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前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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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一個人的房子,突然安靜了許多。雖然平時也很安靜,但每到用餐的時候,白幻幽和歐陽聿修會閑聊一些事情,各地的風土人情、文學、藝術、甚至是政治、經濟。
現在,她該說話給誰聽?
每日,三餐,她都做得極簡單,有時忙起來,甚至會忘記吃。
不過,還好,她至少把握住了機會。白幻幽這樣鼓勵著自己,因為她真得沒想到,ion真得錄用了她。雖然,她隻是做一個小小的服裝助理,但,能近距離接觸戲劇表演,能親手製作各式各樣的戲服,讓她覺得就算再忙碌,也是心甘情願的。
除此以外,她還在花園裏移植了一些藍色的鳶尾花。本來想親手種下,可她聽說鳶尾花隻能九月種,而且實生苗需要兩三年才能開花,也就熄了心。特地花幾個晚上的時間,從網上找來了園藝公司,然後請他們在花園裏種下即將開花的花苗,然後等九月結種的時候,再種一批。如果幸運,到她畢業的那個秋天,藍色的鳶尾花,能開滿整個花園。
忙碌之餘,白幻幽也會去一些設計網站,發帖,留言,時間久了,倒認識了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可惜,天南地北的,哪個國家都有。不過,倒也應了那麽句話,網絡時代,人與人之間,再沒有距離。
或者,周末的時候,背著照相機四處尋找,感動,美麗,靈光一現。用鏡頭記錄下種種瞬間,或人或物或建築或景致,隻是,偶爾會感歎白駒過隙,感歎似水流年。
可她仍是一個人,獨自守著空曠的大房子。
連綿的雨,陰霾的天,還有沉默寡言的她,以及,孤寂的空氣。坐在起居室,白幻幽又拾起棒針開始織東西,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織什麽,或許,隻是喜歡那種一針一針的感覺,或許,隻是需要一些忙碌。
電視裏播放著新聞,經濟衰退,罷工,抗議,沒完沒了的危機,沒完沒了的戰爭,沒完沒了的災難,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隨便換一個頻道,是她不習慣的英式幽默。
再換一個頻道,足球,看了一場,繼續換台。
電視劇,可惜不知道開頭,看著男女主人公在那裏愛恨情仇,仍是換台。
科普節目,考古或是探險,看了許久,直到重播了三四次,才換台。
白幻幽其實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麽,或許,隻是想聽到一些聲音,或許,隻是覺得這樣比較安心。
圍巾改成了帔肩,然後慢慢向毛毯發展。她的動作越來越熟練,當然,這也要歸功於電動繞線器。綁架椅子,這個笑話,很冷。
“cynthia,你的咖啡。”埃裏維斯如果外出開會,那麽他回排練場的時候,總會買一些咖啡或是紅茶來慰勞大家。唯獨白幻幽的咖啡,是他親自衝煮的。因為濃縮咖啡最重要就是當滴出來的咖啡開始呈帶有金潢色的咖啡色時,意大利咖啡就做好了。這種**叫做“咖啡奶油”,會在黑咖啡上漂上一層。這層咖啡奶油幾分鍾後就會散開,但是就在這幾分鍾內,它可以用來檢驗這杯意大利咖啡的質量。咖啡奶油太淡、太厚或者太薄,都表明了做出來的特濃咖啡質量不過關。
對於這樣的特殊待遇大家也不會覺得奇怪,因為平時累了又沒有時間仔細研磨的時候,都會去弄一杯濃縮咖啡來提神。既然可愛的執行長大人有時間願意親自動手,也無可厚非,畢竟,好不容易在劇團裏找到一個同好,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況,埃裏維斯本就風流多情,大家都是成年人,追逐,**,纏綿,厭煩了就友好的分手,畢竟這個圈子不大,再加上埃裏維斯的背景,想要**他的女人自然是數不勝數。但是,白幻幽始終對他保持著下屬應有的態度,有禮中透露著疏離,柔和中有著冷厲,完全是對待熟悉陌生人的態度,將他隔離在了她的世界之外,防守嚴密的讓他難以接近。
他完全能夠分清,這個女孩完全不是欲擒故縱,也不是在做戲,她是真得對他沒有特別的興趣,無論是他的外貌,他的家世,亦或是其他什麽。
真有趣不是麽?
