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麒心情很複雜,一張臉陰晴不定,半響過去,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好像手腕上時鍾走過的位置,竟然像穿越一樣,就過去了。

陳子沫終於醒了過來,睜著蓬鬆睡眼,第一眼便看見慕文麒呆在病床邊,立刻被嚇了一大跳,臉上剛睡醒原本還帶點紅暈,被這麽一驚嚇,又染上一片慘白。

看著她身子狠狠顫抖了兩下,慕文麒竟然憑空生了怒氣。

她這是在害怕他嗎?

深邃的輪廓一時間僵直,鷹隼一般的眸,狠狠投注進她慌忙閃躲的目光裏,充滿了夾雜著怒火的探究。

陳子沫慢慢歎了口氣,也懶得假笑了,直接蒼白著臉問慕文麒:“有事情嗎?”她還沒有看見被慕文麒放在一邊的保溫盒。

“沒事情不能來?”說完這句話,慕文麒身上又迸發了強大的戾氣,好像要將陳子沫生吞活剝了似的,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叫做溫暖的氣息。

周圍的空氣又漸漸冷凍結冰,陳子沫懊惱的想自己真應該什麽都不說,她跟慕文麒在一個空間裏,最好就什麽都不說,不相互招惹,便是最好的結局!

也許那樣,他也會比較好過一點,不同於她跟他講話,他臉上差點沒有結冰的漠然。

心髒一陣一陣的疼,陳子沫緩緩的扯笑,這笑容像她的身體一樣,快樂總來的那樣艱難,有時候即便你看著它來了,卻不過是假象。

用來騙過別人,也騙過自己的假象!

陳子沫沉進了沉默當中,涼淡的眸挪開了放在慕文麒身上的視線,抿唇看向窗外。

“身體……有沒有好一點了?”

很別扭,慕文麒都覺得自己別扭慘了,但還是忍不住想問,心跳像鼓槌追鼓麵一樣,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陳子沫一愣,啞然失笑,不過這笑,是放在心裏給自己瞧的。

人受傷的次數多了,心便沒有之間來得直接,總是要細細的觀察,得出了最後結論值得不值得,才又會考慮要不要將自己的心投注進去。

陳子沫現在大抵就是這種狀況,探究的目光落在慕文麒身上,忍不住澀笑:“嗯。”她無意識的輕喃。

慕文麒突然間卻陰了眸子,不悅的道:“到底是好沒好?”

“你有什麽事要說嗎?”陳子沫歪著腦袋打量著慕文麒,仿佛不認識眼前的男人,那股子狀似的天真,竟然讓慕文麒忍不住心底**漾。

昨天晚上的酒勁,居然現在還沒有完全醒過來!

慕文麒隻能這樣想,藉此掩蓋他此刻眼底的慌張。

想起被自己拿過來的湯水,慕文麒一聲不吭拿了過來,在陳子沫詫異的目光當中撇嘴道:“這是我媽一個勁的讓我給你順便帶過來的!”

陳子沫恍然,又失笑。慕文麒,就算是做這種事都是別扭到家了,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自在。但他小時候不一直都這樣嗎?不知不覺,冰涼的心髒,竟然也悄悄染上了一抹溫度。就像此時照進了病房中午後的陽光,溫暖如細碎的金子,暖燦燦的。

“這是什麽湯?”慕文麒親自動手將跟上次一樣的白瓷碗放進陳子沫手中,她聞了一下,又忍不住皺眉。

慕文麒回頭看了看保溫盒裏麵,隨後聲音冷淡的說:“好像是烏雞!”

陳子沫依然皺眉:“但是裏麵有種不一樣的味道,怪怪的。”

慕文麒不耐煩的接過了陳子沫手中的碗,輕輕嗅了嗅,隨後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他早年跟著興趣去學了兩個月的中醫,當時老師還說他特別有悟性,後來因為其他原因沒有再去,但是這聞味識藥材的本領,卻依舊沒有丟掉。

陳子沫小心翼翼的瞅著慕文麒倏地變得鐵青的臉色,頓時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她是不是不應該那麽傲嬌,他生氣了?

“沒事,聞著挺香的,你給我把!”咬了咬唇,陳子沫扯笑有些不自在的伸手問慕文麒要要回那碗湯。

慕文麒卻沒有如願還給她,一張臉要多黑就能多黑,曜黑的眸,盯了一眼陳子沫又迅速收回了視線,變得有點神秘叵測。

陳子沫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病房裏麵好不容易回暖的空氣在以看得見的速度下降,直直跌翻了最低溫。

慕文麒一言不發,陳子沫也不敢問,撞刀口的事情,不會因為那麽一點點溫暖就再次發生,她雙手環抱住自己有點沁涼的手臂,黯然的垂下了眸子,嘴角漾開一抹幹笑,有點無可奈何。

倏地,敲門聲打破了病房裏的沉默,門外一邊傳來一個男人溫和的聲音:“子沫,醒了麽?”

