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烈,又見麵了。”蘇建業笑著把外衣遞給淩素芬。
徐烈對蘇建業的出現非常意外,在印象中,淩素芬與蘇建業就像兩條平行的直線,並沒有交叉的點。
“業叔好。”徐烈掩飾著心中的納悶,麵色平靜的問好。
淩素芬從房裏走出來,在兩人中間比劃著:“你們認識?”
蘇建業哈哈一笑:“小烈是蘇魏的同班同學,到我那去過幾次。”
淩素芬莞爾道:“這倒是沒想到。”
見徐烈眼中的疑問越來越濃烈,蘇建業笑著解釋道:“我和你媽媽是初中同學,下鄉時又在一個地方插隊,算是老朋友了。今天沒想到在超市碰見,她就邀我回來坐坐。這不,我還沒想到,你原來是素芬的兒子。”
徐烈心下釋然,指著房間道:“我進去看書了,你們慢慢聊吧。”
關上門後,從外麵傳來淩素芬的聲音:“你先看電視吧,我進去做飯。”
“哎,好。”蘇建業應了一聲。
沒過多久,蘇建業打開徐烈的房門,發現他正座在椅子上,含笑看著自己。蘇建業愣了片刻,把房門合上後,聽見徐烈說:“坐吧。”
蘇建業哭笑不得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搖頭道:“你早就知道我過來是找你的?”
徐烈點了點頭:“其實業叔要有事和我商量,直管叫蘇魏轉告,我自然會到你府上請教。”
蘇建業早被徐烈這種料事如神的態度弄習慣了,這時倒也波瀾不驚。
“有些生意上的事,我還不想蘇魏太早參與。”蘇建業掏出一盒芙蓉王,搖了搖:“不介意吧?”
徐烈含笑搖頭:“不介意。你是想來談電腦室的事,對吧?”
蘇建業按著打火機的手一頓,苦笑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徐烈意味深長的一笑,沒有搭話。
蘇建業點燃煙後,深吸一口道:“我是做電腦代理的,對這方麵的市場敏感度自然比其它人要高。當初你跟蘇魏回來提出要辦電腦室的事時,我就上心了。這幾天,我派人去全市範圍內做了一個調查。整個宋州,隻有二十家電腦室,所有電腦加起來不過一百二十台,這還包括你和蘇魏那間烈火電腦在內。這是小的方麵,而從大的趨勢看,電腦室應該是一個很有潛力的行業。至少在三五年內,會形成一股風潮。不知,你的看法是怎麽樣?”
徐烈明白,蘇建業肯定下了很大的功夫去做調查,而且把每一間電腦室的利潤都差得一清二楚。如果以烈火電腦為例,年純利潤大約是百分之一千左右,這足以讓蘇建業動心。
如果說電腦省代做的是量的話,那麽這看似不起眼的電腦室,賺的就是點。蘇建業的估計大部分是正確的,但他畢竟缺少了對以後十年經濟發展和網絡發展的脈動把握,比起徐烈當然大大不如了。
但就以當時人的眼光來看,蘇建業卻是又狠又準。大部人肯定以為電腦室,這樣的小把戲,沒什麽賺頭。可你要是把整個城市,甚至整個省的市場都壟斷了呢?任何行業的利潤空間都是非常大的,但這必須站在壟斷二字之上。
徐烈含笑道:“業叔既然看好這個市場,那就做好了。”
蘇建業得到徐烈的肯定心裏更有底了。但他今天來,不光是征詢徐烈的意見,而是有別的想法。
“如果讓你來做的話,你會怎麽做?”蘇建業提著寸長的煙灰,到處找煙灰缸。
徐烈拿起桌上一個喝空了的聽裝七喜罐子扔了過去。
“業叔怎麽來問我一個小孩的意見?”徐烈笑道。
蘇建業也是一臉笑容:“就當隨便聊聊嘛。”
“那我就說了?”徐烈手肘放在膝蓋上,雙手交叉。
“說,說。”蘇建業把煙頭扔進罐子裏,又找了本書蓋在上麵。
“如果是我的話……”徐烈蹲在下身,從床底拿出一張市區地圖,指著上麵畫著的紅點道:“全麵鋪開。”
蘇建業拿一把抓過地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上麵。半晌過後,他長出了一口氣,驚歎道:“小烈,高啊。”
