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縣 第三零六章 東風吹 戰鼓擂
感受著齊正鴻那冷颼颼的壓力,王子君的心反倒放鬆下來。雙眸靜靜的看著齊正鴻道:“齊省長,您三弟連大字都識不了幾個,從一個普通農民一躍升為一局之長,這事都可以服眾,那肖縣長因為親戚被人安排了,還背了個處分,這怎麽就不能服眾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齊正鴻的神色,陡然就是一變,他的目光更是直勾勾的朝著王子君看了過去。而此時,王子君也抬頭朝著齊正鴻看了過去,他的臉上,平靜如水。
關於齊正鴻三弟的事情,乃是前世之中王子君從一篇報道之中看到的。隻不過,那個內容不是反麵報道,而是給齊正鴻唱讚歌的,身為大領導的齊正鴻嚴以律己,率先垂範,將自己並不適合行政工作卻被突擊提拔為局長的弟弟革去公職了。
雖然這個事情還沒有發生,卻提醒了王子君,他在準備肖子東事件的時候,就通過君誠公司的渠道,到齊正鴻的家鄉調查了一番。齊正鴻的三弟成為局長的事情,也是王子君前些時候知道的。
齊正鴻的神色不斷地變幻,對於三弟是不是局長,他還真不知道,但是此時此地,王子君既然敢將這件事情說出來,那就說明,無風不起浪,這事八成是真的。
一股不甘,瞬間衝出了心頭,而隨著這不甘衝出的,還有一股股的怒意。
“你這是在威脅我麽?”齊正鴻的聲音,已經開始陰冷。
“這當然不是威脅您,實際上這件事情,您並不知情,就和那位肖縣長一樣,同樣也不知情,這些事情,都是下麵的人為了討好你給您偷偷辦的,我隻是拿這事來打一個比方。”王子君淡淡的笑著,就好似一個偷吃了蜂蜜的小狐狸一般。
這些年,在官場混得有些得意,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威脅到自己頭上來了!
麵對著這張肆無忌憚的臉,齊正鴻的怒意升到了頂峰,手裏的煙頭兒快要燒到手了,他還舍不得扔掉,他恨不得讓烈火一把把自己的辦公室燒了,燒掉這個跟自己麵對麵坐著的王八蛋,無路可走的窘境之下,毀滅就是一種快感!
但是,最初的憤怒之後,齊正鴻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知道,盡管自己仍然可以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讓這件事情繼續下去,但是,有些事情,卻是好說不好聽,人們仍然可以對他是否以權謀私浮想聯翩。齊正鴻當然深諳政治遊戲規則,不是跟自身的利益息息相關,何必弄得兩敗俱傷呢?這麽一想,心裏就安穩了許多。
“嗯,子君縣長,你的匯報我知道了,這件事情雖小,卻給我們這些領導幹部再次敲了一次警鍾,我希望你們回去之後,各級領導幹部開展一個自查自糾活動,不僅要管好自己的手,自己的口,還要管好身邊人,盡可能的避免此類事情的發生。”再次恢複了平靜的齊正鴻,溫和而有力的說道。
王子君看著齊正鴻,堅決而恭敬的道:“齊省長,我們一定堅決落實您的指示,回去之後,立即開展自查自糾工作,務必將這種不好的苗頭消滅在萌芽狀態。”
兩個人的對話,都是義正言辭。但是隨著這些套話說完,兩個交鋒的人,就無話可說了。
無話可說,自然就該離去。隨著王子君的輕輕離開,齊正鴻辦公室的門緩緩的關上。
蘆北縣的事情,對於安易市來說,也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了,這裏麵畢竟涉及到常務副省長的指示和一個副縣級幹部的前途。在蘆北縣的材料報上來之後,市委領導的意見就有些不一樣。
總的來說,是要求繼續調查的人更多一點。李市長可以說是明確表態,要徹底的清查這件事情,而市委一把手鄭書記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是態度卻是傾向於李市長這一邊的。