陳子沫抬眸,慕文麒黑臉!

在這裏居然會有人這般親密自然的叫她?他突然間覺得心底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連帶著湯水裏麵的味道,丟給了陳子沫一個淩厲殺人般的眼神。

陳子沫頓了頓,門口人也等著,雖然兩頭為難,但也不至於為此得罪了不相幹的人,於是請咳了一聲,提聲道:“進來吧!”

“過來的時候帶的蘋果,對你的心髒好!”推門進來的蘇崇,並沒有看見坐在另一個角度的慕文麒,看見陳子沫的瞬間眼底泛開一抹光芒,舉了舉手上袋子裏麵裝得一袋子紅彤彤的蘋果。

陳子沫訝然,不自在的瞅向對麵坐在沙發上的慕文麒,他連地墨黑得嚇人。

“怎麽了?”蘇崇一愣,隨著陳子沫的視線看過去。

免不了驚訝,陳子沫第一天住院的時候他看見過這個男人,後來慕文麒來過的那一次他剛好休假,於是這才是第二次見麵。

不可否認,慕文麒整個人即使就慵懶的坐在沙發上,渾身散發出的氣場都要強於蘇崇,但他的氣場太過冰冷僵硬,而蘇崇,卻像是冬日裏微弱的一抹陽光,雖然不甚出挑,但畢竟是溫暖的。

陳子沫尷尬的忽視掉慕文麒,扯笑對蘇崇說:“怎麽好意思,每次都讓你破費!”

每次!

慕文麒突然間站起身來,皮鞋撞擊在地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陳子沫不可抑製的顫抖了一下,隨後微暗的眼眸又重新聚焦蘇崇,“下次不要這樣了,這麽多我也吃不完!”

見陳子沫都沒有在意的意思,蘇崇對慕文麒倒是有天生的敵意,腦袋裏麵的反骨於是也節節長高,一張溫和的臉上馬上漾開了溫軟的笑容,從袋子裏麵拿出了一隻蘋果,找到水果刀便一點點削皮。

握手術刀的手削起蘋果皮來也格外好看,粉紅色的一圈兒薄皮繞著他手轉動的弧度,漸漸覆蓋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紅白相交,光是看起來都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陳子沫偷偷瞥了慕文麒一眼,見他渾身不自在的生悶氣,心中竟然覺得舒暢多了,醒悟過來立刻又忍不住罵自己。

蘇崇將一隻蘋果弄得幹幹淨淨,隨後又切成小塊,放進拿來的水果盤當中,又取出牙簽來,挨個將上麵插上牙簽。

陳子沫哪裏想到蘇崇突然間這麽細心,目光斜睨看向慕文麒,果然他的怒火已經恨不得將整個醫院拆了再翻過來狠狠再拆一次。

蘇崇唇角噙笑,將果盤遞給陳子沫,“你先吃,我還有病人要去看看。”

陳子沫點頭,眼睛裏有抹不去的笑意泛開,那麽溫暖,大刺刺的像沙子一樣被塞進慕文麒眼中,讓他難受的同時恨不得將那粒沙子狠狠研磨成一把灰塵。

蘇崇離去之前故意停頓了一下身子,冷漠的瞅了慕文麒一眼,唇角卻又泛開笑意,“慕先生,再見!”

慕文麒一言未發,眸光暗沉的滑過蘇崇臉上,隨後皮鞋撞擊地麵的聲音更聒噪了些。等蘇崇關門出去了,才忍不住冷笑,雕塑一般的輪廓一般沉浸在暗處,冷漠的望著陳子沫,啞然失笑:“這麽快……就勾搭上其他男人了?”

陳子沫臉色迅速蒼白,愣愣的望著慕文麒,仿佛不可置信,他一句話說得太理所當然。

慕文麒沒來由的心生煩躁,看見陳子沫無辜的樣子更甚,聲音也尖銳了不少:“陳子沫,我倒是小看你了!就你這樣的,兩條腿都瘸了也必然會有男人送上門吧!”聲音鏗鏘有力,字字句句像夏日的雷聲一樣爆響,又蔓延開。

陳子沫那雙清潤的薄唇越抿越緊,到最後隻剩下一條僵硬的直線,連一絲紅潤都看不見。

慕文麒的話,像刀劍一樣狠狠紮在她心髒上,原本已經緩解的疼痛,突然間變得更甚,甚至要將她毀滅!

蒼白的手,半響難受得捂上心髒的位置,慕文麒卻沒有看她,人已經走向了窗台前,一邊發出低低的幹笑,“我怎麽就這麽笨,明知道你這樣的人……媽竟然還給你弄什麽大補的湯,陳子沫……”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響,慕文麒漫不經心回頭。

卻怎麽知道,陳子沫捂著心髒的位置,在這麽短時間已經軟倒在病**,隻露出了一角的臉蛋,比紙還要蒼白!

“陳子沫!”慕文麒心生疑惑,狐疑的望著倒在**的纖細女子,“你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