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故意刁難
剛才還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模樣的皇極大殿,如今卻是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這種情形,當真是顯得有些詭異了。而且,如今可不僅僅隻是寂靜無聲這麽簡單的了,實際上現在的大殿之上,整個都透露這一股子壓抑的氣氛。
其實,隻要看看如今大殿之上有什麽人在也就能夠明白了。若是像以往那樣,是朱翊鈞臨朝,甚至於再往前一點,是朱載垕在位的時候臨朝,如果當真是有了什麽大問題,下麵到也會議論起來,畢竟不論是朱翊鈞還是朱載垕都不會去阻止他們說話。當然,朱載垕是不想,朱翊鈞倒是想,但是他說了話估計也沒什麽用處。
而現在,是李太後坐在這裏,即便她不是坐在龍椅之上,但是也能讓這個大殿之中無人敢說話,甚至連咳嗽聲都沒有。當然,李太後也沒說過非要讓這些人開口說話,甚至於還讓他們暢所欲言呢。隻不過,這個正反話,在場的這些人如果都聽不懂的話,那他們當真是白活了。
總之,如今李太後到場了,這些人自然是寂靜無聲的,生怕是自己胡亂說話而招來了什麽禍事。當然,這場麵如果沒有人說話的話,今天顯然是不能就這麽結束了的,總得有人開口才行。隻不過,這個首先開口的人,可不是隨便選的,也不是說下麵站著的這麽多人,哪一個想說話就說話的。
如今,這不是,既然這些人看到自己來了,已經停下來喧鬧,李太後也就不太想要太過為難這些人了。更何況,她今天過來,可不隻是為了發威的,有些事情,她是要辦成的。所以,如今她是找了個能說話的人,張居正,來為她解釋一番。
被點名了的張居正倒是沒有什麽想法,反正自己是被李太後點名開口的,張居正自己又不需要負什麽責任。更何況,張居正心裏也有些明白。即便是從昨天到今天,他也跟其他的大臣們一樣,心裏麵也是一直有個想法,覺得這件事情當真是跟蜀端王朱宣圻脫不了什麽幹係,但是他的心裏麵也依然是還有著那麽一絲懷疑,懷疑這件事情的背後,似乎就是如今正在這個大殿之上的什麽人在操縱著。如今李太後讓他說話了,他自然是得開口。
隻不過,張居正本人對於這件事情,實際上並沒有別的想法。就算是他有所懷疑也是如此,畢竟這件事情,不管怎麽說,都隻能算是皇族的內部事務,就算他是當今百官之首,內閣首輔大學士,但是別人家的家事,也還是輪不到他來管理的,更何況那是皇家,弄不好可就是要出大錯的。
也就是說,如今的張居正,倒是有些冷眼旁觀的意思了。反正這件事情不管它到底是怎麽樣的,一來惹不到他的身上,二來如果當真是跟他所猜測的一模樣的話,那如果辦成了倒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隻不過有一點前提,那就是辦這件事情的人,得將它辦得完美了才行,要不然到時候是更加巨大的麻煩。
不過如今,張居正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樣,也自然是不能妄加臆斷。所以這個時候的張居正,做起事情來,也是中規中矩,不論是說話還是什麽,全都是一副當中派的模樣,總之就是那邊都不得罪。如果說事情並非那樣的,最多說張居正在這件事情上麵什麽都沒做,卻也不能指責他什麽;如果事情當真是如同他所猜測的那樣的話,那張居正這麽做,就完完全全是表現出來一個毫不知情者的模樣了。這就更加會讓李太後放心了。
“回太後。”此時的張居正,麵上雖然並沒有別的表情,不過那模樣讓人一看,擺明了就是一副“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的模樣,“方才早朝之時,諸位大人都在議論前日陛下在外場秋狩,卻是遭歹人行刺之事。可能是諸位大人對此事忿忿不平,所以一時激動,便是喧鬧了起來。”
張居正的這番話就說了這麽多,卻是絲毫不提最後喧鬧起來,是因為眾人聽見此事跟當朝一位藩王有了牽連,從而去追問那些知道事情的人所鬧出來的。可以說,張居正的這番話,雖然說得不全,但是卻沒有瞞騙李太後。更重要的是,他的這番話,當真是誰都沒有得罪。
“原來如此啊。”而李太後聽張居正這麽一說,也立刻就做出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原來諸位愛卿,都是因為皇兒遭人行刺之事,義憤難當,才會如此心急議論。哀家還當有什麽人居然敢在朝堂之上大聲喧嘩,這才是過來看看。如今想來,是哀家錯怪了諸位愛卿。 ”