因為秉著對待上級的事情要謹慎的態度,對於此事市委決定先召開書記辦公會研究一下再說,雖然大部分人都通了氣,但是對領導來說還是集體研究決定更好一些。
程萬壽是這件事情的具體操縱者,因此,在書記辦公會召開之前,就快步走向了那象征著最高權力的小會議室。小會議室隻有兩間大小,但是裏麵的裝修確實給人豪華典雅的感覺。
“程書記,這件事情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相信下麵的同誌。”主抓宣傳的廖副書記在會議室碰到程萬壽的時候,笑眯眯的朝著程萬壽說道。
對於廖副書記,程萬壽也是滿臉的笑容。但是在他的心中確實已經將這位廖副書記當成了自己最大的敵人。兩個人倒並沒有什麽仇怨,隻是,兩人都是副書記,這就是無法緩和的矛盾了。
“廖書記啊,有些事情你沒有經曆過不清楚,這次蘆北縣明明就是官官相護,當時那電業局的職工告狀的時候,我就在現場,齊省長很生氣,這樣的調查結果,在他那裏根本就通不過的。”程萬壽輕聲細語,但是態度卻很堅決。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件事情你既然如此堅持,那我棄權就是。”廖副書記雖然對這件問題有疑問,可不想讓自己和程萬壽的爭執明確化,畢竟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就算心裏再怎麽一盤散沙,表麵上的一團和氣還是要維持的。
程萬壽笑嗬嗬的道:“那就謝謝你了廖書記。”
表麵上程萬壽雖然很是欣喜,但是實際上,他卻是非常希望這位廖副書記在書記辦公會之上提出反對意見,這樣的話,他就可以通過早就準備好的鋪墊,結結實實的打擊一下廖副書記的威信。
雖然隻是小小的打擊,但是長此以往,就可以不動聲色的把這個和鄭書記走得很近的副書記的囂張氣焰給壓製下去,隻是,這個老狐狸也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
和廖副書記一起走進小會議室的門,程萬壽就發現整個會議室之中就他們倆,那位主抓經濟的副書記和紀檢副書記都還沒有來,更不要說鄭書記和李市長了。
“程書記,電話。”就在程萬壽將筆記本放下的時候,他的秘書快步走進來道。
程萬壽看了秘書一眼,心裏雖然有些不悅,但還是站了起來,他知道這個時候秘書打來電話,那絕對就是重要人物打來的,要不然,這個還算長眼的秘書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匆匆的趕過來。
走出小會議室的門,秘書就將一台大哥大手機交到了他的手中,嘴中更是低聲的說道:“是齊省長。”
齊省長也有坐不住的時候?不會吧。心中念頭快速的閃動,程萬壽的手可是沒有閑著,在接過電話的瞬間,就畢恭畢敬的說道:“老領導,我是萬壽啊,這件事情您盡管放心好了,李市長和鄭書記那裏,我已經事先溝通過了,已經決定讓市委督查室下去重新調查此事。您放心,執行您的指示,絕對是一絲不苟,不敢有半點的馬虎。”
電話那頭,齊正鴻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不過這聲音並不長,隻是四個字:“到此為止吧。”
隨後就是一句萬壽你辛苦啦,不等程萬壽有所表示,那邊就掛了電話,這次電話可以說很短,短得隻有兩句話,隻是,這突然間的變卦,讓程萬壽一時間頭大如鬥。
“這是怎麽回事呢?”嘴中輕聲的嘟囔著,程萬壽發現自己此時已經處在了兩難的境界。一邊是楊軍才和做好的工作,一邊卻是齊正鴻的表態。這兩個矛盾的事物,實在是讓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齊省長不是支持這件事情麽?現在這是怎麽了?按照程萬壽對於齊正鴻的了解,這位領導那可是意誌堅定的人,一旦認準了某件事情,那是很少改變的,可是現在,他怎麽瞬間就將昨天才做出的決斷就給推翻了呢?
