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楚一憂猛的回身。清涼的聲音吐口。
下一盤棋,就有這麽多贏頭,這條件太**!而下完這盤棋,胡不歸等人也該回來了!
見楚一憂答應,宗正清明嘴角勾起的笑意慢慢散開,欺霜賽雪的容顏瞬間如一株雪蓮花,清雅如畫。低潤的聲音緩緩飄出:“屠逐,去取棋來。”
“是,主子!”空氣中一人的聲音飄遠。
楚一憂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宗正清明顛倒眾生能令萬千女子失色的笑。依然是眉眼冷凝,眸光清淡。
“我們進屋對弈吧!”宗正清明似乎看出楚一憂心中所想,嘴角勾起的笑意加深,墨玉的眸底瀲灩幽光中也是淺淺的笑意。
而京城的錦衣坊庫房,已經被一片大火所彌漫。
“把東西都運到天衣之坊!快!”一個粗獷的聲音在火光中響起,那人將黑衣麵巾摘下,鷹眸朗目,正是胡不歸。
馬蹄篤篤與揚鞭聲漸漸遠去,徒留一片火光……
黑子墨玉,白子暖玉。玉質晶瑩剔透,皆泛著淡淡的光華。這樣的兩種玉本來就是世間難求。更何況湊了這麽一副棋子,更是價值難以估算。皇家的人,果然都是揮金如土。
楚一憂打量間,宗正清明已經鋪好棋盤。
棋盤也是上好的天蠶絲軟稠,棋盤的線脈都是用最好的金絲線勾畫。針腳仔細,繡功堪絕。配這樣一副棋子,同樣是上上品。
看著棋盤的棋子,楚一憂嘴角微勾,宗正清明的棋藝一定是高絕,否則他也不會提出如此大的**條件了。
今日就打破他的不可一世!
楚一憂心中冷冷一笑,伸手去抓棋子,黑子清涼如水,白子溫潤如玉。剛觸到白子,指尖挑開,直接拿起了黑子。
水袖掃過棋麵,楚一憂將棋子落在了正中間。
一舉中鋒!
宗正清明看著楚一憂的手,纖細,很白,指甲沒有尋常女子都塗有的豆蔻,而是如掛著露珠一般晶瑩,帶著微微的清冷,微微的涼。在白衣水袖襯托相映中如一汪白月光。
他伸手拿起一顆白子,放在了楚一憂的旁邊。
並駕而驅!
楚一憂看著宗正清明落下的白子微微蹙眉。伸手再拿起黑子,放在棋盤一角,宗正清明同樣執起白子尾隨而至,落在黑子旁邊。
再次眉梢微凝,楚一憂又接連三個子將四個角落填滿。宗正清明依然同樣尾隨而至。
拿起第五個子,楚一憂終於抬眼看宗正清明,宗正清明依然淺淺而笑,墨玉的眸子映著淡淡光華,同樣看著楚一憂。
四目相對,楚一憂眸子泛出清涼的光。
不低頭,隻是看著宗正清明的眼睛,將棋子落在棋盤上。
宗正清明同樣也不低頭,看著楚一憂清涼的眸子,手中的棋子正巧落在她剛落下的棋子旁邊。
眉梢微微一挑。楚一憂手下動作加。一顆顆棋子簌簌而落。依然看著宗正清明的眼睛。
宗正清明同樣也不看棋盤,每一顆棋子落腳之處正正好好是楚一憂前一刻落下棋子的旁邊。毫厘不差。
幾十個棋子轉眼而就。楚一憂的心更涼了幾分。果然是遇到對手了!