徐烈笑著靠在椅子上。地圖上標明的都是宋州的大中小學和人口稠密區,以直線距離五十米為半徑,作為輻射範圍。整個地圖上一共有四十三個紅點,這還不包括徐烈心中的下一步計劃。
“你知道你這張地圖值多少嗎?”蘇建業商人的本性暴露出來,激動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徐烈故意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至少上百萬。”蘇建業手有些發抖,這讓徐烈擔心他會不會突然暈過去,要知道十年後的蘇建業身子骨可不咋地。
“業叔,你錯了,是上千萬。”徐烈平靜地道。
蘇建業一驚,地圖從手中滑到地麵。
徐烈把地圖撿起,攤開在書桌上,指著上麵的點道:“這四十三個點,基本上都還沒有人做,如果業叔先做,會取得藍海上的至高權。之後,再把這個模式複製到全省。你說,這張地圖價值多少?”
蘇建業雙眼立刻閃得跟淩晨兩點半的貓一樣,激動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徐烈目光突然冷下來:“業叔要做可以,但必須和我一起幹。”
蘇建業一愣,徐烈補充道:“我們可以注冊一家公司,主要負責這一方麵的事務。其中你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我占百分之三十。”
蘇建業笑著搖了搖頭:“你拿什麽占這百分之三十,要知道你現在店裏的電腦錢還沒還清呢。”
徐烈含笑把地圖卷了起來,放進床底,接著靠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
悶了幾分鍾,蘇建業實在耐不住,揮手道:“好,你說,你有拿什麽來占這百分之三十?”
徐烈看著蘇建業,一字一頓地道:“腦子。”
徐烈從椅子上站起來,拉開窗簾,望著從雲層下慢慢滑落的夕陽,沉聲道:“家用電腦在以後幾年的發展會越來越快,競爭也會越來越大。而我真心的希望業叔能把精力放在那上麵,那裏的利潤更加可觀,當然,我也會鼎力相助。至於這一塊,我希望能夠交給我負責。做這些事看似簡單,但在具體的操作層麵,會有很多瑣事和現在我們還未能預料到的麻煩,或者交給我這樣的年輕人更適合些。”
蘇建業怔怔地看著徐烈的背影,能真切地感覺到他剛才的這一番話是發自肺腑,而且他的語氣完全不符合他現在的年齡,仿佛像一個在商場征戰了很多年的老兵似的,成熟而又平穩。
不知為何,考慮了十來分鍾,蘇建業終於苦笑著拍了拍桌麵:“好吧,我答應你。”畢竟百分之三十還在他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
“謝謝業叔。”徐烈這時才轉過身來,露出一絲純真的笑容。
“不用客氣。誰讓你和蘇魏是同學,而你又是素芬的兒子呢。況且我當年和素芬……”蘇建業突然像是想起什麽,懸崖勒馬,閉口不談。
徐烈鬱悶地盯著蘇建業,細心地觀察著他的臉,過了半晌,終於鬆了口氣:“你不是我爹。”
蘇建業老臉一紅,罵道:“我當然不是你爹,我要有你這個兒子就好了。”
“那認個幹的吧……”徐烈歪著腦袋琢磨。
蘇建業:“……”
……
吃飯的時候,淩素芬聽徐烈說認了蘇建業做幹爹,笑得沒把碗給砸了。蘇建業臉上訕訕的,又不好說什麽,隻好埋頭吃飯。
吃完飯,蘇建業又和徐烈談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越談越覺得這一塊的事交給徐烈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了。