難道是哪位大神半路殺出來了?心中念頭快速的閃動之間,程萬壽覺得腦袋都有點痛了,不過想不明白,程萬壽就不在這個地方費心思了,他現在最應該處理的,卻是齊省長的指示。
雖然他很想和楊軍才建立密不可分的關係,但是在齊正鴻和正在成長的楊軍才之間,程萬壽還是理智的選擇了齊正鴻,畢竟現在楊軍才還是小輩,而齊正鴻才是他真正的上級,更何況,落實齊正鴻的意見,楊軍才那邊也有推脫的理由不是嘛。
“軍才啊,叔叔這次對不起你了。”心中暗自念叨了一句,程萬壽就快步的朝著會議室走了過去。
在走進會議室,程萬壽發現鄭東方和李逸風這對一把手都已經坐在椅子上等著呢,當下趕忙告了個罪,很是小心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了。
鄭東方笑著對程萬壽點了點頭,然後朝著李逸風道:“李市長,蘆北縣的事情影響很不好,他們報上來的調查報告我看了,因為還要往上報,所以今天咱們議一議。”
鄭東方就像他在電話裏說的那樣,他絕對不會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去跟一個省委常委掰腕子。眼下的局勢對於鄭東方來說,極為重要,現在的他是副部級不假,但是還沒有進入山省的省委常委序列,最好的態度,就是中正平和,在成為常委之前,盡最大的可能保持低調。
而這番話,鄭東方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那就是如果你們大多數人都覺得應該查,那咱們就查下去。
如果是在沒有接齊正鴻的電話之前,程萬壽對於鄭東方的發言肯定會歡喜不已。可是此時,他卻覺得肉疼。他多麽希望鄭東方能持反對態度啊。鄭東方要是反對了,他就不用費什麽勁了。畢竟鄭東方這個書記,那可是能夠一言九鼎的。
鄭東方開了口,李逸風也就準備接話,李逸風可是和程萬壽商量好的,看著喝了一口水準備放下杯子的市長,程萬壽真的急了!
這個動作,那可是李市長的習慣性動作,他預示著市長就要發話了,如果兩個一把手將調子定下來,再想扳回去收場可就麻煩了!
這麽小的一件事情如果自己都辦不妥,齊省長那裏會怎麽看自己呢?身處官場,不怕下麵的人對你有意見,就怕領導對你看不順眼了。心思飛速轉動的程萬壽,知道機會就在眼前,如果自己現在抓不住的話,很有可能給自己造成大的被動。
“鄭書記,我先說兩句。”不等李逸風的話說出口,程萬壽就搶先一步道。這讓已經潤好了嗓子的李逸風,猛地咳嗽了一下。不過咳嗽歸咳嗽,他卻不能剝奪了程萬壽發言的權力,不過李逸風的目光卻朝著程萬壽狠狠的瞪了一眼。
對於李逸風的目光傳遞來的意思,程萬壽自然明白,李逸風是在說咱們不是說好了麽,我說話跟你說有什麽區別?什麽區別,區別大了,要是你老大這句話一說出口,我這事情可就辦砸了!
心中暗自給李逸風道了個歉之後,程萬壽就一清嗓子道:“鄭書記,李市長,我覺得這件事情,我們應該相信蘆北縣的同誌,不能因為一件小事傷了蘆北縣同誌們的感情,蘆北縣近來才劃歸我們安易市,如果我們在這件小事上不依不饒,不肯罷休,對於穩定當前這個團結的大好局麵是很不利的。”
程萬壽的話語,頓時讓小會議室之中的幾位領導摸不著頭腦,這兩天上躥下跳要到蘆北縣重新調查的就是程萬壽,他現在怎麽又反對開自己的意見。
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之上的人,當然不會有人以為程萬壽的腦袋被驢給踢了,如果不是被驢給踢懵了的話,那就更說明有人在後麵做指示了,要不然,這程萬壽怎麽可能在常委會上公然的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呢?
齊正鴻,幾乎瞬間,在場的領導心中就出現了這個名字,能夠如此大的程度影響程萬壽的,那就一定是齊正鴻。
鄭東方在腦子裏出現齊正鴻那嚴肅的臉之時,心中又出現了一張年輕而堅定地臉,這個精明強幹、頗有城府又為人仗義的年輕人是通過什麽樣的手段,讓齊正鴻親自罷手的呢?
一個個念頭,在鄭東方的心中不斷的翻騰,隨著王子君那張臉越加的清晰,他突然覺得自己對王子君的不支持態度有點錯了。而現在和這個年輕人修補一下關係,也是很有必要的。心中念頭閃動之間,鄭東方就點頭道:“嗯,程書記考慮的也不錯,蘆北縣同誌的感情,我們還是要照顧一下的,隻是齊省長那裏?”
