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邪主

墨府中的禁製無處不在,毀壞一處兩處之後就算有些小漏洞,也不至於損耗整個墨府生滅大陣的絕殺威能。墨恒站在半空荷葉上,借著俯視地麵上那些庶出兄弟姐妹們的機會,肆意地掃了眼整個墨府的偌大基業,麵上不顯露心情,暗地裏卻越來越升起勢在必得之心。

“我是墨雲書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如果墨雲書有個三長兩短,比如本身走火入魔,成為廢人,或是突然失蹤,被誰捉住囚禁,那麽我自然而然就會是墨府的新主人。到時候,明處有墨府為根基,暗處有幽冥地域深處的那片領域,我才可以進退兩得,任他東南西北風,我自安然不動。”

“不過,沒有墨雲書的親自傳授,就不能掌握墨府生滅大陣的核心和細節,我就算強奪了墨府也無濟於事。但要想哄得墨雲書心甘情願將一切都傳授給我,可比登天還難。”

“此事以後還需細細計較……”

墨恒轉念想罷,默默收回“黯淡壓抑”的目光,看了眼腳邊梁弓宜紅白交加的冷峻麵龐,頓了頓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顯出絲毫不屑或者譏諷,更沒有先前那顯得有些刻意的厭惡,反而有一絲怔怔。

然後轉頭看向虎玄青,深吸口氣,低歎著:“虎叔,走吧。”

梁弓宜始終死死地看著墨恒,他自忖對墨恒了解至深,在眼睜睜看到墨恒與旁人親密後,他心中磅礴洶湧的情悲和憤怒之中,也帶著無盡的苦恨和疑惑——他不明白自己分明比前世更為優秀,為什麽前世墨恒對他珍若至寶,今生卻對他棄如敝屣?到底哪裏出了變數?

直到此刻,他敏感地從墨恒那雙怔怔黯淡的眼眸中看出了深深的茫然,才心中一動,墨恒是茫然不知前路,還是茫然不知內心真正的感情歸屬?梁弓宜心中驀地升起一絲曙光來,更加盯著墨恒癡看。

“唔。”虎玄青一直在看梁弓宜,神情沉靜無波,雙眸黑如深夜,看不出喜怒,聽到墨恒說話,才轉頭溫存一笑,“好,阿墨想去哪裏,就飛去哪裏,天涯海角,我必定相伴。”說著,直接在墨恒身邊盤膝坐下,手掌隨意地拍了拍墨恒的荷葉,濃眉舒展,姿態灑脫,一副懶得自己飛的模樣。

墨恒卻沒有立即飛走,他微微轉頭,好像想要再看看墨雲書所在的天師閣樓,但轉到一半就忍住。突然腳下一頓,仿佛終於狠下心來,龐大荷葉放出溫潤的清光,帶著坐在他旁邊的虎玄青,還有被他捆著蜷伏在他腳邊的梁弓宜,向著正南方十萬荒山方向急飛而去。

剛剛飛出墨府,墨恒就在墨雲書的神識窺探中,用虛幻之力加持著自身神識,隱秘地向虎玄青傳音,如此如此一說,最後道:“……這樣一來,我去浩然仙門就不會將墨雲書激怒得過火,免得他知道我主動隨你去浩然門時再發瘋。”

虎玄青不動聲色地聽,聽完回過頭,深深而狠厲地看了墨府一眼,忽地站起身來,溫柔卻強硬地抱住墨恒,低沉不容拒絕地商量道:“阿墨,反正你也無處可去,跟我去浩然門做客一段時日罷。什麽時候你呆夠了,我再送你去其它地方玩耍,天大地大,總有能讓你散心的地方。”

說完不等墨恒回應就抱起他,又放出一縷雲光將梁弓宜牽扯在身後,轉身就向浩然仙門方向飛。

墨恒作勢掙紮了一下,卻被虎玄青抱得更緊。

墨恒看了虎玄青一眼,眉頭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然後淡淡地看著前方,無可無不可地道:“虎叔先放開我。浩然門是仙家大派,我怕是住不慣,做客三兩日之後,便還是去十萬荒山,也不需要虎叔再一直陪著我,免得耽擱了浩然門事務,我自己隱居修煉就好。”

虎玄青雙手撫著墨恒瘦削無贅肉的勁實腰腹,心跳怦怦,卻不動聲色,沉聲道:“那時候再說。”

墨府中,墨雲書神識始終以秘法黏在墨恒身上。

有墨府整個的大陣增幅,墨雲書全力施展,完全可以將神識漫延出墨府五百裏之外。

墨雲書確定哪怕是虎玄青,除非用那隱身逃命秘寶,否則絕對察覺不到也隔絕不了他的神識窺探。所以,他看到墨恒對虎玄青微不可察的冷淡和隱忍之後,雖然早就知道這倔兒子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情種,現在也還是更為放心了些,終於絕了那一絲想要反悔地把墨恒搶回來的遲疑和衝動。

