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心頭有萬千震撼,卻無人敢多言,隻能推杯送盞,強顏歡笑。

魏應被人扛了下去,簡幼之心裏擔憂,朝魏恒和旁邊女子從容一拜,“王爺,世子身體不適,請容許小女先行告退。”

魏恒捏了捏眉心又揮揮手,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

簡幼之在眾目睽睽之下退下,倒有幾個官員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連了一會,暗道這姑娘嫁給傻子世子,著實委屈了些。

但這些人說話聲音很低,不敢被魏恒聽到。

簡幼之回了喜房,果然魏應已被扛在了喜**,有一個老嫗在門外候著,見到簡幼之進來,立即道,“世子已然睡下,小主早些休息。”

聽到小主二字簡幼之心頭一顫,以為是森褚宮中的稱呼,她陡然回頭,“你叫我什麽?”

“小主,我們這衝喜進來的姑娘都叫小主。”嬤嬤畢恭畢敬地回答。

簡幼之了然點頭,朝左右看了看,“請問我的婢女呢?”

“她已經下去休息了,今日是您和世子爺的洞房花燭夜,還是由我們來服侍比較好!”嬤嬤說完,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多謝。”簡幼之自知衝喜之人的身份低微,在滄豈國她也不是官家子女,這位嬤嬤能喚她一聲小主,已然客氣。

嬤嬤微點頭,又退了兩步。

簡幼之踏進喜房,安靜地坐在桌前迎著燭光,梳妝鏡小心翼翼地取下鳳冠,又褪去喜服,才踱步到魏應的床邊,他睡著的眉眼,真與電視裏的魏鈺一模一樣,可惜多了點消瘦與虛弱之感。

簡幼之看入了迷,她的手在魏應的脈搏上探了探,脈象虛浮地不像話,看來魏應真不是所見的那般健康,病入膏肓之症甚是明顯。

麵前這人要真的一命嗚呼了,她是不是真要殉葬了?屆時,到底是毒酒死得快,還是一箭穿心去得幹脆?

其實簡幼之倒也不畏死,隻要不痛就好。

但死哪有不痛的道理?她甚是糾結。

這一夜,簡幼之並未越矩,她伸手將沉睡中的男人往裏床推了推,自己搭上一條薄被,趴在床邊睡了,她的指腹若有若無地扣著魏應的手背,心裏倒生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情感來。

她以為這不是愛慕,而是報恩在促使她拚命地對魏應好。

翌日,一陣鳥鳴擾了清夢,簡幼之忍不住蹙眉,在半睡半醒之間,她突然聽見一聲低喝,“你是誰?”

簡幼之猛然抬頭,沾染了眼屎的眸子眨了眨,掰了拜手指,“我應該是你第五位衝喜的姑娘!”

“滾!”魏應一聲厲喝之後,突然就咳了起來,他艱難地捂住胸口,在簡幼之的幫助下坐起身,一陣劇烈咳嗽後,又吐了一口烏血。

簡幼之皺眉,平靜地說:“你是中毒了。”

“滾!”魏應幾乎說不出話來。

簡幼之還沒鬧明白魏應怎會性情大變,甚至不知自己就是昨日那新娘之時,膝蓋就覺一陣刺痛,她愕然低頭,仔細摸了摸膝蓋,正好摸到一根銀針。

乖乖,暗器?

她拔下銀針,膝蓋處的刺痛仍舊在蔓延,但簡幼之做不來哭天喊地的小表情,便端著正經道,“兄台,我給你衝喜,你要我小命?這是什麽道理?”

魏應懶得聽簡幼之多言,凝神,閉眼,深呼吸一口,睜眼的瞬間,眸光冷冽落在簡幼之的小臉上。

魏應猛然起身,抱住簡幼之,在起身之時,魏應的身形明顯虛晃了一下。

“你想作甚?”簡幼之問。

然,對方並不回答他,重新挺直脊背,疾馳到門口,才聽魏應說:“開門。”

簡幼之也鬼使神差地照做。

等門打開,她驚呼一聲,整個人就被魏應扔出了房間,門再次關閉,獨留簡幼之半摔在地,正好,春華來看簡幼之的情況,見她被扔了出來,渾身一顫,趕緊過去攙扶。

“姑娘!”春華眸中擔憂,朝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就見一群婢女湧過來。

有膽大的婢女嘲諷,指點道:“也不知是哪裏來的鄉巴佬,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呢,你們瞧,被咱爺扔出來了!”

“那可不,咱都不敢肖想爺,她居然敢……”

春華實在聽不下去,擼起袖子就衝到一群婢女麵前,先是冷哼一聲,轉而朝簡幼之看了眼,得到她的首肯,這才揚高音調,“嘖嘖,說得好像我家姑娘是來攀龍附鳳的!昨日情況緊急之時,你們為何不出麵衝喜?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們有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衝喜的話,哪裏還能輪到我家姑娘?”

春華也氣。

本來要是有人在簡幼之出現之前衝喜,簡幼之便能逃過一劫。

現在倒好,這群小婢女不說救命的言論,倒是數落起她家姑娘來了!她家姑娘堂堂公主,這哪裏是飛上枝頭變鳳凰!明明是鳳凰落下梧桐樹……

“呸,你家姑娘若不是貪圖親王府的有錢有勢,會嫁進來?”有婢女撞著膽子說,簡幼之眯眼朝她打量一瞬,這才開口,“看來王府規矩不嚴,小小奴才竟能口出狂言了?”

簡幼之說罷,靠近婢女。

因著簡幼之的緩緩靠近,一群婢女竟不自覺地分散開了。

等她們反應過來,已自覺地站成兩排,為簡幼之讓路。

正在大家驚詫之時,簡幼之的聲音再次溫溫吞吞響起:“且不論我曾經是何等身份,就論現下,本小主是世子爺娶進門的衝喜世子妃,論如今的身份地位,皆高於各位……”

“呸,死期都快到了。”有婢女口不擇言。

簡幼之朝她看去,抿唇一笑:“今日,本世子妃且饒你一命,若有下次,你可得提前書信父母,告一聲不孝了!”

……

說罷,簡幼之轉身就走,當著眾位婢女的麵,一瘸一拐地挪到走廊下,春華見之,問:“小主,你這腿?”

“無礙,不過是被狗咬了一口!”

聞言,春華頓時驚呼,“小主,你們的婚房裏,不僅有兔子,還有狗?”

這聲驚呼不大不小,正巧被屋內的魏應聽得真切,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微蹙眉,暗自思忖,“這婚房內,哪裏有兔子與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