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黑白顛倒是非不分

聽到劉姨娘的話,老夫人瞬間臉都白了,忙去瞧地上的碎片,看清楚之後,身子歪了歪差點倒了,幸好她及時扶住牆壁這才沒事。程氏想要過來扶她,被她一把推開。

這鐲子是葉家祖傳之物,向來是傳給長媳的。葉之南的嫂嫂過門後,老夫人便打算著等大兒媳生了兒子再給她。

誰知還沒撈著送出去,程氏進門了。

這可是國公府的嫡女啊!

葉家頭一次和身份這樣高的人家結親!

當時葉之南的兄長官職還不高,老夫人不顧程氏的推脫,做主把鐲子給了她,為此,還和葉之南的兄嫂有了嫌隙。

想到這兒,老夫人看向程氏的目光就多了許多怨。

自己如此看重她,她卻絲毫都不放在心上!不然怎會將這寶貝摔了的?

老夫人的目光剛落到程氏身上,程氏頓時明白了婆婆的想法,頓時覺得心冷,就也不想多去辯駁了。

既然什麽都還沒問就已經被定罪,辯駁又有何用?

看到程氏如此,老夫人越發坐實了自己的想法,“你若是不喜歡,還我便罷了!犯不著這樣糟蹋我葉家的東西!”老夫人拿食指遙遙點著程氏氣道:“那鐲子你早晨還戴著,若不是你摔的,旁人還能硬從你身上擼下來扔地上麽?”

她此刻也顧不上程家舅爺在場了。

這鐲子摔了,她日後去了地下可沒臉麵去見葉家祖先!今日再怎樣,也得討個公道回來!

劉姨娘見狀心中一喜,叫了聲“姑母”,又趕緊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見劉姨娘這樣做張做勢,程氏心中厭惡,再不肯多看她一眼,調轉視線,卻正好看到自家兄長擔憂的眼神,不由心裏顫了顫,軟了聲音向程瑞達低聲說道:“真的不是我摔的。”

自程氏長大後,已經極少露出這樣無助的神情了。程瑞達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跑的小丫頭,歎息一聲,問道:“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聽到兄長溫和的聲音,方才一直在故作堅強的程氏不自覺就眼睛濕潤,可她依然堅持著不讓淚落下來。

自打進門,老夫人統共給過她兩樣值錢首飾。

紅寶石的頭麵是她剛得不久的,另一樣便是這隻玉鐲子,是她剛嫁到葉家時老夫人給她的。

今早程氏聽了金燕說老夫人讓她戴上紅寶石頭麵的話後,原本不打算照做,可又不想逆了老夫人的意思生出許多麻煩,便戴上了這鐲子,想著老夫人看見她戴了這鐲子或許就不追究她為何不戴那頭麵了。

後來她在陳媽媽的勸說下戴上頭麵,又想著無需再換個鐲子,就一直戴著。

若早知道會來這樣一出,她就算再麻煩,也不會戴了它出來!

方才她去隔壁屋子淨手,準備給老夫人泡茶,由於怕淨手的時候不小心碰了鐲子,她就摘了下來放到一旁。

誰知剛放下東西,牆角突然傳來幾下“哢擦”的奇怪響聲,她走了幾步看過去,沒望見什麽異常她就走了回來。誰知就這短短一下的功夫,鐲子就不見了。

她心中著急,自然四處去尋,誰知剛走到茶水間門口,就看見了地上的碎塊。

而劉姨娘——

程氏淡淡掃了那人一眼。

而劉姨娘就這個時候剛巧出現了,非要指了程氏說距離她二尺外的碎片是她弄出來的。

這中間的是非曲直程氏是無法向兄長一一道明,隻簡短講了從自己淨手一直到發現鐲子碎片的過程。

偏偏最不巧的就是,今日事忙,程氏將貼身的幾個丫鬟都打發去做事了,並未跟在身邊,連個能幫她作證的人都沒有。

雖說是講給程瑞達聽的,可程氏一開口,大家就都安靜下來聽她說。待她說到最後,劉姨娘耐不住性子了,跳起來嚷嚷,說什麽程氏黑白顛倒是非不分。

好個“黑白顛倒是非不分”!

程瑞達心中厭惡至極,當頭一個巴掌朝著劉姨娘狠狠扇了下去。

“你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如此撒野!”

劉姨娘被打得頭都蒙了下,愣了愣,頂著個巴掌印子撲到老夫人懷裏大哭。

程瑞達冷眼看看傷心的劉姨娘和氣得麵皮發抖的老夫人,再看看麵容清冷的自家妹子,心中除了氣憤,又多了許多擔憂。

劉姨娘絕不是個好相與的,如今卻順利做了葉之南的妾侍不說,還能得到老夫人如此的偏心與袒護……

程瑞達當即下定決心,若今日之事葉府中人無法給程氏個合理的交代,自己就算是硬搶,也要把妹子和兩個外甥強行帶走!

