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作坊收到了一筆重要的訂單, 來自於誠郡王府——給新釀造的紅酒製作一批包裝瓶。

瓷器作坊不敢怠慢,召集起全體工匠來集思廣益, 務必要造出精美的酒瓶來。仇朱也受邀前來瓷器作坊。自從來到南安縣之後, 她的書畫功底徹底得到發揮,不僅僅是畫插畫,各家新開的店鋪需要題招牌, 瓷器和織造作坊需要新的花紋,大家都樂意請她。

聽完瓷器作坊的要求, 仇朱略一思忖, 提出了建議。她以為, 這新的瓷瓶包裝未必需要在花紋上取勝。好看的花紋都需要高明的畫工,這樣一來需要熟練工匠, 二來繪製瓷瓶的時間也長,倒不如為這批瓷瓶專門燒製出一種新顏色,研製出新的燒料配方,這樣既可以成批燒製出酒瓶, 便於量產,又能保證酒瓶獨特, 讓顧客眼前一亮。

大家一致讚同仇朱的想法。作坊管事索性聘請仇朱長駐瓷窯, 和工匠們一起研製燒料的配方, 來調製顏色。仇朱欣然領命,她熱愛一切美的東西, 對於精致的瓷器自然也是愛不釋手,有機會參與進瓷器燒製, 她哪有不情願的?

仇朱和匠人們一起試做了許多材料, 嚐試給瓷器上色, 最後才以銅鏽來上色, 融入瓷器,燒製出了紅瓷來。之前瓷器作坊一直用粘土來燒製瓷器,從未嚐試過人工配色,因此燒製出來的瓷器都是深淺不同的青色。

如今的紅瓷卻不是這般。瓷瓶瓶身光潔如玉,襯得朱紅的色彩愈發深邃,送到郡王府後,郡王將瓶身人工施加的這一層稱之為釉彩,這種紅瓷瓶也正式成為盛放葡萄酒的酒器。

南安集市裏,最近一直開始傳出消息:縣廷府下麵的作坊要賣酒。

消息一傳出,新野郡的商人反應最大,隻因此地生產名酒,新野釀在整個軒國都享有盛名,也因此,新野商人深知釀酒不易,沒有個幾十年工藝傳承,誰能說自家就一定要釀造出好酒來?

可不管新豐商人如何跳腳,不妨礙其他郡城的商人紛紛趕往南安集市,打算向南安縣訂上一批酒來。畢竟所有人都眼饞元隆商行韓漢青的經曆,隻因搭上郡王府這條線,靠著經銷妝霞紗,就成為都城有名的賣布行,如今天下人誰還記得之前最緊俏的布料是永豐郡的流雲金帛?

說不得南安縣推出的這酒也能成為新的頂級好酒?自己若是抓住機會,也能跟著賺取些金銀?

懷著這樣的期待,商人們躍躍欲試,匯聚到了南安集市。但比他們來得更快的是酒鬼。

這世間嗜酒之人許多,除去小孩子,大人們都會喝上幾杯。小孩子不用喝,是因為孩子不用喝酒就很快樂,至於大人們,總要向這杯中之物尋求幾分放縱的歡愉。

阮立騎著毛驢,晃晃悠悠進了南安縣。他找路過行人問了路,一直來到南安集市,停到了南安縣廷府自營的店鋪前。

“掌櫃的,想買瓶酒。”阮立說。

掌櫃撩起眼皮看一眼阮立,阮立穿一身半新不舊的長衫,牽著一頭不大不小的毛驢,恰處於不老不少的年紀。掌櫃眉頭一皺,這是哪來的狂生?