程萬壽明白鄭東方的意思,心中暗罵了一句老狐狸,嘴上卻笑著道:“以我和齊省長共事的經驗來看,齊省長是一個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領導,他常說,同誌們犯了錯誤並不可怕,隻要不是原則性的,知錯就改就是好同誌。蘆北縣的這位肖縣長,也就是律下不嚴,讓他們內部批評一下,齊省長肯定會讚同的。”
得罪人的事情,副書記們誰也不願意做,但是這些隨聲附和的副書記們心中都出現了一個讓他們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能夠反手之間將這種通了省的事情化解為無形,那位蘆北縣的縣長,可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
“程書記,你這唱的算是哪一出啊?!”李逸風在走出小會議室的時候,低聲跟程萬壽耳語了一句,這讓程萬壽的心中越發的覺得憋屈。他知道,這件事情以後還不知道怎麽傳呢,不過無論怎麽傳,他都不會太好。
不好就不好吧,反正老子也不在乎。自己安慰了自己一番,程萬壽就邁步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就在程萬壽等人開書記辦公會的時候,在葛長禮的辦公室,有兩個客人正和葛長禮聊得很是熱火。這兩位客人,就是從蘆北縣專程趕來的楊軍才和劉傳法。
要說專門等消息,那有點太偏頗了,畢竟已經和程萬壽幾次在電話之中溝通的楊軍才對於派調查組的事情,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他這次親自趕來,是想通過程萬壽和調查組的人見上一麵,好好地說說這件事情。
“軍才啊,你雖然來蘆北縣的時間不長,但是很快就進入了角色,基本上也算打開了工作局麵。以你這樣的年紀單槍匹馬的到蘆北縣,就開創了這麽一個大好局麵,不容易啊!”葛長禮一邊喝著茶,一邊笑吟吟的朝著楊軍才誇讚道。
葛長禮說的話,大多都是麵子話,楊軍才在蘆北縣的情況,他心裏是知道的,要說打開局麵,這也能勉強算是屬實,但是在葛長禮這位組織部長的記憶中,哪有縣委書記僅僅打開局麵就算進入工作角色的?
楊軍才對於葛長禮的讚賞,也隻能謙虛一下,不過他心裏卻也暗下決心,一定要通過這件事情的第二次調查在蘆北縣確立自己說一不二的地位,消除王子君對自己的影響。
“葛部長,您看,這次市裏會派誰掛帥去調查這件事情呢?”在扯了幾句閑話之後,楊軍才笑著向葛長禮請教。
如果是其他人問,葛長禮一定會借故推脫,對於組工幹部來說,哪怕是區區小事,也會嚴守秘密,打個哈哈就算過去了,這是工作性質決定的。但是對於楊軍才出口相問,葛長禮卻不會一口回絕了。盡管他不參加常委會,但是作為組織部長,全市的幹部幾乎都在他的布袋裏裝著呢,派誰去他基本上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應該是督查室的小任吧。”葛長禮沉吟了瞬間道,不過他嘴中的那位小任同誌,年齡已經不小了,四十多歲的督查室主任,也是正縣級的幹部。
楊軍才並不知道這個人,但是劉傳法卻打過交道,他知道這小任和葛部長關係不一般,當下就笑著插言道:“葛部長,誰不知道任主任是你一把提拔起來的老下級啊,今天我們來您這裏,那可是來對廟了!”
雖然每天都是討好的馬屁聲聲聲如耳,但是看著楊軍才有些迫切的眼神,一副受教的模樣,葛長禮心中仍然有些舒爽。不過此時,他又想到蘆北縣,心說蘆北縣究竟藏著一位什麽大神,居然讓楊軍才這麽驕傲的孩子都變成這般低三下四的模樣?
“中午我把小任叫來,讓他陪著軍才好好喝幾杯,這家夥別的就不說了,酒量還行。”
葛長禮的話,讓幾個人談話的氣氛變得更加和諧了。就在葛部長熱情的給客人緒水商量今天約上程萬壽到哪裏吃飯的時候,葛長禮的秘書輕聲的走了進來。
“葛部長,楊書記,書記辦公會開完了。”秘書小心的朝著正在喝茶的三人說道。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結果,楊軍才心裏仍然有些興奮。畢竟,這次書記辦公會的集體通過,預示著他楊軍才針對王子君的反攻正式開始了!
