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滕輝月被齊明曜接入皇宮後,主管宮務的兩妃之一,三皇子齊明勇的生母鄧妃曾隱晦提出把宮務移交給滕輝月這個準皇後手上,被鄭妃以名不正言不順的理由推了。鄭妃認為還沒有封後,滕輝月沒有正式的身份,不便管理後宮。
她這個理由冠冕堂皇,滕輝月沒有異議。明帝教導他一直不遺餘力,早已經專門讓人收集整理後宮之事,定期向他匯報。這些情報即使在明帝與他分開後依然源源不絕地呈上滕輝月的案頭,隻等他願意翻閱。
滕輝月下了決心要保護阿劫,接過了可以號令明帝手下暗衛的令牌。他入宮之後,不動聲色地把這些情報重拾起來,認真翻閱瀏覽。對後宮的勢力分布,他可謂一清二楚。
齊明淵能調用的人手不多,又不認為那些柔弱的內眷能掀起什麽風浪,故而安排在後宮的人手不多,滿打滿算大約二百人。這些人大多都是他生母趙昭儀買通的人,還有一些是從一些宮妃侍君宮裏抽掉的人。滕輝月甚至認出其中有鄭太妃甘泉宮的宮女太監。
跟著滕輝月的暗衛都是好手,但人數隻有二十人。若這二百來人一哄而上,混亂之中也不一定能抵擋得住。還好這二百人隻有一百六十是機動力量,他們留了四十人保護趙昭儀以及支持她的後宮高位者。剩下的分頭行動,分了四股,約有九十人來到文英殿,想要控製住皇後與皇長子,另外三股人,一股三十人去了永安宮挾持鄭太皇太後等人,一股二十人則去了控製育有皇子的鄧太妃,餘下二十人則去捉拿鄭太妃。
這種情況下,滕輝月帶著一眾暗衛剛出了文英殿就遇上前來捉他的人,雙方沒有多言,立刻兵刃相見。
這些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大部分人的武力值都不夠瞧,差不多是暗衛的五倍之數依然沒占到多少便宜。他們想一鼓作氣擒住滕輝月和皇長子,令暗衛投鼠忌器。滕輝月一手抱著阿劫,一手出鞭,取下了他這一世的手上的第一條人命。
這些年來,除了懷著阿劫的那段時間,滕輝月從沒有放鬆過訓練。他的身手或許不如暗衛,但絕對不弱。而且他護犢心切,出手堅決、狠辣無情,氣勢比暗衛更令人覺得恐怖。在他的刺激下,暗衛無一不殺氣騰騰、奮勇對敵!
九十人全部伏誅,滕輝月這邊隻有一人受了重傷,五人受了輕傷。
他們沒有停留,直接奔向永安宮。
鄭太皇太後和福康大長公主齊敏待著的正殿外,有二十人守在正門口。看到滕輝月一行,他們立刻集結起來,舉著兵器與暗衛對峙。
“太皇太後與大長公主在我們手上,皇後還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為首的一人穿著禁衛軍的衣服,聲音尖利道。
“放肆!”滕輝月眉目一厲,手一抖,長鞭如靈蛇一般直襲那人門麵而去!
因滕輝月抱著孩子,身形在暗衛中最為纖細,盡管華美的衣角沾上了血跡,其他人都不自覺放鬆對他的警惕。他冷不丁一鞭子抽過來,動作太快,被攻擊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睛瞪!
眼看就要血濺當場,站在那人身後半步的太監突然出手,把那人狠狠一推,讓他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皇後,太皇太後與大長公主尚在殿中,請慎行。”救了同伴一命的太監不卑不亢道。
“叫林凡出來見本宮!”
“太皇太後與大長公主和王妃在一起十分安全,請皇後放心。”
“你可用人頭擔保?”
“可以。”太監道,“不若皇後與我等一起,靜待結果?”
“薛全,你在說什麽鬼話!你想背叛主子?”剛剛被推開,險之又險躲過滕輝月鞭打的人驚魂未定,聽到太監的話,跳起來指著他道。
薛全連忙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蔡公公,我們不是他們對手……若皇後無所顧忌打起來,隻有死路一條……不如虛與委蛇……”
蔡公公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他也是個惜命的。剛才薛全救了他一命,帶給他不少震動。薛全的打算在他聽來十分有道理。
滕輝月沒有在意他們的小動作,眯起眼睛道:“想留下本宮?讓林凡出來。”
蔡公公想起剛才那一鞭,忌憚地看著滕輝月,率先道:“不行!”
滕輝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蔡公公的心裏頓時打顫,不由得低下頭。
滕輝月突然向薛全拋出一物,薛全下意識接住。
“交給林凡!由他決定見不見本宮!”
蔡公公斜眼看向薛全,薛全立刻恭敬地把手中物呈給他看。
原來是一塊小巧的玉佩,質地極為普通,出入宮廷收慣孝敬的蔡公公可看不上眼。他猜不透滕輝月的用意,又被他震懾住,不敢過分得罪他,怕衝突起來性命不保。
猶豫了片刻,蔡公公不甘不願點頭。
薛全立刻拿著玉佩進殿,去找林凡。
他這一進去,時間有些久。蔡公公開始不耐煩,正準備派人進去看看怎麽回事,薛全便出來了。
因他臉色如常,態度依然畢恭畢敬,蔡公公沒有懷疑,待他靠近就湊過去壓低聲音問:“如何……”
薛全等他一靠近,突然出手捂住他的嘴巴,鋒利的匕首在他頸間狠狠一抹!