隻不過,對於敢霸道地強行帶墨恒到浩然仙門的虎玄青,墨雲書殺意更濃。

墨恒直直被虎玄青抱著飛出千裏之外,眼眸一閃,暗暗鬆了口氣,毫不客氣地將虎玄青那雙不停地撫摸他腰腹的大手擋開,淡笑道:“和你兩廂抱慣了,現在閑暇,還是覺得踩著荷葉更為自在一些。”

虎玄青知道事情終於圓滿結束,心裏有著疼惜:這般心細如發,當真不知是怎麽熬成的。

有些戀戀不舍地放開墨恒,虎玄青轉念想到墨恒將要隨他麵見父親,這就是要將彼此的關係確定了,確定之後便是彼此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唯一愛人,到時候哪管別人怎麽看,他什麽時候親近墨恒不行?掩不住暢快的沉沉一笑,負手任由墨恒打出荷葉,他還饒有興致地在荷葉邊緣踩了踩,將荷葉踩得呼扇呼扇的。

墨恒看著他貌似沉穩實則興衝衝的舉動,暗暗好笑,胸中卻暖燙得緊。

虎玄青在荷葉邊緣沉吟著踱了兩步,濃眉一揚,雙眸炯炯地走過來:“阿墨,回山門之後,隻怕我數日之間都要忙得不可開交。”他重又抱住墨恒,神情心情怎麽都壓抑不住那份雀躍,就如同一個凡俗中將要成婚的虎頭虎腦的青年兒郎,多年來積澱的沉穩都拋飛腦後。

墨恒嘴角一抽,麵無表情,暗地裏則故意咬了咬牙,緩緩傳音冷笑:“虎叔,你也有今天!”

往日裏都是墨恒求歡,反被虎玄青拿出叔父的做派這樣那樣地教導,沉穩得將墨恒襯托成饑渴凶獸模樣。現在,墨恒沒想到僅僅是答應跟他回浩然門見他父親,虎玄青就這般歡喜難耐,甚至也有了求歡的舉措,還說得如此含蓄。

墨恒一瞬間簡直都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可以挺直腰杆反擊的放聲大笑的衝動。

虎玄青連道慚愧,動作卻不曾慢了半分,攬住墨恒的肩膀便吻了過去。

墨恒剛要反被動為主動,卻轉眼看到正一眨不眨、壓抑悲怒地望著他的梁弓宜,心裏暗道晦氣。梁弓宜的價值還沒被他榨出來,還得繼續表演一二。

便故意躲了躲虎玄青,被虎玄青吻住之後更是往後仰著閃避,再次被虎玄青吻住才一動不動地任由他“輕薄”,雙手也緩緩伸過去攬住虎玄青精壯的腰身。

梁弓宜終於忍不住,額頭直跳青筋,張口沙啞如同受傷野獸般地咬牙道:“墨恒。”

墨恒仿佛被他驚醒,不再和虎玄青親熱,將虎玄青推到一邊,擦了擦嘴,挺拔筆直地看向前方。

虎玄青大怒,冷眼森寒地盯了梁弓宜一眼,身上煞氣凜凜地將梁弓宜壓迫得喘不開氣來。

梁弓宜卻不予理會,但還未鬆一口氣,卻聽墨恒說道:“虎叔沒有問我為什麽將梁弓宜帶出來。”

梁弓宜麵上紋絲不動,恍若未聞,暗地裏卻立即繃緊了全身肌肉。

虎玄青沉著剛毅的臉,沒有好氣地淡淡問道:“正要問,阿墨為何將此人帶來壞我心情?”

墨恒轉頭,麵無表情地看了看梁弓宜,見梁弓宜仍是雙眸深沉,不顯露絲毫情緒,一如既往地死死望著他,分明是前世最勾他的冷峻姿態,墨恒眼底便浮起如同以前的暴躁般的惱怒,凶狠地瞪了梁弓宜一眼,冷哼道:“這梁弓宜還算伶俐,他留在墨府必定會被墨雲書遷怒滅殺。”

梁弓宜被他一瞪,又知道他說的話不假,知道他在維護自己,心裏突然曙光更盛,同時卻抑不住地更加揪疼和痛苦,無數的情愫在他胸中翻滾,雙眼一時間止不住的有些熱燙。

墨恒卻轉回頭,略有糾結地看向虎玄青:“而且……我先前對父親說,即便成婚,我也選虎叔。這話當時是敷衍父親,但是既然出了我口,就無法全部反悔。現在想來,成婚便罷,隻是虎叔若是有意與我親近,我墨恒也不至於矯情作態地抗拒。隻是事後渾身穢物難免有些不舒服,用法術洗浴比不上真真切切地脫衣沐浴,這樣的話,留梁弓宜做個劈柴燒水的奴仆,也算有些用處。”

梁弓宜雙眸狠狠一縮,胸中一悶,麵色驀地漲紅,轉而慘白,越發喘不過氣來。

他先看到墨恒與虎玄青親吻,又被墨恒勾起一線曙光,卻轉眼又聽到墨恒這樣說話的打擊,連番打擊之下,他一時心中猶如刀絞,緊緊抿著的雙唇也顫抖發青,一直沒有出聲,隻自壓抑著所有情愫,雙眼始終一眨不眨,恨怒到極點、傷情到極處,卻偏偏壓抑不住那份癡意地,死死地看著墨恒。

“唔!”