明明之大李太後這番話是反話,也明明知道李太後的這番話是在諷刺他們這些人。但是這些人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站在原地,除了剛才那幾個被追問的大學士和尚書,還包括張凡之外,剩下的人麵上幾乎都是一副不怎麽好看的模樣。
想來也是,就算是張居正這麽說了,幫他們將剛才的尷尬之事給揭過了,但是剛才的事情畢竟是他們做過了的,這麽一來的話,讓他們如何能夠安心下來,畢竟,這心中有愧啊!但是,心中有愧歸有愧,可是如今讓他們當中的誰站出去給說出來,那就不可能了。都已經覺得有愧了,還要把糗事說出來。那剛才為什麽不說呢?現在他們都覺得有些晚了。
“不,此事又怎麽能怪太後。”張居正馬上說道,“這件事情說來,都是臣等不對。此處乃是朝殿之上,臣等身為臣子,本就應當遵循禮儀教化。剛才臣等在此喧嘩,是臣等的不對。”
“嗯,張先生所言自然是有道理。”李太後點了點頭,卻是麵色一變,繼續說道,“隻不過,為何剛才哀家聽到的消息,卻是有些不同呢?怎麽聽說,這朝堂之上亂了起來,有很多卿家圍著幾個人在追問什麽事情?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聽到李太後這麽一說,在場幾乎所有的人全都是愣住了。而這愣神的實際還沒有多會,這些人也就全都暗自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之中,完完全全都是苦笑和自嘲了。
想起來,這件事情的確是有些好笑。李太後是什麽人,如今可是這個偌大的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即便她不是名義上的,但是她可是實實在在的。而且,如今小皇帝朱翊鈞年紀還小,尚未成婚,李太後同時也是整個皇宮的主人。而這裏,這皇極殿,就是皇宮裏,皇宮裏麵所發生的事情,斷然是不會有李太後不知道的了。
眾人一想,明明就是在李太後眼皮子底下所發生的事情,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而虧著他們這些個所謂的聰明人,心中居然還抱著那份僥幸的心理,妄圖蒙混過關。如今被李太後一句話給戳破了,他們又怎麽會不覺得好笑呢。隻不過,這好笑,完完全全就是在笑他們自己罷了。
“哦?”李太後並沒有急著要等人回答她的話,而是看了看下麵的情形,挑了挑秀眉,用一副無法形容,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輕佻的,不應該出自在一位皇太後的口中的聲音,說道,“原來真的是這樣啊,剛才哀家還以為那不是真的呢,如今看諸位愛卿麵上的模樣,想來卻是真的了。誰來給哀家說說,到底是怎麽了?”
又是這麽一番話,一番讓這些人尷尬萬分的話。但是就算是再怎麽尷尬,這些人如今也沒有別的話說了,李太後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們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不過,當真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嗎?自然不是,有的人,就敢這麽站出來說話。不,不應該說他敢不敢,也不是說他有恃無恐什麽的,而是有的人天生就不覺得這回成為什麽麻煩。
就比方說現在吧,李太後的這番話才剛剛說出來,就立刻有人站出來說話了。
“太後。臣等方才喧鬧,是因為聽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一個身影站了出來,並且伴隨著這個聲音。
瞬間,所有的人全都向那個人看去。那些大臣們看到是他站出來說話了,全都是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如果站出來說話的話,李太後是絕對不會嗬斥什麽的。而在這件事情上麵,隻要李太後不嗬斥的第一個說話的人的話,她也就沒有理由再去嗬斥別人了。
而正當這些大臣們覺得送了一口氣的時候,李太後看見了這個站出來說話的人,卻是皺起了眉頭。正跟下麵那些個大臣們所想的一樣,麵對這個人,李太後當真是沒有什麽好說的。她也完全是沒有理由去嗬斥他,甚至於李太後根本就沒有麵前這個人的任何把柄,並不是因為他當真就是隱藏的很好,而實在是因為這個人根本就是清正的很,完全沒有做過那些會被人抓到把柄的事情。
這個人,正是三朝元老,如今已經年逾七旬的都察院左都禦史,葛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