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櫻,等等我。”徐烈大步追上苻櫻,喘著氣道:“你怎麽走那麽快呀。”

“小鬼難纏,我當然要走快一些了。”苻櫻見四周沒人,調皮地道。

“你哥哥不是說要給你買電腦嗎?”苻迪是和徐烈無意中提過這回事,徐烈便上了心,這回回宋州,特意問蘇建業要了一台配置最好的聯想品牌機。

“我哥?”苻櫻一直都在盤算苻迪到底和徐烈是個什麽關係,在家裏打聽了幾回,苻迪都是笑而不答。而這幾天苻迪又去了臨江,說是公司調動的關係,也就沒機會再繼續打聽。

“是有這麽回事……”苻櫻笑起來的模樣非常純淨,特別迷人,就跟童話裏的公主似的,“怎麽?他讓你代辦嗎?”

徐烈好一會兒才從她驚人的神態裏回過神來,點頭道:“是的。電腦我給你拿回來了,你看什麽時候方便送到你家呢?”

苻櫻也不知道苻迪打的什麽鬼主意,竟然讓徐烈把電腦送過來,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主意能讓徐烈不進家門,又把電腦送過去。

最後隻好撅著嘴道:“你現在方便嗎?”

“方便,方便……”徐烈招了招手,把一直開著車慢慢跟在旁邊的肖良開車過來,拉開車門,笑道:“請吧。”

苻櫻家住的地方是宋州科大的教職工宿舍,上回把她送到這裏,徐烈到沒進來過,隻是他對這裏也並不陌生。

隻是再次走在同一條路上,雖然花草依舊,但心情卻壓抑得很,往事一幕幕就跟漲潮時的海潮般無可壓製地襲來。

“你怎麽不說話了?”苻櫻抑著頭,一雙明淨純真的大眼睛望向徐烈。

“沒什麽……”徐烈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道:“我們把東西扛上去吧。良哥,把後箱打開,幫把手吧。”

肖良抱著顯示器,徐烈提著機箱,符櫻跟在後麵,上了樓。

“四樓二座……”徐烈提醒在前邊的肖良:“門上有一塊名牌,寫著‘有福之家’……”

“你怎麽知道的?”苻櫻又好奇又懷疑地問道。

徐烈苦笑著搖頭,我能不知道嗎?我不知來過多少次了。

“是你哥跟我說的……”徐烈隻好撒謊,“他說如果沒遇上你的話,就叫我直接把電腦送到家裏。”

“是嗎?”苻櫻無意識地問了一句。

“裏麵有人嗎?”肖良抱著顯示器,扯著嗓子叫道。

“我來開門吧……”苻櫻從後麵擠上來,掏出口袋裏的鑰匙,打開了門,說道:“放在這裏就可以了。”

故地重臨,一樣老舊的木頭茶桌,一樣老舊的卻被苻櫻擦得幹幹淨淨的掛扇,一樣昏黃的牆壁,一樣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麵,一樣的地方,一樣的人……

“你先下去,我幫她裝好電腦就下來。”徐烈轉過頭,默默地說道。

肖良應了一聲,走下樓去。

“我也會裝咧……”苻櫻嘟著嘴道:“別忘了,我成績也不差呢。”苻櫻說的不假,她在中考時隻因為一分之差而落榜。徐烈雖然能排進班裏的前三,可她卻永遠是第一名。

“應該的。”徐烈抱起顯示器朝左手的房間走過去。

“你要抬去哪兒呀?”苻櫻愕然地看著他。

“你的房間……”徐烈走進房裏,把顯示器放在地上,又轉過身把機箱也扛了進去,“放在你房裏,平時也好用一些。”

徐烈拆開紙箱,把顯示器立在書桌上,然後又把機箱放在地上,鼠標鍵盤安置好後,拿起電源線連在接線板上,再連在插座上。

“要我幫忙嗎?”苻櫻站在門口,看著這個為自己在忙碌著的男孩,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用了。”徐烈抬起頭笑道。

忙了十幾分鍾,把所有的東西都接好了,打開電腦,一切都完好後,徐烈笑道:“你試試吧。”

苻櫻歡快地跳上床,坐在床沿,盯著電腦。

徐烈打量著四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四周。苻櫻的房間隻有大約幾個平方,一張單人**麵鋪著粉紅色的床單和一張淡藍色的棉袍,上回送給她的HelloKitty娃娃被放在床頭的枕頭邊。緊挨著床就是一個棕色的書櫃,上麵書架用來放書,下麵有一張平板,可以用來寫作業。木製的房門後有一排用釘子釘好的塑料衣掛,旁邊是一個不大的衣櫃,兩個開門,中間是一麵鏡子。

聞著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回憶一下就閃回到重生前的那一幕……

“你一定要走嗎?”苻櫻兩道細長的秀眉微在了一處,手拉著徐烈。

“我有選擇嗎?”徐烈咬牙道。

“難道我們不能再跟我哥多談談嗎?難道一切就這樣完了嗎?”苻櫻眼眶裏全是淚水,路旁的人都不忍心地把頭扭到一邊。

徐烈沉默半晌,抬起頭緩緩地道:“錄取通知書,昨天就到了,一切都晚了。”說完,徐烈強忍著心碎,甩開苻櫻的手,掉頭走向街的另一邊。

苻櫻咬著嘴唇,渾身顫抖著,像一株被風雪催殘過的百荷花。

“你要去北京的話,我也離開宋州,咱們永遠不要再見麵。”苻櫻突然大叫道,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滾落出來。

徐烈身子一頓,背對著她淡淡地道:“你走吧。”

第二天,徐烈坐在家裏的沙發上,旁邊扔著十幾個酒瓶,蘇魏靠著牆角,苦笑道:“你何必要騙她呢?”

“你覺得她和我在一起會有結果嗎?”徐烈抓起還剩下半瓶的百威,一飲而盡。

“結果?需要嗎?”蘇魏嗤之以鼻地道:“咱們才十八歲,正是青春好年華,那些事,現在想太早了點吧?”

“或許我太早熟了吧……”徐烈抬頭望著天花板,眼神空洞地說道:“或許我想做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去他媽的……”蘇魏咬牙罵了一句,拿起酒瓶,“都去他媽的,喝!”

一個星期後,徐烈正河堤邊散步,蘇魏突然跑過來,喘著氣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麽事?慢慢說!”徐烈撿起一塊鵝卵石,打著漂子。

“櫻子,櫻子……”蘇魏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櫻子怎麽了?”徐烈一把抓住蘇魏的手。

“她坐的那班飛機失事,她……”蘇魏麵容慘淡地道:“她死了。”

“什麽?”徐烈像被一擊穿心而過的利箭擊中,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你在想什麽呢?”苻櫻露出一副可愛的表情,轉過頭看著徐烈問道。

“沒什麽……”徐烈抬起手看了看表,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那我送送你。”苻櫻撐著床沿想站起來,徐烈擺手道:“我自己出去就行了,肖良還在下麵等我呢。”

“那好吧。”苻櫻歪著腦袋笑道。

徐烈從房間裏出來,走到門邊,手扶著門沿,腿卻怎麽也邁不出去,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滴在青灰色的水泥地上。

“你怎麽了?”苻櫻不知何時站在了徐烈身後,輕聲問道。

徐烈轉過身子,失聲哭道:“櫻子,我對不起你,我不想離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