突然一道雲光將梁弓宜打翻,也不知他是不是被打得疼得厲害,發出一聲似是凶獸嗚咽的痛呼。

虎玄青身為浩然門傳人,不止處理過無數山門事務,更曾經到天南地北體驗凡塵以作曆練,所以看遍世間百態,待人接物都十分縝密,能夠洞察人心。他當初見過梁弓宜兩麵,早知此人不是個安分的,現在也能看出梁弓宜對墨恒並非是虛假做作,而是當真有著壓抑的情意,不由得一陣膈應。

尤其梁弓宜還是墨雲書為墨恒定下的成婚對象,現在躺在墨恒腳邊,還那樣滿目深沉地看著墨恒,他虎玄青再怎麽寬宏大量、胸襟豁達也忍受不住,若非怕壞了墨恒大事,他都想要幹脆一指將梁弓宜碾死。

不過,虎玄青到底沉穩,他不知道墨恒帶出梁弓宜的真正原因,也不願去問這些小事。他與墨恒對彼此的感情都從未有過絲毫動搖和懷疑。他們各自是什麽樣的人,隻怕彼此都比對方都要明白。

正是因此,虎玄青才沒有對梁弓宜一事表態,此時也僅僅出手將梁弓宜翻了個身。

梁弓宜被虎玄青打翻,成了麵目朝下趴著的姿態,但他卻並不掙紮。

墨恒看得暗暗好笑,理也不理梁弓宜,隻挑眉看著虎玄青,傳音道:“虎叔吃醋了?”

虎玄青並把梁弓宜放在心上,見墨恒戲謔,忍不住屈指輕輕敲了下他額頭,才傳音沉聲道:“你是我的人,旁邊卻有個險些與你成婚的男人這樣如饑似渴地盯著你瞧看,我心裏自然不會舒服……不提這個。阿墨,我父親比我還要好酒,堪稱嗜酒如命,我喜歡喝酒多多少少也是受他影響。阿墨你路上不妨釀些極品靈酒出來,回到山門後送給他吃,他必定歡喜得很。”

墨恒盯著他笑,然後才點頭,認真地想了想,自己還真有些緊張,也真不知怎樣孝敬嶽父大人。

便問:“嶽父……你父親喜歡什麽口味?”

虎玄青聽他稱呼嶽父,又是歡喜又是別扭,卻不以為意,當下低語解說。

兩人又湊到一起。

於是,一路上,虎玄青陽剛沉穩卻暗自雀躍,難免有些求歡親熱之意。墨恒則拿梁弓宜有些用處,暫時不好放他走掉,便索性跟虎玄青玩起了欲迎還拒的遊戲,兩人玩得並不過分,畢竟有人在旁邊,所以都矜持得很。不過,不管如何,他們總是在矜持中顯出卿卿我我的。

梁弓宜狼狽地趴在地上,聽著他們貌似矜持實則親近的嘀咕,心底升騰起一股被背叛的怨氣和傷怒,偏偏前世墨恒因他而亡的畫麵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海中沉浮,讓他對墨恒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

無盡洶湧的激**情愫在胸中澎湃擠壓,梁弓宜臉色越來越慘白,驀地張口,噴出一口血來。

一口堵在心頭的血噴出來,梁弓宜忽然像是豁然開朗一般,眼底浮現出森冷的狠辣和堅決——這也是償還前世的債罷,他前世對不起墨恒,墨恒今生當然要做些對不起他的事情。如此還債之後,等他晉升化神,就能將五色神網這件至寶催使出七成威能,到時一步登天,墨恒總歸還是他梁弓宜的!

……

那邊一片荷葉,往浩然門疾飛。

這邊墨府中。

剛剛眼睜睜送走了墨恒的墨雲書,還沒平息暴風雨般的心情,轉眼又迎來了一連串的大敵,正是晚到一步的武瑞城等人。真是瞌睡來了遇到枕頭,二話不說,天行派再次承接了墨雲書的雷霆之怒。

兩方鬥在一起,發現對方的難纏,都直感流年不利,唉。冤孽。

作者有話要說:有時白天忙得厲害,更新就會更新晚一些,字數也會少些。白天不太忙的話,就能享受碼字講故事的樂趣啦,發表的也會是字數充足的章節。無論如何,某笑會竭力保證日更和質量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