“是任主任帶隊去嗎?”楊軍才雖然知道自己這般問有愉悅的嫌疑,但是此時,亢奮之下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在他看來,自己就算是在過分一點,葛長禮此時也不會說什麽。
葛長禮寬容的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投向了秘書,秘書機靈的很,知道這楊書記是自家部長也不願意得罪的人,當下趕忙道:“不是。”
“不是任主任,那會是誰呢?”楊軍才此時,就有一些急切。
“書記辦公會上通過的意見是按照蘆北縣報上來的調查材料上報給齊省長。”秘書看著楊軍才的臉上,心中頓時就是一突,說話的聲音越發的快了起來。
通過了?不論是楊軍才還是葛長禮的臉色都是一變!已經將所有的工作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的楊軍才,更好似被晴天霹靂狠狠的轟擊了一下一般。
怎麽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呢?程萬壽明明給自己拍著胸脯說得斬釘截鐵的,而且,自己也準備以這件事情反攻的手段,怎麽臨到最後又出幺蛾子了呢?難道那個人的影響力,真的就那麽大麽?
要說具體的情況,秘書也不知道,在葛長禮的揮手之下,秘書悄悄地退了出去。
“哼,書記辦公會通過又怎麽樣?我這就去找齊叔叔,隻要齊叔叔不願意,這件事情他們還要重新調查。”猛地從沙發之上站起來的楊軍才,氣憤的朝著葛長禮說道。
葛長禮的神色,此時卻是越加的凝重,對於楊軍才的衝動,他當然不同意,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已經是該收場的時候了,如果再不收場,可以說對誰都不好。
可是,當他看到楊軍才兩眼充血的摸樣,心中還是長歎了一口氣,將到了嘴邊的話語,又給咽了回去。在他看來,這些頭頂著光環下來鍍金之人,還是少給他們說教的好,不然一個不好,恐怕吃虧的還是自己。
就在兩人各打心思的時候,程萬壽推門走了進來,他朝著楊軍才看來一眼之後,輕聲的說道:“軍才,這件事情到此為止,這是齊省長的意思。”
本來有一肚子話想要質問程萬壽的楊軍才,在聽到齊省長三個字之後,就將一切咽了下去。他心中清楚,在山省隻要是齊正鴻決定的事情,就算他楊軍才說破了嘴去,也沒有什麽用處。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啊!
攪動了無數風雲,牽動了不少省市大佬之心的蘆北縣電業局事件,無聲無息的落下了帷幕。齊省長同意了蘆北縣的調查,並認可了蘆北縣的處理。
環境清幽的省軍區療養院,張老爺子放下電話之後,枯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嘴中更是讚歎道:“這小子,好本事啊!”
而就在他身邊正在收拾房間的張露佳,也把緊揪著的一顆心放下了。美麗的櫻桃小嘴,更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這笑容在射入房間的陽光映照之下,是那樣的燦爛如花。
新的一天,宗曉蓓覺得自己這一天是最興奮的,看著好友從文印室裏拿出來的處理結果,她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完完全全的放下了。
雖然她的舅舅還是警告處分,雖然她的名字也出現在處理的結果上,而且處理的結果還是免去公職,但是她依舊興奮不已。壓抑在心裏的愧疚,在這一刻,總算消散了。
“曉蓓,可喜可賀啊,雖然肖縣長背了一個警告,但是漫天的烏雲,總算是都過去了。”縣委文印室的文員小茹看著自己開心的姐妹,也同樣很是開心的說道。
“沒事了,終於沒事了。”麵對自己最好的姐妹,宗曉蓓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悅,她一把將小茹抱住,在文印室之中歡快的蹦了起來。
兩個充滿活力的靚麗少女,就在這枯燥的文印室跳了起來。在這跳動之中,給文印室增加了無窮的生機和活力。雖然已經是深秋的季節了,但是愛美的女孩們穿的依舊是不多。幸虧現在沒有人,要不然就會被眼前的春光所繚亂。
痛痛快快的將心裏的鬱悶發泄了一通的兩人,一個個都臉紅撲撲的坐在了椅子上,兩張同樣是充滿了活力的臉,此時就好似兩個紅彤彤的小蘋果,讓人忍不住就有咬一口的衝動。
“你這個小妮子,可是越來越有貨了,膈得人家都有點難受了。”重新恢複了開朗的宗曉蓓在自己閨蜜的胸前狠狠的摸了一把,然後放肆的調戲道。
被一個女孩子調戲了,這讓小茹哭笑不得,不過她也不甘示弱,兩個人又嘻嘻哈哈的鬧到了一起。
等到一切風平浪靜,兩個人也都平靜了下來,小茹拿著那張印著宗曉蓓名字的處理結果道:“曉蓓,從今天起,你就淪落到和我一樣的閑雜人員了,沒有編製的日子,可真難混哪!”