隻是他有些擔心徐烈會不會誤了學習,到時要是淩素芬找自己麻煩,蘇建業可沒把握能夠抵擋得住。想當年……呃,還是別想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徐烈每天除了該忙的事之後,就在不停地回憶十年前宋州的城市格局。當時正逢第二次下崗潮和國企改製的大氣候,在市區停工停廠等待搬遷的企業多不甚數。
這些企業留下的地塊在後來大部分都變成了商業小區和商務區。但在這一年內,地塊還在宋州市政府的桌麵上,而工廠空置下來的廠房正可以作為電腦室的店麵,這樣至少可以節省一筆不菲的租金。
再加上徐烈腦子裏早就考慮的下一步計劃,等一切運行到軌道上後,一切要遠比蘇建業估計的大得多。
其實那天蘇建業突然提起他對這方麵的事有興趣的時候,徐烈還真有點意外。本來按著原定的計劃,這些事應該半年後由他自己來鋪開的。
既然蘇建業有興趣,那麽合作也未嚐不可,何況這也能省下不少的時間成本。但控股權徐烈是一定要拿在手中的,以免以後起了糾紛,自己的話也不管用。沒想到蘇建業那麽痛快就答應下來,那自己也沒什麽意見。
蘇魏見徐烈忙著別的事,就把白天看店的任務全攬了下來。徐烈知道蘇建業還沒有把一切都告訴他,也就沒開口談。
李超在這些天裏還算是兢兢業業,隻是有時候會趁著沒人玩的時候,自己上去玩兩把。徐烈知道他願意幹這活,大半是為了這個,隻要不耽誤正事,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連續曠了大半個月的課,難得王月再也沒有找徐烈單獨談話。徐援朝和淩素芬也像是什麽都不知道。
蘇建業早在前幾天就回了臨江,在走之前,交代謝靜,徐烈有什麽要求,都盡量滿足,如果實在不能滿足的,再打電話給他,讓他想辦法。
謝靜一下猜不透蘇建業和徐烈的關係,心裏想著,還沒見蘇建業對蘇魏有這麽好,難不成徐烈是他私生子不成?十幾年沒盡過父親的責任,現在是想來彌補。當然,這個念頭,她隻敢在心裏想,要真說出來,蘇建業非把她衣服……呃,不,是皮給剝了不成。
徐烈有時候也會在教室出現。隻是他的出現常常會讓班裏的同學覺得意外,感覺總是不太正常。
徐烈和苻櫻的關係還是不冷不淡。兩人隻象征性的講過幾句話,苻櫻是看著他沒話說,而徐烈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更何況徐烈每一次看見苻櫻溫潤的嘴唇就想起當年離別時的那淒美的一吻,總讓他有一股又憐又痛的感覺。如果當初徐烈堅持的話,後果可能截然不同。
徐烈望著黑板前講得眉飛色舞的王月,卻一直有些神不守舍,眼睛直盯著坐在前排的苻櫻。
“喂!”
徐烈把目光收回來,一看,原來是苻櫻的同桌蔣芳婷。他身子一歪,笑道:“有事?”
蔣芳婷雖然比不上苻櫻的天生麗質,可也算得上二專有名的美女。白淨鵝蛋臉架著粉色的近視眼鏡,兩顆熟透的木瓜將紫色的條紋襯衫上撐起一條優美的弧線,緊繃著的雙腿藏在水洗藍的牛仔褲裏,渾圓修長的雙腿夾著那一處少女的羞澀。
就連懷擁林麗的蘇魏也曾對她打過主意,隻是蔣大小姐的脾氣太讓人受不了了。用蘇魏的話說,那就是太拿男人當動物使喚了。
但幻想拜在她裙下之臣的人還是不少,記憶中徐烈經常能看見臨班的大個兒幫她往女生宿舍搬東西。可直到重生前的同學聚會裏,她還是單身一個人。
“你怎麽一直盯著我家苻櫻看,你是不是心懷不軌。”蔣芳婷叉著細腰,將胸上那兩顆挺得讓人更難受。
她這話聲音不大也不小,旁邊臨近的同學都回過頭望著徐烈,竟然讓徐烈感覺到臉上有些發熱。
“行了,你不用說了。”蔣芳婷手一擺,“看你這一臉的**。”
徐烈:“……”
周圍的人一陣竊笑。
“要不要我幫忙?”蔣芳婷突然低聲道。
徐烈滿臉懷疑地望著她:“你會這麽好心?”