移開視線,楚一憂低下頭,開始審視棋盤。
宗正清明也隨著她的動作,同樣低下頭看著棋盤。半響,勾起的嘴角,看向楚一憂,笑的雅致。
“你一直都是如此狗皮膏藥般下棋?”須臾,楚一憂抬頭,斜睨著宗正清明。
“端看遇到誰!你讓我不得不如此!”宗正清明笑著搖頭。
“我很榮幸!”楚一憂冷冷的哼了一聲。手中的黑子再次落下。而是反跟隨在宗正清明身後。
宗正清明一怔,隨即莞爾一笑,一顆白子又反跟隨在楚一憂剛落下的那顆棋子之後。
須臾之間,二人手中
的動作再次加,黑白子相間,在棋子的外圍豎起了一座圍城。
楚一憂猛的閉上了眼睛。
宗正清明也在同時閉上了眼睛。
手下的動作不停,但是雙方落子的時間越來越慢。
不遠處屠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二人,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一雙眸子更是不可思議的看著楚一憂。他雖不懂文墨,但主子棋藝,堪當一絕。連才藝一絕的三皇子都不能如此和公子對弈而不觀棋。沒想到楚三小姐居然……居然……
看那二人坐在一處,男子雅致雍容,女子清絕風華。是如此的相配。主子麵色一直掛著愉悅的笑意。那是以前從來不曾出現過的。即便出現也是屈指可數。不曾想僅是見了楚三小姐至今,主子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他都數不過來了。
主子可是對楚三小姐動心了?
屠逐看著楚一憂,屋內燈火輝煌明如白晝,可這女子卻比燈火更耀。
這女子一身清冷光華,明明很耀眼,很燦華,但是他偏偏覺得那女子背後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女子……無心無情涼薄到可怕的地步。主子若真的動心的話,怕是……
心底的涼寒之意猛的襲上心頭,屠逐臉色發白,轉頭看宗正清明。隻見主子雖然溫潤柔暖的笑著,但是背後同樣是一片無底的深淵,黑暗無垠。忽然之間心頭的涼意就那麽的褪去了。
屠逐看著二人,心底驀然騰起一句話:黑暗無邊,與之並肩。
主子要找的就是與之並駕齊驅的人!
這一刻,屠逐對楚一憂竟從心裏致以無上尊崇。
時間一點點過去,二人的棋子已經成相持之勢。落子由早先的一秒鍾一次,到如今的半個時辰沒有動過一子。
楚一憂眉眼清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棋盤。
宗正清明嘴角的笑意已經不知何時收起,同樣一眨不眨的看著棋盤。
屠逐卻連大氣也不敢喘,生怕打擾了主子。
“小姐,老胡我回來啦!”門外突然響起了胡不歸掩蓋不住的興奮的聲音。
屠逐一驚,連忙出門擋,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讓任何人打擾。
“我想知道理由!”許久,楚一憂歎了一口氣,問道。
宗正清明有片刻的沉默,深深的看著楚一憂,半響,雲淡風輕開口,眉眼間淡淡的涼,淡淡的暖:“天商歸你,天禮在我,你我執手將這天下當做一局棋來下,如何?”
楚一憂頓時一怔,抬眼看著宗正清明。
他竟如此了解自己的真正想法!
宗正清明也看著楚一憂。
這個條件是如此的**!將天下當做一局棋來下,該是何等的令人心底砰動!
國公府算什麽,忠順王府算什麽,上官且行算什麽,所有的一切,都不如這指點江山來得令人心動!
楚一憂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尖顫了幾顫。拈棋的手微微勾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兵戈鐵馬,仿佛看到了烽火硝煙,仿佛看到了俯攬乾坤,仿佛看到了指點江山,仿佛看到了……
錦繡藏針,盡在兩雙手中!鋒芒下開創的該是怎樣的一幅江山如畫!
楚一憂忽然想看看。
心底湧動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看著宗正清明,眸中忽而霧靄沉沉,忽而輕雲淺月,半響,清淡吐口:“謀天下,定江山,這一局棋,下的真大!”
“是啊!”宗正清明不置可否。
沉默在兩人中間彌散開來。
天地似乎眼前就是一卷白紙,等待著這兩雙手去鋪陳墨跡。
楚一憂低垂著眉眼,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緒。宗正清明隻是溫潤的看著楚一憂,給她足夠的時間沉靜。
半響,嘴角微勾,楚一憂抬頭,對著宗正清明揚起一抹輕軟的笑,輕飄飄吐口:“好!”