宗曉蓓明白小茹在安慰她,嘿嘿一笑沒有答話。那小茹以為她也為此事發愁,就開導她道:“咱們縣裏的文印室就我一個人,忙都忙不過來,要不,你給肖縣長說說,把你也弄過來,咱們兩人聯手,這縣委文印室還不是任由我們縱橫麽?”
“縱橫你個大頭鬼,看你腦袋裏都想什麽呢。”宗曉蓓看著自己的閨蜜,猶豫了一下道:“小茹,我可能要跟你告別了,舅舅說王縣長已經給我在粵東找了一個工作,讓我在那裏去。”
“粵東?那麽遠!”小茹的心裏一顫,在她的感覺之中,去粵東一向都是在打工。
“是呀,聽說是到一個叫做君誠集團的地方做文員,也不知道怎麽樣呢。”少女的心思,總是如雲一般的多變,剛才還歡喜不已的宗曉蓓,此時又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了起來。
“君誠集團?你說的不是這個君誠集團吧?”小茹好似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一下子從文印室那堆積如山的材料之中翻出了十幾本雜誌,而在這些雜誌的最上麵一本,則印著一個穿著淡紫色才長裙,顯得雍容華貴的年輕女子。
小茹翻動這一本,就見上麵寫著一篇關於君誠集團的材料。宗曉蓓看著君誠集團幾個字,沉吟了一下道:“就是這幾個字,應該不會錯吧。”
“宗曉蓓啊宗曉蓓,你交了好運了知道不知道?!君誠集團現在可是咱們全國有名的大企業,不說他們的量販已經完全占據了江省,還在向其他幾個省輻射,就說他們在粵東新興起的電子加工行業,就已經占據了國內電子加工兩成的市場呢。聽說他們那裏員工的待遇呀,那是好的沒法說!哎呀,我都羨慕死你了!”小茹此時滿眼都是小星星,一副羨慕的要死的摸樣。
看著閨蜜那不是裝出來的摸樣,宗曉蓓此時心中也沒有了底,她沉吟了一下,有點擔憂的道:“我去的可能、應該不是你說的那個君誠吧?”
“怎麽,懷疑了,別擔心,我覺得你去的就是那個君誠集團,名氣這麽大的企業,又有誰敢和他們同名呢?”看到宗曉蓓但有的樣子,顯然對君誠集團了解不少的小茹笑嘻嘻的開解到。
兩個女孩嘰嘰喳喳又聊了兩句君誠集團之後,小茹就一臉羨慕的道:“曉蓓,要說王縣長對肖縣長,那可沒的說,不但這麽大的事情都給解決了,連你這個家夥都好運的給介紹到了君誠集團,你說說,俺除了胸部沒你大之外,哪一點比你差,為什麽在王縣長麵前晃了那麽幾次,他就沒有看到我這顆玉石呢?”