蔡公公捂住脖子,雙眼突出,瞪著薛全倒下。
他們這一方剩下的十多人頓時亂了!
滕輝月早看出蔡公公與薛全不是一路人,於是稍作試探,結果果然不出所料。
擁護蔡公公的人和擁護薛全的人瞬間戰成一團。沒了蔡公公領頭的人很快被壓製住,最終依然站立的,隻有包括薛全在內的五人。
薛全也不是毫發無損。他的左手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正在流血。他理也不理,向滕輝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皇後,王妃在殿內等您。”
滕輝月頷首,無視一地的屍體,筆直地帶著人走進去。
永安宮的正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六七具屍體淩亂橫陳,看得出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斃亡。想到剛剛薛全入殿的時間,不難猜到是誰下的手,而林凡才是薛全真正的主子。
主位上,鄭太皇太後半垂著眼坐著,臉色不太好,法令紋深深拉著。她的下首,福康大長公主齊敏和汝南王妃林凡一左一右坐著。齊敏的臉色有些蒼白,林凡則極為平靜,手裏摩挲著滕輝月通過薛全給他的玉佩。他的手邊有一個托盤,一把寒光閃爍的長劍,安靜地放在上麵。林凡隨時可以拿起劍,架在鄭太皇太後和齊敏脖子上。
看到滕輝月帶著人出現在殿內,鄭太皇太後和齊敏眼裏閃過歡喜與擔憂。
“皇後,恕林凡無法遠迎。”林凡向滕輝月福了福身,恭謹道。
“林凡,你辜負了吾等的信任。”滕輝月冷冷道。
“賊人以林凡先夫之子一家相挾。林凡因嫁入汝南王府,負大兒良多,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他一家因我兒身陷囹圄……”林凡苦笑,慢慢站起來,走向滕輝月。
“阿樾當心!”鄭太皇太後叫道。
齊敏同樣臉露緊張之色。
滕輝月卻不進不退,盯著林凡。
林凡在距他五步之外,撩起袍角跪下,磕頭拜倒:“林凡懇求皇後告知,我大兒一家安好否?”
滕輝月道:“你隻顧你大兒一家,可想過你如今的夫家與小兒小孫?”
林凡立刻淚盈於睫。他自小聰穎,活到這個年紀,很多事情已經看淡釋懷。唯獨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蕭宴心懷愧疚。從他被齊澈搶到汝南王府,被逼與蕭宴父子分離開始,一切已經無法挽回。既然選擇了放棄蕭宴,他就讓自己忘個徹底。這麽多年過去,他以為和這個孩子已經沒有感情了。但當齊瑜拿著他留給蕭宴的唯一一塊玉佩威逼他時,他立刻亂了。
明明知道延順郡王齊明淵的勝算不大,明明知道這會累及汝南王齊澈以及齊嶸一家,明明知道這是對一直喜歡他信任他的鄭太皇太後、福康大長公主等人的背叛,毀掉他半生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人脈關係……他依然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所以,當滕輝月通過薛全把他留給蕭宴的玉佩交給他,他立刻明白滕輝月的意思。
——蕭宴一家,恐怕已經到滕輝月手上了。
既然做到這一點,那麽,這場叛亂,滕輝月應該是心裏有數了。他在給林凡一個機會,等著他投誠或者背叛。
而林凡,選擇了背叛。
“此乃林凡一人所為,林凡願承擔一切罪責。”林凡緩緩道。
“你且看看,你能否承擔得起。”滕輝月抬抬手,讓暗衛把林凡押下去。
薛全等人見林凡沒有絲毫反抗,皆麵露絕望,卻沒有掙紮,放下武器一同被押下去。
處置了林凡,滕輝月抱著阿劫跪倒在鄭太皇太後和齊敏麵前:“我來遲讓皇祖母和阿娘受驚了。”
“辛苦你了,好孩子。是哀家識人不清,信錯了養不熟的白眼狼。”鄭太皇太後道。她自問對汝南王妃林凡甚好,想不到這個人會翻臉無情,反過來挾持她們。她曆經三朝,也是個見慣大風浪的人,晚年這個時候居然陰溝裏翻船,想來是這幾年日子太安逸了。
“你處理得很好。”齊敏道,“不過你怎麽把阿劫帶在身邊?衝撞了可怎麽辦?”光是永安宮這一片,已經血流滿地。
“沒有可托付之人,我寧願他待在我身邊。”滕輝月道,“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不該那麽柔弱。”事實上,一路過來,阿劫不哭不鬧的表現已經出乎滕輝月意料,令他覺得非常驕傲。
“皇帝那邊形勢如何?”鄭太皇太後問。
滕輝月搖搖頭:“尚不知,我必須立刻趕過去。”
鄭太皇太後果斷道:“你把阿劫留下來給哀家與你阿娘帶著,你盡快過去,幫皇帝一把。”她們沒有被挾持,齊明曜就少了一大製肘。
齊敏握了握他的手:“一切多加小心。”
滕輝月道:“皇祖母和阿娘放心,本皇後很厲害的,絕對會給阿淵好看!您們看著阿劫,等本皇後凱旋歸來!”
他故作輕鬆調皮的話令鄭太皇太後和齊敏微微展顏,但心裏對他越發痛惜。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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