更重要的來賓太多,肖樂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招呼他。
兩人之間的關係隨著安瀾控股的快速發展和左安安的遠去,也變得尷尬和冷淡起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劉啟泰微微猶豫了一下之後,點點頭說道:“好啊。”
肖樂在這裏並沒有設辦公室,隻能讓物業經理把自己的辦公室讓出來給他用一下,後者專門去給他們找來了好茶,泡上之後帶上門退了出去。
“這是極品大紅袍啊。”劉啟泰有些驚訝似地說道。“好茶。”
他閉上眼睛細細品著茶水當中悠長的韻味,肖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房間裏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最近很忙吧?”劉啟泰終於放下茶杯問道。
“很忙。”肖樂苦笑著點了點頭。
“哦?”劉啟泰卻有些吃驚,他不過是隨口一問。“我聽說你現在主要分管安瀾地產這一塊?詹雲翔這個人我也聽過,應該是很能幹的人?”
“大部分事情他都處理得很好,但這畢竟是一個全新的事業。”肖樂說道。“不自己親手參與進去,總覺得不放心。”
劉啟泰點了點頭,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過去他能夠以長輩和成功者的姿態來給肖樂一些建議,但在肖樂無論是成就還是背景都遠遠超過他的今天,說什麽好像都變得沒有了說服力。
“安安前幾天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最終說道。
“哦?是嗎?”肖樂微微有些意外。
“她說了一下最近的情況,然後說如果我有資金困難的話,可以找她解決。”
“她手上有十億美金呢。”肖樂微笑著說道。
把整個德泰工貿買下來都沒有問題。
“是啊。”劉啟泰卻並不高興。
父輩輕易地被後人超越,一輩子的努力卻及不上年輕人一時的冒險,這種失落感或許在所難免。
兩人變得再度沒有了話題,劉啟泰將杯子裏的茶水一飲而盡,準備離開,肖樂卻在這時候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情。
“您知道中建地產嗎?”
“怎麽?”劉啟泰問道。
肖樂於是把中午發生的那件事情對他簡單地說了一下。
“據我所知,中建地產背後至少有四方勢力在裏麵,級別很高。”劉啟泰說道。“高建林九一年才從政府部門停薪留職出來做生意,九九年就做到民企建築業龍頭。他可沒有你這樣的運氣和眼光,能這麽快發展起來,全是靠吃政策飯。”
他頓了一下說道:“名義上他是大老板,但我聽說,他自己的股份不到百分之二十。”
肖樂無話可說,這或許是華夏企業在這樣一個特定的曆史時期必經的一條路,但他從很早以前就想過要讓自己的企業躲開這種結果。
“如果是一般的企業老總,能夠和中建地產換股,應該會非常高興。”劉啟泰說道。“但你並不願意是吧?”
“我不需要靠他們那些手段就能成功,為什麽要套上這樣的枷鎖?”肖樂終於忍不住說道。
劉啟泰笑著搖了搖頭。
“沒那麽簡單。”
“我不信他們敢來動我。”肖樂說道。
“我知道你現在找到了很多關係,但問題是,他們願意為你做到哪一步?”劉啟泰卻問道。“一方是和你剛剛建立起來的聯係,另外一方卻是一個家族長久的根本利益,哪一方會投入更多的力量和資源,哪一方會更長久地傾盡全力來運作,這你應該想得通。”
張豫寧,劉方他們會不予餘力的打壓那些窺視自己財富的人麽?也許會,但他們會一直堅持下去嗎?
肖樂突然沒有了把握。
“我不知道你和你的那些關係是用什麽聯係起來的,但你應該沒有和他們分享你的財富?那這樣的關係很難保持長久穩定。除非你能夠給予他們比財富更有價值的東西。你的財富來得太快,又太多,沒有相應的產業、人脈、家族來作為支撐,缺乏時間的沉澱,很難真正讓那些覬覦者們正視。”劉啟泰說道。“即便是你已經有了中央部委高官的支持,甚至是與中央首長單獨會麵,可以驅走一大批有心無力的覬覦者,但那些有實力又有野心的人物還是把你當成是一塊肥肉。他們或許不會嚐試著一口咬死你,但他們也絕對不會相信以你的出身,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形成牢固的人際關係網,所以他們將會不斷地嚐試著從安瀾這裏,從你這裏挖走一些好處,不斷試探那些曾經為你出麵的高官的底線。”
“我應該怎麽做呢?”肖樂問道。
“大多數人的選擇是妥協,在無數的覬覦者中選擇最能夠給自己帶來利益而又吃相不太難看的那幾個。”劉啟泰說道。“或者是把自己和更有權勢更有力量的人綁在一起,聯姻,或者是分享利益。”說出這樣的話時,劉啟泰的表情有些苦澀。
“還有呢?”肖樂問道。
“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那就堅決而又狠辣地打斷一條伸向你的手,讓所有人知道你不是好惹的。”劉啟泰答道。“但這樣做很危險,華夏的官場錯綜複雜,最終很難說會引出什麽人來。”
“打斷一條手?”肖樂卻根本沒有考慮他後麵的那句話。
劉啟泰很快就離開了,但肖樂卻一直在琢磨他的話,以至於錯過了時間。
“你又在發什麽呆了?”鄧瑜珊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終於讓肖樂的注意力轉了回來。
“對不起。”肖樂急忙說道。
旁邊夢樂團的成員們都有些尷尬。
“首富也不是好做的啊,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吧?”黃榮哈哈笑著活躍著氣氛。
“他老是這個樣子,心不在焉的!”鄧瑜珊抱怨道。
肖樂心中有些疲憊,於是便無視了她的不滿和委屈。
“古柯老師,很久都沒有和你見麵了,今年有什麽打算?”他轉頭對古柯說道。
“不就是夢樂團的事情?”古柯笑笑道。“商演,廣告代言和演唱會。”
“瓊華今年沒有推新人的計劃嗎?”
“不容易啊!”古柯搖搖頭說道。“會唱歌的人多,會寫歌的人卻越來越少了,沒有好歌,要想推紅新人很難。”
肖樂心裏突然想到了前世記憶中的《華夏好歌曲》,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這個事情憑借瓊華唱片是做不了的,一旦說出來,勢必又是一大堆事情,但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沒有必要再把精力分散在這些事情上了。
鄧瑜珊突然站了起來。
“我要去遊泳,有人一起去嗎?”她大聲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