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懼怕親王魏恒的眼神,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朝簡幼之身後躲了躲。
魏恒不理會春華的小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穩如泰山的簡幼之,在魏恒眉頭皺起之時,簡幼之才微微點頭,“魏王爺萬福。”
這禮,並非滄豈國之禮,卻又顯得端莊大氣。
魏恒微伸手,做了個“起”的動作,簡幼之立即挺直了脊背,直言不諱道,“小女願意為世子衝喜。”
“說吧,你想要什麽?”吉時還有半個時辰,魏恒沒有選擇的餘地,眼前這女子不卑不亢的模樣叫他覺得此女所求不菲。
但為了魏應,他不得不答應。
這種被動的感覺讓魏恒忍不住心煩意亂。
簡幼之眼底流轉著魏恒細微的表情,她明眸一眨,笑道,“王爺真是慧眼,小女確實有事相求。”
“嗬……”魏恒冷笑一聲!
簡幼之不顧這裏頭的鄙夷,稍微提高一些軟糯的語調,“小女本是來滄豈國尋親的,奈何一路遇了山匪,見了狼群,撞了山崩,導致小女現下身無分文!”
是來求錢財的。魏恒如是想,用錢買眼前小女子一條命,倒也值。
“李叔,拿錢!”魏恒已不想耽擱時間,讓剛才在門口處理事的李叔去準備銀兩。
李叔剛打算退出廳堂,誰知簡幼之又開了腔調,“王爺誤會了,小女想求王爺之事並非錢財,而是想請王爺派人去城外的散仙居取回一塊翡翠!”
“翡翠?”魏恒蹙眉,“終究還是錢的問題罷,本王可以給你買百來塊翡翠的錢。”
簡幼之搖搖頭,“此翡翠是小女姐姐的心愛之物,昨日被散仙居的老板誆騙了過去,所以希望王爺幫小女付一日的房錢,將翡翠贖回來。”
“真是麻煩!”魏恒聲音冷淡,簡幼之站定不動,魏恒見這個小女子如此平靜如水,心中又有少許的佩服,“也罷,李叔你去安排。”
“不急,李叔明日去即可,那翡翠小女還是希望能夠親自取回,所以勞煩李叔明日帶我一起去!”簡幼之說得很輕巧,魏恒卻急了,“明日去取翡翠?吉時都過了,本王還要你作甚?你既想衝喜,今日吉時到,便要拜堂成親的。”
“今日吉時到,我便拜堂,成婚!不會拖延。”簡幼之終於抬頭,與魏恒對視,眼裏滿是誠意。
魏恒在宮中,戰場沉浮多年,從未見到一個女子的眼神有麵前的小娘子這般清澈,猶如一汪清泉,落在魏恒腦海。
但轉而又消失不見。
魏恒壓下心底的動容,猛然喝下杯中涼茶,“李叔,你安排人帶她去準備。”
“是!”
簡幼之被人送進了房間,屋內有紅綢,有清酒,更有許多帶著紅綢的兔子,那些兔子在屋子裏嗅來嗅去,看似可愛,又叫人深覺詭異。
喜房養兔子,可不就是怪異之事嗎?更何況喜房外依舊黑燈籠懸掛,陰風陣陣。
春華見人都下去,突然用哭腔道,“那翡翠我又不在乎,何必要用自己的一輩子去交換?”
簡幼之沒想到春華竟然感動了,趕緊伸手為她拭去眼淚,“哭什麽?這喜是我自願衝的,和翡翠無關,我讓魏王爺將翡翠取回來,隻為下次的不時之需。”
其實簡幼之用翡翠之事作交換,隻為讓魏恒稍微信一信她的不良居心,告訴魏恒,她願衝喜,是有事所求,並非無緣無故。
“算了,你總也不說實話!”一路走來,春華看見了簡幼之的倔強,沉穩,她甚至覺得眼前的姑娘不像剛過十六的言行舉止,而是三十幾歲的當家之人。
但她轉而又想,畢竟是森褚國的公主,出生就受人非議,成長的歲月裏不知遭遇多少他人似趕瘟神一般的轟趕,性格老成一些也是理所當然。
親王府的婢女送來喜服,還帶來了一個製衣嬤嬤。
製衣嬤嬤手巧,將原本大了一圈的喜服稍微縫補一下,便成了合適的那款。
鳳冠也尤為精致,婢女為簡幼之略施粉黛,染上胭脂後,春華忍不住稱讚,“姑娘,你是個妙人。”
誰料想婢女冷哼一聲,滿臉都是瞧不起。
簡幼之不理傲嬌婢女,笑了笑,“誰成婚的時候都是美的。”
簡幼之本以為這場婚禮是她的獨角戲,畢竟在她腦海裏,世子應躺在病榻上,可憐兮兮地閉眸殘喘,殊不知在她踏進喜堂的那一刻,撞見了一身喜服的魏應。
她有一瞬的錯覺,覺得自己本不該在這,應在電視前,為他著迷。
魏應抱著兔子,他的麵容尤為蒼白。
霎時,她似乎明白屋內為何會有那麽多兔子了,感情是魏應喜歡,養著的。
透明紅綢落遮住了簡幼之的臉,她朝魏應咧唇一笑,心裏更是歡喜,隻要不是下不來床,她這次成婚之後就能多活幾日了。
運氣好的話還能尋一尋大姐夫,叫大姐夫為麵前這個生得俊雅,猶如水蜜桃奶綠一般的男子看病,行針。
“吉時到,拜堂。”
話落,成親禮儀步步舉行,跪拜高堂之後便是敬茶,高堂上的兩人,一是魏王爺,魏王爺身側坐著一個年輕女子,妝容精致,也跟魏應一般抱著兔子。
簡幼之不知女子身份,但她知這般年輕的容顏,斷然不會是魏應的母親。
敬茶禮過後,女子用絹帕捂嘴笑了笑,又摸了摸兔子的背毛,這才開腔,“應兒真是拜堂都抱著個兔子,莫不是想與兔子成親不成?”
女子懷裏的兔子與魏應的不同,沒有係上紅綢。
魏應聽堂上女子這般說,剛要起身的脊背頓時直了直,他突然放下茶杯,重新抱起腳邊的兔子,道,“母親說得是,孩兒當與兔子成親。”
母親……簡幼之愕然。
魏恒頓時眉心一跳,剛想起身攔住魏應詭異的舉動,旁邊的女子突然驚呼一聲,“王爺?”
魏恒被女子扯住了袖子。
魏應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特別紳士地摘下了簡幼之頭上的紅綢喜蓋,小心翼翼地為兔子帶上,與紅綢下的兔子拜了堂,嘴裏還念著溫潤的話語,“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
魏應還沒來得及和兔子夫妻對拜,魏恒一腳踹向了魏應,原本人們以為被寵得無法無天的世子爺,就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己的父親踹飛!
饒是簡幼之見多識廣,也未見過如此場麵。
她一度倒吸涼氣,莫非魏應不是病在床榻,而是真生了瘋傻之症。
魏應猛然吐出一口紅到發黑的烏血,整個人想要站起來,卻在起身之時踉蹌了一下,最後昏了過去!
魏恒掃視了賓客一眼,冷然道,“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