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東方西方

“大人,東西都收拾妥當了,隨時可以上路。王猛向正在和映月說話的張凡說道。

“很好,沒有什麽遺漏的吧?”張凡隨便這麽問了一句。

“卑職辦事還請大人放心。”王猛回答道,並看向一旁說道,“那兩位也已經準備好了。”

張凡順著王猛的視角向那邊看去,隻見喬安娜和理查德二人在那裏交談著什麽,麵上現出高興的微笑之餘,還帶著一絲興奮。前幾日,張凡告訴他們要會揚州,他們兩似乎還不肯。畢竟對於如今的泉州來說,人口眾多,海外不同國家的商人匯聚於此,這種繁榮的景象在他們的映像中似乎隻有歐洲幾個大國排名前五的幾個城市才會有,因此,他們對於張凡告訴他們要離開這裏有些不開心,畢竟他們二人這一次是作為外交使臣來到大明的,必然要跟著張凡。不過在他們聽張凡說在過一段日子,要帶他們去京城麵見隆慶的時候,他們二人就改變這種主意了。在他們的眼中,一直對於這個統治著幾千萬人口的遼闊大地的帝王充滿了神秘感,如今就要見到了,又怎麽會不讓他們興奮。更何況張凡還告訴他們,京城要比之泉州,甚至是在他們心中更甚一籌的蘇州要更加繁華,這幾乎讓他們不能想象,當然會興奮了。

這兩個人自從來到大明之後,除了無比的新奇,見到了很多在歐洲是聽那些到過東方的人敘述的新鮮事物之外,很多這裏的東西他們都從一開始的新奇,到如今深深地喜歡上了。

就拿馬車來說,這可能是他們最喜歡的東西之一。不用驚訝,這很正常,在歐洲那些帶著濃厚封建貴族禮製的國家,即使是在最為浪漫的法蘭西,貴族們即使是在自己那個外人無法看進去的馬車裏都要穿戴整齊,坐的規規矩矩,仿佛如果不是這麽坐著的話,就會有損自己貴族的身份。不過當那一次他們如張凡共乘一輛馬車之時,發現馬車上根本沒有座椅,有的隻是被鋪設的異常舒適的車廂,上麵甚至還擺放著他們最為喜歡的飲品。當他們看到張凡上了馬車之後,很是隨意地半躺下,這種舉動對於他們產生的震撼可謂是空前絕後的。在他們幾十年的認識裏麵,有身份的人就應該時刻保持著一種對自己身份的自豪,更不要說是張凡這種有著伯爵爵位、並且在帝王麵前十分受寵的大臣了。可是張凡的行為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識。當然,他們也並非是對張凡有什麽鄙夷的意思,畢竟東西文化差異存在著很大的分歧,這一點在他們踏上大明疆土之時就明白過來了,他們隻是有些不明白,作為一個貴族,為什麽可以這麽隨意。所以,那個時候……

“伯爵大人,我們沒有冒犯的意思。”理查德作為一個外交大臣,並不好提出這個為題,而喬安娜這個女子在這方麵就比較好說話了,“大人在貴國有著伯爵的頭銜,應該是貴族的一員了吧?”

“貴族”這個詞語在張凡聽來感覺有些可笑,似乎中國幾千年的文明曆史中極少有人這麽稱呼,隻不過張凡剛想反駁,卻又突然想到,她這麽說也是沒有錯的,沒有人提起並不代表不是。

“不錯。”張凡點了點頭說道,“怎麽說呢,我的世家平凡的很,祖上並沒有什麽顯赫的地位。我如今能有這樣的成就,除了靠自己以外,還要靠陛下的賞識。”

張凡的這番話讓二人更加疑惑了。疑惑的原因倒不是因為張凡告訴他們自己家中沒有什麽勢力,這種平民出身的人能加入貴族圈子,並且受到皇帝的信任,這在歐洲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二人疑惑的是張凡的這種作風,在他們眼裏,這種新晉的貴族要麽就是有大本事的,要麽就是有位高權重者的賞識,可是不管張凡是因為哪一點上位的,他肯定會有不少看他不順眼的敵人,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這麽一來,新晉的貴族更加應該保持自己的貴族作風,若是讓一些小人抓住了把柄告上一狀就麻煩了。可是張凡這種隨意的表現讓他們不解。

“可是伯爵大人,為什麽你……你……”喬安娜“你”了半天,卻沒有下文。張凡的這種坦然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畢竟這是一個陌生的國度,她生怕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得罪了張凡。隻不過她包括一旁的理查德都對這個問題十分感興趣。