就算是那些王室未婚的公主們見到他也會被他深深的迷倒,會盤算著奢靡的生活,數之不盡的舞會,以及能滿足她們炫耀心理的珠寶和古董。
不過,埃裏維斯不喜歡強求,就像是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對於白幻幽,他更多的是欣賞,而不是掠奪和褻瀆。
像現在這樣,從最普通的朋友開始做起,總比那個送了一車白玫瑰也收獲不到美人一個微笑的奧比托強多了。
夏天的雨總是多得膩人。
白幻幽一個人住在偌大的房子裏,看著窗外的電閃雷鳴,一點睡意都沒有。她一針一針織著圍巾,電視機一直開著,那是網友推薦給她的最新電視劇。
少年天子的成長總是伴隨著鮮血和眼淚,曾經的夥伴,或是背叛,或是死亡,或是遠離,隻剩下他一個人高坐殿堂。稱孤道寡,便是連妻兒也不顧了。曾經寵愛的女子,當她危機帝國安危時,毫不猶豫地舍棄。比起丈夫、父親甚至是人子的身份,帝王之尊才是他守護的所在。畢竟,江山社稷;畢竟,黎民萬千……
看著看著,白幻幽的手漸漸停止了動作,似是沉沉睡去。那也不過是一兩個小時,天光似起而鬧鍾還未響起,她已然開始了新的一天。
每天,送完牛奶,她總會在花園裏忙一陣,如果有靈感,就會回工作室寫寫畫畫,或是看街拍和大牌的t台展。到了打工時間,她就會準時出現在ion的排練場。從不遲到早退,對於威廉漢姆的壞脾氣也一概包容,就算那些主演和配角之間有什麽爭鬥,與她這個小小的短工又有什麽關係呢?
有時候,埃裏維斯甚至懷疑,白幻幽這人是不是真的屬於這個時代,這年頭連夜店也不泡的女孩已經稀有的堪比大熊貓了吧。她也曾想過去給某位知名的服裝設計當助理,然而,她不想花太多的時間在爭鬥中,既然注定了被利用,那不如去選擇自己能夠接受的方式。
至於追逐的目標……
白幻幽歎了口氣,天分好又肯努力又如何,這個圈子裏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能夠生存下去的卻不足十分之一。以前她以為結果很重要,隻要達到目標便是成功,而現在,她開始學會享受過程,學會看著自己掙紮,拚搏,哪怕是被撞的頭破血流,可腳下的路是她一步一步踏踏實實走出來的。
輸與贏,生與死之間,到底有多大的界限?難道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什麽值得追求的了麽?就像是頭頂的天,藍得那麽透徹,可又有誰知道今天的清晨是幾年才能一見的日環食?有人沉沉的睡著,有人忙碌著,也有人和她一樣,抬頭仰望著天空,隻為短短的4分33秒。
想著最近又該去印明信片,白幻幽猶豫了再猶豫,用ps將自己近期拍攝的照片稍微修改了一下。雖然,網上的那群朋友她一個都沒有見過,但是,並不妨礙他們一起笑鬧,一起吐槽。
比起站在舞台上接受掌聲,看著自己製作的衣服穿在演員的身上,完美的演繹了那個年代,那一場炙熱且絕望的愛戀,這樣的成就感讓白幻幽感到莫大的幸福。
而演員出色的表演則讓她有了新的靈感,因為它,從這一季的帷幕被拉上之後,她兩天兩夜都沒有合過眼。這個圈子,永遠張著血盆大口,吞噬著每一個懷揣著美好夢想的人,明知殘忍,但絕不能膽怯,否則,一早就該放棄。
就這樣,八月的時候,ion的短工結束,她的設計圖也已經畫好,然而,什麽時候開始製作卻成為了白幻幽的猶豫。她很想立刻開始,又覺得自己過於浮躁。說不清,心裏這種空****的感覺到底算是什麽,她也不知道除了設計和製作之外自己又應該去做些什麽。所以,她咬牙在社區學校裏報了名,攝影、銀飾製作、拚布,將課程安排的滿滿當當,每天,忙碌的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
但是,這樣的忙碌,卻又是讓她開心的。
僅剩下,回家以後,仍舊陷入沉默和寂靜的空房子,仍舊沉默和寂靜。偶爾,會懷念搬家前曾有過的喧鬧,卻又不禁自嘲。所以,每當夜晚來臨時,她又從一層的起居室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比如聽音樂的時候練習立體剪裁,比如看電視劇的時候練習複雜的捏折,比如在大雨連綿的午夜縫製各式各樣的靠枕、床單、被罩、窗簾。
做得多了,怎麽想都覺得是浪費,便拿到跳蚤市場去賣。這樣,既練了膽量,又練了與人溝通的能力,而且,收獲幾句小小的讚美,雖不至於飄飄然,卻也是對她手藝的肯定。後來,她做的銀飾,還有拚布,也都拿去賣。久而久之,竟在跳蚤市場混出了小小的名氣,漸漸地,開?始有人直接找上她訂製各式的家居布藝或是銀飾。
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金潢色的秋天緩緩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