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櫻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徐烈,雙臂被眼前這個哭得如同小孩似的淚人兒緊緊地按著,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她整個腦子一片空洞,她不明白徐烈為何會這樣,更不明白他為何會說出那一番話。隻是他現在的樣子真的好傷心,好令人心疼,如心絞般的疼……
大約三分鍾後,徐烈的哭聲漸漸減弱,他擦了擦眼淚,一手扶著門框,哽咽道:“我沒事,沒事……”說完後,他咬著牙扭頭邁出了門外,腳步踉蹌地朝樓梯口走去。
苻櫻想要叫住他,卻張了張口,沒有出聲,直到徐烈的身影消失了,她才回想起剛才的情景,心撲通撲通地亂跳,驚魂未定地“啊”了一聲。
肖良靠在黑色而堅硬的凱迪拉克STS車門上,嘴裏抽著還剩下一半的駱駝牌香煙,敞開的棕色皮夾克裏麵露出一件白色的鱷魚襯衫,見到徐烈從裏麵走出來,問道:“去哪兒?”
徐烈下樓後,恢複了一貫的冷峻神情,誰也猜不透他現在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他拉了拉橙色的休閑西服的衣領,回頭看了樓上苻櫻家的窗戶一眼,拉開車門,有些苦澀地道:“去777吧。”
到777的時候時間還早,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酒吧外的銀白色牆麵將落日的餘暉反射得讓人眼睛生疼。透過玻璃門,裏麵的酒保和工作人員正在為夜晚的營業做著準備。
徐烈推門進去的時候,一個長像甜美的女孩正用拖把拖著酸枝木鋪就的地板,一看見他,便攔了過去:“對不起,請晚一些來,現在還沒到營業時間。”
徐烈還沒開口,拿著一個紅色本子的畢開勝從裏麵走出來,一見到他,笑道:“烈少今天趕了個早啊。”
女孩見徐烈認識老板,就有些不好意思,自覺地退到了一邊。
徐烈擺了擺手,算是打了聲招呼,徑直走到吧台,坐上白色的高腳凳,敲著桌麵:“給我來一打Tequila(龍舌蘭)。”
站在吧台後正在擦拭著玻璃酒杯的調酒師愣住了,Tequila幾乎可以算是洋酒裏最烈的一種,來的人往往隻會一小杯一小杯的酌飲,一次要一打的,可從未見過。他把目光投向畢開勝,征詢他的意思。
畢開勝愣了片刻,把手中的紅本交給一直跟在旁邊的一位美麗的女孩,走到徐烈身邊,靠在吧台上,含笑道:“烈少……”
“怕我沒錢嗎?”徐烈手按在吧台上,冷冷地道。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畢開勝沒想到一開就被徐烈頂了回來,他當然也看出徐烈現在的心情極差,隻好用手指對著調酒師勾了勾,苦笑道:“上,我陪烈少喝。”
小酒杯在吧台上一字排開,十二杯Tequila散發著濃鬱猛烈的酒香。
畢開勝拿起最左邊的一杯,笑道:“我敬……”
徐烈不待他說完,一口幹掉了兩杯,tian了tian舌頭,像一個熟練的酒鬼般,手起杯落,不到三分鍾,除了畢開勝手上那一杯,吧台上的十一杯Tequila都進了他的肚子。
畢開勝和調酒師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相視對望了一眼,都搖了搖頭。畢開勝開酒吧也有好幾年了,買醉的人不是沒見過,但像徐烈如此彪悍的倒還真是頭一遭。
肖良這時才停好車走進來,發現畢開勝正用哀求的眼神望著自己,又轉頭看見吧台上一溜的空酒杯,苦笑著擺了擺手。
“繼續上……”十一杯Tequila下肚,徐烈的舌頭立馬就大了,但酒興不減。調酒師無奈地看了畢開勝一眼後,把空杯加滿了酒。
“喝!”徐烈抓起酒杯像倒白開水似的往肚裏填。眨眼間,五六杯又下去了。畢開勝一看這可不得了,要再這樣喝下去,人還沒醉,先鬧個酒精中毒了,於是趕忙伸手按住了剩下的酒杯,勸道:“烈少,不能再喝了……”
“你……你走開……”徐烈想要撥開畢開勝的手,卻發現一點力也用不上。還想再用力,突然腦子一空,整個身子“嘩拉”一下倒在了地上。
肖良斬在徐烈後頸上的手,此時還停留在半空,他歎了口氣,一把扛上徐烈,就要往外走。
“先放我這兒吧,等醒了再送回家。”畢開勝倒是很佩服肖良當即立斷的氣魄。
肖良考慮了一會兒,這時送徐烈回家,要是剛遇上徐援朝在家的話,事情還很難解釋清楚,於是就扛著他上了畢開勝開的包廂。
“烈少是怎麽了?”畢開勝拿了一條小熊貓遞到肖良手上,不解地問道。徐烈雖然年紀很輕,但一直以來,在他的心中有遠超年齡的成熟穩重。
“我也不清楚。”在苻櫻家裏發生的一切,肖良都沒看見,他接過煙,實話實說道。
要是連肖良也不清楚的話,隻怕別人就更難懂了。看上去他又不像是在說謊敷衍,畢開勝隻得輕輕把門關上,陪著肖良在走廊上說話……
“痛!”徐烈從沙發上醒來後,按著脖子非常難受地道。望著四周的擺設和對麵電視機櫃上的三七標誌,他知道自己在777酒吧的包廂裏。
徐烈坐在沙發邊上,掏出煙,點燃後,夾著煙整個身體成大字型癱倒在沙發上。這樣的姿勢讓他感覺非常放鬆,非常舒服。
“烈少醒了?”畢開勝安排了專人守在包廂外,每隔幾分鍾就讓人透過柳木包門的玻璃窗上往裏瞅,徐烈剛醒來,他便得到了消息,此刻急忙趕過來,關切地問道。
徐烈點點頭,把煙撚熄在煙灰缸裏,把手往旁邊一擺:“坐吧。”
畢開勝在斜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後,門外的服務生端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送了上來。
“喝一碗吧,好受些。”畢開勝雖然明知徐烈不是因為喝多了而倒下的,但畢竟近二十杯Tequila的量也不少,就安排廚房做了兩碗醒酒湯。
“好!”徐烈抿了一口讚道。就著熱氣喝下去後,不到三分鍾,腦子就感覺清醒了許多。徐烈訝異地道:“好東西啊,老畢,想不到你還藏了一手。”
畢開勝笑道:“都是祖上傳下來的。開酒吧總會有人喝醉,怕他們鬧事,就用這方子做了一道,也算是酒吧的一個特色吧。”
徐烈笑而不語,抬手看了看表,時針分針都指在九點的位置,便問道:“肖良呢?”
畢開勝一拍腦袋:“良哥就在隔壁,我剛才忘記通知他了。我現在過去……”
“不用了。”徐烈一擺手,抓起外衣搭在肩上:“我也該走了,有空再聚吧。”叫上肖良,告別畢開勝,走出門口遠遠看見蔣薇的素樂隊。她們的表演時間是十點鍾,提前一個小時,正不緊不慢地背著琴廂從外麵的停車場走過來。
徐烈這時沒心情與她們瞎扯,就帶著肖良繞到停車場的另一麵,上了車,往家裏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