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稱讚倒是讓簡幼之有些受用,可她笑不出來,此時心如擂鼓。
魏應是否斷氣卡在她心間,讓她忍不住擔心,害怕。
等趙嬤嬤帶著簡幼之走到院落外,李叔才出現在她的麵前。
“李叔,那毒酒,會疼嗎?”
“會有一點疼,但隻是一瞬間的事兒。”
“那成吧,我喝。”早死早超生。
簡幼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李叔又多看了她兩眼,隻覺得這公主倒也真是奇怪,若是別人,早該大哭大鬧了,而她,竟還真同意飲下毒酒。
簡幼之熟門熟路爬進棺材,看著一群人在那交頭接耳,在心中祈禱,毒酒下毒,能走得快一些,此時,她反而覺得魏應斷氣有點慢了!
李叔在魏恒那待了挺久,簡幼之見他重新端著毒酒過來,一閉眼,一伸手,道:“李叔,給我喝吧,我先世子爺一步,為她探探路!”
李叔端著毒酒的手頓了頓。
“公主真是有膽量。”
“謬讚,不過是等待的時間太過煎熬,早死晚死都一樣,隻要這毒酒下肚,能真的不疼就好。”簡幼之說完,盯著毒酒看了一眼,李叔也低頭看了一眼毒酒,說,“不會很疼,就如睡了一覺。”
原本那杯毒酒確實會讓人疼到痛不欲生,在現在這杯,被李叔替換掉了。
他自費買的毒,也確確實實會在困頓中斷氣。
“公主,一路走好。”李叔微行禮,雙手呈上毒酒,透明的酒水在杯中晃了一下,簡幼之接過酒杯,即便是做了心裏預設,還是忍不住抖了抖。
毒酒,一仰而盡。
真要死了!
簡幼之覺得混混沌沌的,她努力睜眼看李叔,乖乖,兩個腦袋的李叔有點廢眼。
“李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簡幼之感覺到氣息不穩,說話吃力,她半靠在棺材上,說,“殉葬也殉了,還請榮親王府找到我的親人,將此事告訴他們,將我的墳,告訴他們。”
“逢年過節,燒點錢給我花花。”簡幼之說完,眼前的重影越來越多,她的身形晃了晃,看得外麵的看客心驚膽戰。
有人問:“這是殉情了?”
“是吧,本身尋最後一個新娘就是為了衝喜殉情配冥婚的……”
簡幼之再也聽不見外麵嘈雜的話,她緩緩閉上眼,唯一的念想隻希望自己能用陪葬,來還清與魏應上輩子的債務,從此,她做她的鬼差。
“小姐,小姐……”空靈的聲音隱約傳來,若近若遠,簡幼之剛想抓住這聲音,怎麽都抓不到。
“動了,公子,小姐動了。”這好像是春華的聲音。
“阿之。”有人在她耳邊呢喃,這聲音很溫柔,簡幼之往聲音的地方又蹭了蹭,突然,腦海清明,她猛地睜開眼睛,也不知是猛烈呼吸的原因,還是喉嚨幹澀,簡幼之瘋狂咳嗽起來。
可咳嗽聲卻始終沒有多少力氣。
“小姐醒了!”春華的聲音終於實體化,簡幼之看向她,一臉懵逼,第一句話便是:“我沒死?”
“就差一點。”說著,春華原本就梗咽的聲音更委屈了,“小姐,是春華不好,愚鈍,沒有早早尋到大公子和姑爺。”
“我居然沒死!”
……
簡幼之欲哭無淚,好不容易做好赴死的準備,竟然沒死成,這孽債豈不是還要一直還下去?
她如此詫異的詢問在大皇子簡正卿的耳裏,就變成了天大的委屈,簡正卿走到簡幼之的床邊,看著四妹蒼白的臉蛋,一陣心疼,他的指腹輕輕地撫上簡幼之的臉頰:“以後阿兄再也不會讓你遇險了。”
“阿兄。”
簡幼之不怕死,但遇見簡正卿的時候,也不知為何,突然就有許多委屈湧上心頭,她猛然撲向簡正卿,僅僅抱住許久未見的皇兄,“阿兄,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是啊,在這個世界上,簡幼之還是有留念的。
雖然皇室的人早已經各奔東西,但他們的感情抵過正常皇家,皇兄,皇姐,父皇,母後對她的寵愛,也是她重生後的唯一救贖。
因為有家人,才讓她在一次次挫折中努力地活了下來。
簡幼之哭得梨花帶雨,不停控訴簡正卿出了森褚就沒有再來過家信。
“你沒有收到過信嗎?”簡正卿顯然抓住了重點,一邊為簡幼之拭去眼淚,“我自從做了武林盟主後,就有寫信回森褚,也有收到你們的回信。”
簡幼之眨了眨眼,她確實沒有收到過任何信件。
莫非是武鳴?
“姑父讓我嫁給世子爺。”簡幼之頓了頓,“衝喜,還為我簽訂了生死契,隻要榮親王府世子爺魏應喪命,我就要陪葬!”
簡幼之說這話,就像是個告狀的小孩。
滿腹委屈。
簡正卿慢慢地拍著簡幼之的背,為她順氣,用最溫柔的聲音哄著:“阿之不哭,是姑父做錯了,以後我不會再讓姑父這般對你!”
他現在是武林盟主,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家人了。
簡幼之點點頭,最後還是沒忘那就差一口氣就能嗝屁的魏應,她問:“那個世子爺怎麽樣了?”
“秋山在治療了!”
“師父也來了?”簡幼之眉眼雀躍,簡正卿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更甚,“是呐,不然你以為你中毒那麽深,是誰救的?”
“師父來了就好。”
……
另一邊,秋山和他的小徒弟們已經忙了一天一夜,最後將依舊沒有醒來的魏應塞入特別製作的藥浴桶裏,臨結束的時候,秋山朝站在一旁觀看的魏恒看了一眼,“最後一步了,還請王爺回去吧,以毒攻毒,水汽裏也會有毒素。”
魏恒一聽有毒,立即護住了還在一旁觀摩的俞淑珍:“珍兒,我們出去吧。”
俞淑珍似乎滿眼都是魏應,不肯走。
“娘娘是懷孕了吧?為了肚中胎兒著想,還是遠離這裏比較好!小世子中毒太深,治療頗有些麻煩。”說完,秋山微微拱手,恭送二位離開。
等魏恒和俞淑珍離開,小徒弟才問:“師父,咱們明明還沒有到以毒攻毒那一步,為何要趕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