“你這個死丫頭,又在這裏發花癡,你要是真喜歡那個王縣長,不如我讓舅舅給你介紹介紹,等你當了縣長夫人,也好拉我一把。”宗曉蓓對於這個發花癡的同伴,絲毫不留情麵的諷刺道。
“你又氣我,人家王縣長怎麽看得上我這顆小花。對了,不和你閑聊了,縣委辦的那些大爺正等著這份文件發下去呢,我現在就得給他們送去,真是命苦啊!”小茹拿起已經印好的材料,笑嘻嘻的朝著文印室之外走去。
宗曉蓓也跟著站起來道:“你先忙著,我去見見我舅舅。”說話之間,兩人就一起走出了文印室。
在和小茹在路口分了手之後,宗曉蓓就快步的朝著自己舅舅的辦公室走去。此時的她,就覺得天是藍的,樹是綠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就在她蹦蹦跳跳的快步前進的時候,就見一個年輕的身影走了過來。
是那個家夥,宗曉蓓看到這年輕的身影,頓時就挺了下來,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在去王縣長辦公室之時這個家夥那雙眼睛。不過心底善良的少女,隨即想到了自己在最為無助的時候,就是這個人給了自己一個希望,於是就瞬間打定主意,要感謝一下這個人。
不過這家夥走路可真是悠閑啊,心中感慨一下的宗曉蓓,快步的來到王子君的身旁道:“還記的我麽,那一天真是謝謝你嘍。”
正在低頭想事情的王子君,被這突然的招呼驚了一下,不過隨即他就認出了宗曉蓓。看著少女充滿了青春活力的身軀,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沒有什麽,我也隻是傳個話而已。”
說完話,王子君陡然覺得自己說話有點生硬,於是又道:“這一次對你的處理是正常的,你也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你還年輕,路還很長,走出去之後,才會發現自己的以前的視角真的很狹隘。”已經不覺將自己放在了長輩位置之上的王子君,輕聲的朝著宗曉蓓開解道。
雖然對王子君有了一點小小的不自然,但是此時聽著這個人開解的話語,宗曉蓓卻覺得自己的心越加的輕鬆,好似這個人每一句話,都已經說進了自己的心中一般。而一股親近的感覺,更是從他的心中不覺得升起。
“謝謝你的關心,我真的沒什麽事。”宗曉蓓等王子君將話說完,就笑嘻嘻的說道。
看來這個女孩子比自己想的要堅強,王子君心中在欣慰的同時,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羅嗦,當下輕輕一笑道:“那就好,你這是找肖縣長吧,他就在上麵,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看著王子君邁步下樓的身影,宗曉蓓的心中不覺就有了一些失落,好似在內心深處,很想和這個人多說幾句話一般。
而那矯健的身影,在離她的眼睛越來越遠,看著這身影,宗曉蓓的心中陡然有一種想哭的傷感,這傷感來的很是匆匆,但是卻讓宗曉蓓木然升起了這種詭異的感覺。
“曉蓓,你怎麽來了。”醇厚的聲音之中,滿是笑容的肖子東,快步的從樓上走了下來,此時無事一身輕的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和生機。
“沒事,就是來看看舅舅您。”宗曉蓓吸了吸鼻子,小聲的說道。
肖子東也沒有發現自己外甥女的異樣,他嗬嗬一笑道:“舅舅我還要和王縣長出去一趟,這樣吧,你今天晚上到家裏吃飯,我讓你舅媽給你做點好吃的。”說話之間,肖子東就快步朝著王子君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看著風風火火的舅舅有點小跑的走到那身影的旁邊,雖然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是以他們走路的位置,在單位裏麵也算是呆了一些時間的宗曉蓓也能夠判斷得出來主次。
舅舅竟然是在從屬的位置,而且還是那個他的從屬。心中驚訝的宗曉蓓,一時間腦袋有點發懵。
“這不是曉蓓麽,怎麽來看肖縣長麽?”一個一臉笑容的中年婦女正好從樓梯上走過,發現宗曉蓓就笑嘻嘻的說道。
這個女人宗曉蓓在舅舅家見過,好似是舅媽的朋友,但是叫什麽名字宗曉蓓想不起來了。雖然心中有事,但是宗曉蓓還是乖巧的叫了聲姨,然後道:“剛碰到舅舅,他就有有事出去了。”
那中年婦女朝著宗曉蓓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笑嘻嘻的道:“肖縣長就是忙,這也是王縣長看重他,什麽事情都離不開他。”
“王縣長,那個是王縣長啊?”宗曉蓓疑惑的抬頭問道。
“還有那個是王縣長,和肖縣長走在一起的。”中年婦女朝著王子君的身影一指,輕聲的說道。
他竟然就是王縣長,隨著這個念頭在心中升起,宗曉蓓的心不知道什麽滋味。原來那個安慰自己,又給自己安排了工作的人,就是王縣長。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宗曉蓓心中卻又希望,希望他不是那個讓她高高仰視的王縣長,希望他依舊是那個膽大的坐在縣長的位置之上有點懶散的小科員,希望他是那個麵對自己有點失態的小青年……可是這一切的希望,注定都隻是希望。宗曉蓓知道,這個人現在離自己其實比那漸漸遠去的身影,更加的遙遠。
“前麵的路還很長……”不知道怎麽,他剛剛說的這句話又出現在了少女的心頭,再次抬起頭的宗曉蓓,緊緊的攥了攥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