羅紗相信母親絕對是被冤枉的,看到母親雖然委屈卻依然挺立的樣子,心裏替她難過,眼淚刷地下就下來了,掙紮著便想要去程氏那邊。

穆氏忙按住胳膊亂揮舞的羅紗,壓低聲音說道:“聽話啊,乖。”

穆氏擔心程氏,覺得隻是待在這兒給程氏壯壯膽也好,就不打算離開,可下人們已經被遣走了,此刻隻有她們幾人在,她也沒法將羅紗交給旁人抱走,隻得自己抱了她在這邊看著,輕聲哄著她,卻也沒法多分心去注意程氏那邊了。

羅紗明白此刻不能再給母親添煩亂,便也不掙紮了,轉而低泣,看著她這樣小的孩子卻如此懂事,穆氏更是心疼,不自覺就摟緊了她。

這時葉之南也聞訊趕了過來。

方才他在外院就聽人稟報說是夫人那邊出了點兒事,再細問,卻是這麽一出,當下也顧不得接受客人們的道賀了,將事情交給總管事處理,他則匆匆忙忙回了這邊。

當葉之南看到氣憤的母親、傷心的姨娘,又見到臉色蒼白的夫人時,心中便認定了這事兒就是程氏做的。

如若不然,母親怎會護著劉姨娘冷落夫人?

可葉之南到底還有幾分理性在,顧忌程瑞達在場,喝止了劉姨娘不準她再哭得放肆,轉而埋怨程氏:“你怎地這樣不小心。”

程氏聽聞,身子一僵,撇過臉不理他。

這時程瑞達氣到極端反而稍稍平靜了。

他們葉家憑什麽信口雌黃欺負人?大不了一走!怕什麽!

程瑞達根本不理會葉之南,隻朝了葉老夫人說道:“咱們進屋去說如何,老、夫、人?”

老夫人死死地瞪了那鐲子一眼,看也不看程氏,用手捂著發疼的心口,晃了晃身子,艱難地點點頭,“那就,進屋說吧。”

穆氏一進門就抱了羅紗坐到了屋中最角落的那張椅子上,邊緊張地盯著屋中央那邊的情況,邊安撫地輕拍著羅紗。

見穆景安同穆景霖也跟著擠了進來,穆氏忙招手讓二人站到自己身邊。

羅紗很是氣惱,因為穆景安好巧不巧地就站到了她的前麵,剛好擋住了她的視線,根本看不到程氏那邊的情況,可她低聲咿咿呀呀了幾句後,隻換來穆氏的輕聲低語,穆景安卻壓根沒注意到,隻得挫敗地放棄。

雖說是“進屋再談”,可當大家都坐下後,反而沒人開口了。

一方是認定了事情就是程氏做的,一個是猶豫不決,另一個則是已經不想再辯駁。

程瑞達已經下定決心,若葉府不給個交代就將人帶走,沒什麽可商量的。

其實若要徹查,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劉姨娘要做成這件事,必然得有人幫手——不然那奇怪的哢嚓聲和鐲子被偷走無法同一時間發生。

但程氏已經不想再查了。

婆婆也就罷了,可連葉之南都不相信她,她已經心死。

查出來,又能怎樣?

就算知道了劉姨娘的幫手是誰,以老夫人和葉之南想護著劉姨娘的心,也能將事實給歪曲了,到最後少不得傷心的還是自己。

其實當劉姨娘跳出來指責自己的刹那,程氏就想到了是那副頭麵惹的禍。

劉姨娘的想法很好猜,不過是想讓老夫人覺得什麽貴重東西放在自己這兒都不安全罷了。

那鐲子劉姨娘左右是無法得到了,就算不在程氏手裏,也得給葉家大嫂,於是在劉姨娘看來,用一個和自己無關的鐲子換回紅寶石頭麵,可真是劃算得很。

事情雖然想透了,可這樣彎彎繞繞的事情,程氏又如何在兄長麵前開得了口?

兄長可以護她一時,護不了一世,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平白讓兄長多這許多擔心,沒必要。

一時間,房間裏靜寂無聲。

羅紗什麽都看不到,母親那邊又沒有動靜,心中焦急下更是狠狠地去瞪穆景安。

這人往哪兒站不好,偏來擋住她?

誰知她看到穆景安靜立半晌後,側過頭在穆景霖耳邊低語了幾句。穆景霖露出驚愕的表情看著他,穆景安就又說了一句話,穆景霖立刻轉為驚喜,輕輕問了一聲,見穆景安鄭重點頭,穆景霖就喜笑顏開。

待二人商議好了,穆景霖就往大人那邊走去。

羅紗莫名其妙。

方才穆景安聲音壓得很低,羅紗不知他們到底說了什麽,隻隱約辨出穆景霖最後那句問的是“你可當真”。

程瑞達正氣定神閑地想著怎麽將妹妹帶走更好,就見穆景霖一臉為難地朝這邊走來。

“有什麽事嗎?”他隨口問道。

穆景霖期期艾艾答道:“其實……那鐲子是我打碎的。”

“什麽!”“什麽!”“什麽!”

劉姨娘和葉之南、葉老夫人同時驚愕叫道。

特別是劉姨娘,她是最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的,因此,她最為驚訝。

鐲子是這小子打碎的?

這怎麽可能!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