張凡看著他們疑惑的眼神,知道他們一定有什麽疑問,卻不好說出來,不過這麽一來,張凡的興趣也被提起來了,他開口說道:“喬安娜女士,有什麽疑問盡管問,不必如此。我們來自不同的國度,不過既然能在這裏相遇,就是一種緣分。你們若是有什麽疑問,盡管問便是。”

張凡這番話讓二人冷靜了下來,不過冷靜之餘,也讓二人對張凡產生了很多好感,畢竟歐洲沒有哪個國家的貴族會這麽寬容地允許他人打聽可能是關於個人隱私的事情。

喬安娜得到了張凡的許可,也就不再拐彎抹角,直接把心中的疑慮說了出來。隻不過說出之後,雖然有著剛才張凡的那番安慰的話,但是她還是很緊張,不知道張凡是否會對他的這個問題反感。

誰知道,張凡聽到了她的這番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在臉上掛滿了笑容。二人頓時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張凡為何發笑。喬安娜甚至在心中有些惱怒,以為張凡是在嘲笑她,不過她隨即也發現,張凡的臉上並沒有帶著嘲笑的意思,不由得更加讓她好奇起來。

“兩位大使,我想這個問題關係到一個國度的傳統,但是我還是可以向你們解釋的。”張凡微笑著說道,“貴族,沒錯,我的確可以算得上是貴族,但是在整個大明,包括之前的幾千年,甚至是之後,我們也不會這麽稱呼自己的。

“貴族的意思,想必東西方都有一個共識,最為基本的就是權力高於一般民眾,至於財產,我們都知道,最有錢的莫過於商人了,然而貴族的權利卻是讓我們有辦法支配這些財產高於我們的人。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要時時刻刻標榜、體現出我們的貴族儀態。並不需要時時刻刻地讓人們隻要看到我們就認為我們是貴族,起碼我覺得,這一點是沒有必要的,甚至我個人很反感這些,覺得這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

“我並非是詆毀貴國的傳統,可是我想問問二位,這種時刻保持貴族儀態的行為,除了讓其他的貴族認同你們,讓其他的民眾認同你們,以及這些為你們自身帶來的滿足感之外,可還有任何能讓你們高興的地方?”

聽了張凡的話,二人立刻想反駁,可是張開了嘴,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仔細想想,這的確如此,在外麵,在其他貴族麵前,他們要時刻保持貴族儀態,這種刻板的作風讓其他的貴族認同;讓民眾們敬畏;讓皇帝知道你是個好榜樣。可是私下裏,誰沒有過厭煩,厭倦。這種生活,從來沒有釋放過真正的自己,甚至在家人的麵前都要保持這種樣子。

張凡看二人不說話,知道他們是想到了,繼續說道:“我們擁有者權利,但是二位不覺得這種權利正是把這種枷鎖帶到了你們的身上了嗎?”

理查德聽了張凡的話,想了想說道:“可是伯爵大人,您也是一位貴族,想必身兼這種權利的同時,也會帶著這種枷鎖吧。”

“不錯,理查德先生說的十分正確。”張凡點頭說道,“不隻是我,我們都是。在這一點上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是相同的。權利並非僅僅代表著你所得到的好處,而且還有著你所要付出的責任,這一點上沒有人能夠逃脫得了。

“可是二位不妨換個角度想想,既然不論你怎麽做,這種東西已經套在了你的頭上,你為什麽不能放鬆放鬆自己。在重大的場合,這種儀態是必須的,這是一種尊重,對他人的尊重;但是在私下裏,還保持著這樣,這就是一種虐待,對自己的虐待。二位看來忽視了一點,平日裏看起來懶散的人並非是沒有責任感,一事無成;而那些平日裏看起來莊重無比,時刻講究的人,暗地裏也並非清清白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條件允許的時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人會因此而不喜歡你,如果真的有,這也是他的問題,而不是你們的。”

張凡的這番話很對,但是二人也隻能在暗地裏認同,畢竟歐洲的情況是人人都會遵守這種無形的規定,他們可不像讓自己看起來有什麽不同於他人的樣子。不過,現在,在這異國的土地上,他們完全可以這麽做,沒有人會覺得他們無禮。於是當他們第一次以自己最為舒服的姿勢坐在馬車中時,那種感覺實在是好極了。

回到現在,張凡向著一旁的這二人揮了揮手打招呼,二人也是點頭致意,隻不過張凡發現喬安娜看著自己的目光久久不願離去。這目光看的張凡有些不太自在,他立刻回過頭去和王猛交談起來,這讓喬安娜失望之餘也有些好笑。

雖然東方人的人生哲理的確要比西方人開放一些,但是在這種地方,東方人還是保守的。

正想著這些,梁超卻是走到張凡身邊,趴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道:“大人,我們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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