宗正清明忽然聽到自己心底塌陷了一塊,就在楚一憂這一笑和一個好字裏。
隻見那女子清雅素華,白衣如水,輕雲淺月的軟軟笑看著他。如水的眸子清澈如泉,倒影著全是他的影子。這一刻,忽然想時間就此凝固。
“一旦棋局開始……”
“不落下最後一子,絕無反悔!”
既然前路艱難,有宗正清明這個有力的幫手不是更好嗎?她倒要看看,待塵埃落定,她的歸屬又在何方!
“好!”宗正清明心海如波濤翻滾了一霎那,落於平靜,淺淺而笑,一錘定音。
這一番對話,這一個約定,就在這一座小小的樓閣。誰也不會知道,也不會猜到,就如那養病在床卻心有掛念的上官且歌,就如那忙於政事無暇他顧的上官且行,就如那被擋於門外心急如焚的胡不歸,……
九天之外,冉冉星華,由這一刻開啟!
“為什麽不讓我進去?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我已說過,你家小姐和我們公子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不許任何人打擾!”
“一看你們主仆二人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從茶館到現在就盯著她不放,我老胡要是信了就是屎糊了眼睛了!”
先是幾句爭吵,而後取而代之的是刀劍錚錚的聲音。
楚一憂微微皺眉,宗正清明笑道:“你這個新得的手下不簡單,竟然這般忠心!”
“你放心,他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合作!”楚一憂緩緩起身,答道:“至少現在不會!”
“我相信你!”宗正清明也起身,兩雙同樣清亮的眸子相視間,竟有一股莫名的氣氛。
“我想你更相信你的眼光!”楚一憂偏開頭,走向房門,說道。
門外的打鬥聲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住手!”伴著門打開的聲音,兩枚棋子飛出門外,一枚打在胡不歸的刀上,一枚碰到屠逐的劍柄上。
這棋子卻極有靈性,出自楚一憂的手中,又很快飛回宗正清明之手。
“胡不歸,收起你的刀,我沒事!”楚一憂走到胡不歸麵前,目光清冷地說道。
“屠逐!”宗正清明也對屠逐示意道。
主子吩咐,屠逐自然不會違背,連忙將劍入鞘。
“好!”胡不歸見楚一憂全身上下確實沒掉一根毫毛,這才狠狠地瞪了宗正清明主仆一眼,收起刀,問道:“你不是說會在這裏等我的好消息嗎?”
“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楚一憂瞧了他一眼,臉有些灰黑,又因為生氣,漲紅了不少,衣服上也是,有些髒亂。
胡不歸見她打量著自己的衣服,又對比了一下宗正清明,再看自己,本就有些黝黑,現在衣著又這般狼狽,就好比那黑煤炭,實在是雲泥之別。
生平第一次,胡不歸覺得自己的衣著很邋遢!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見胡不歸一瞬不瞬得盯著宗正清明,楚一憂尷尬地咳了兩句。
“好!”胡不歸收回了目光,麵色很是奇怪。
楚一憂卻不理會,當先走下樓閣,胡不歸連忙在後麵跟著。
“主子您……”見宗正清明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屠逐不禁問道。
“一切都是剛剛開始,我卻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宗正清明手中撚著那兩枚棋子,笑道:“屠逐,把裏麵那盤棋局保存下來,不得破壞其布局!”
留這一盤殘棋,待天下歸一,再與那人對弈!
夜色寧靜,暗香園卻又再次被胡不歸那大嗓門給鬧活了……
“怎麽回事?”沐浴完畢,人已什麽地疲累了,自昨夜到現在楚一憂都還沒有好好休息過,她剛要歇下,就被廂房的聲音吵得無法入睡。
“就是那個胡不歸啊,一回來就嚷嚷著要洗澡,洗了這麽久還不歇停!”晚霞邊幫楚一憂披上衣服,邊抱怨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