“聽說你開了一間電腦室,我去的時候能不能打個折?”蔣芳婷聲音更低了,隻有徐烈和她聽得見。
徐烈:“……”
為了玩電腦,連同桌都給禍害了,這女人,活該當年二十七了還沒男朋友。
“不行就算了。”蔣芳婷哼了一聲,“我還不希罕呢。趕明我就到櫻子那裏抹黑你,成天抹,把你抹成墨魚。”
徐烈:“……”
墨魚也不是黑的啊?這哪是十六歲的女孩子?這就是一妖精——還不是白骨精那一類的,絕對的蜘蛛精,吃人不帶吐骨頭的。禍害不了自己同桌,轉頭過來禍害我來了。
“行,行!”徐烈苦笑道:“大姐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蔣芳婷露出純潔天真的笑容:“那幹脆別收錢,行嗎?”
徐烈:“……行!”
當天放學,蔣芳婷就老實不客氣地跑去電腦室裏玩了兩個小時,之前負責值班的李超接到過徐烈的電話,自然是把她大小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烈早早地從**爬起來,套上穿黑色的衛衣就準備出門。臨行前,淩素芬奇怪他怎麽星期六也不睡晚一些。
徐烈笑著說是約好了蘇魏去爬山,其實是到建業公司去和謝靜談事。林素芬卻還點頭提醒他多穿件衣服,快入秋了,山上又有風,別著涼了。這讓徐烈心裏一陣溫暖,進去加了件外套。誰知還沒到九點太陽就像火燒似的掛在空中,無奈隻好又把外套給脫下來,搭在手上。
到建業公司的時候,謝靜正在開門,徐烈跟她打了一聲招呼,走了過去。正在這時,突然從角落裏竄出一台出租車,一下停在公司門口。從出租車裏走下兩個二十多歲的男青年,拉著謝靜就往車裏塞。
徐烈從地上撿起一塊板塊,對著站在門外的男青年狠狠地一拍,接著打開車門,把謝靜拉到車下,指著另一個一臉錯愕地男青年,喝道:“媽的,光天化日,強搶民女,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地上躺著那位抱著腦袋,滿肚子的委屈:“她是我親妹妹啊,大哥!”
謝靜花容慘淡地點了點頭。
徐烈:“……”
……
躺在地上那位是謝靜的大哥謝雲,是宋州科技大學的研究生,而扶著車門的那位是謝雲的表弟王青平,是同一個學校的研究生,但不是一個導師。
兩人平日裏都是學校裏的高材生,從小到大幾乎都沒見過血,這回是因為家裏出了急事,就匆匆忙忙地趕到謝靜上班的地方,打算把她接回去。
誰知道,徐烈一上來就給了謝雲一板磚,這讓王青平和謝靜當場就傻眼了。
事情弄清楚後,徐烈一個勁地給謝雲道歉,說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當時二位那架勢太嚇人了。
在高新區的醫院裏,謝雲歪著綁得跟剛出土的木乃伊似的腦殼,望了望徐烈,又望了望謝靜,突然道:“他是你男朋友吧?”
謝靜臉上一下紅暈萬丈,急忙擺手道:“哥,別亂說。”
徐烈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站在一旁,不知說什麽好。
“那就是還沒追到手?”謝雲笑道:“你別著急,我來教你……”
徐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