掌櫃不冷不熱地說:“我們這兒的酒還未開始賣呢,等開始賣的時候,客官再請早來吧。”

阮立卻說:“你給我一杯酒喝,若是好酒,我便賦詩一首。”

掌櫃聞言更是不喜,念著郡王爺平日裏的囑咐,也不敢出言嗬斥,隻想著趕緊讓夥計把這人送出去。

誰知道就在這時,門簾一撩開,打頭進來的,竟然是郡王爺。

掌櫃一愣,還真是不巧!這狂生進來的時候,恰好趕上了郡王爺來自家鋪子看看。

宣瑾瑜在門簾外已經聽見了掌櫃和這書生的對話,她不以為意,畢竟許由也好,仇朱也好,祁年也好,這些人在外人眼裏都有幾分古怪,就是不知道這書生到底是隻有古怪脾氣,還是也有配得上的才華了。

宣瑾瑜問道:“你叫什麽?”

阮立從旁邊掌櫃的態度看出這年輕人似是能做主的,便回答:“阮立。”

阮立!掌櫃瞪大眼睛,天老爺喲,自家酒把他也引來了!阮立可是天下聞名的才子,六歲即可成詩,他寫的詩,誰不會念上兩句呢?

宣瑾瑜卻不知道誰是阮立,畢竟她是穿越過來的,便問:“若是你寫的詩,值不上這酒呢?”

阮立聞言也不生氣,一拱手,說:“主人家把酒取來,我當即賦詩一首,若是主人家覺得值,就與我喝一口,若是不值,我就走便是。”

宣瑾瑜覺得這人有意思,當下微微頷首,讓掌櫃去取。

掌櫃端來一隻托盤,中間擺著一隻玲瓏可愛的紅瓷酒瓶,旁邊是配套的兩隻紅瓷酒杯。掌櫃倒了兩杯,遞給宣瑾瑜和阮立。

阮立放在鼻間一嗅,頓時喜出望外,好酒!還是他從來沒喝過的好酒!他信口說來:“七寶杯酌葡萄酒,金花紙寫清平詞。春風院靜無人見,閑把君王玉笛吹。”

宣瑾瑜眉一挑,還真有兩分才華。她雖不懂詩,可如此倉促就能隨口吟就一首,當即點頭,請阮立喝酒。

阮立端起酒杯,細細品起來,很快,一杯酒就被他喝了個底掉。他嘿嘿一笑,說:“主人家若不介意,我再寫一首,再討一杯酒喝。”

宣瑾瑜笑說:“這有何不可?洗耳恭聽。”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阮立張口又吟一首:“蒲萄四時芳醇,琉璃千鍾舊賓。夜飲舞遲銷燭,朝醒弦促催人。”

這首竟比剛剛那首更好些!宣瑾瑜也佩服起來,拿過酒壺,親自為阮立甄酒。

就這樣,二人一個倒酒,一個吟詩,阮立竟然把一壺酒都喝完。旁邊掌櫃早就叫來識書墨的夥計,把阮立寫的詩都記錄下來。

這紅瓷酒瓶不算小,葡萄酒也遠比時下的酒更濃烈,阮立喝了一壺酒之後,微醺之下竟然才思更為流暢,宣瑾瑜也為阮立的才華折服,收起了一開始的考校之心,誠懇道:“日後但凡阮立先生到店中飲酒,掌櫃都不可收錢。”

掌櫃連連點頭。他都已經想好了,今天這事兒如何對外說。等天下人知道詩狂阮立到得自家鋪中,如何喝酒,又如何寫詩,自家這酒恐怕身價還要翻上幾倍呢!畢竟天下誰人不知,阮立最好喝酒?

阮立漸漸醉了,打起鼾來,宣瑾瑜見狀啞然一笑,讓夥計扶起阮立到後院歇息,她這才帶著隨從離開。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更新來啦~本章裏的詩當然是古人的,作者咕明天整理一下,貼到這裏來(今天偷懶休息一會兒)。幾年前我和本地友人去過四川江油縣,去看李白的故居,發現後人立的詩仙墓碑前,放的全是酒,啤酒二鍋頭啥啥都有,除了酒沒別的東西。來的遊客裏也有帶了啤酒放在墓前的。老實說,我去過的名人故居景點,一般都是放花,這是頭一次看見放酒且隻放酒的。詩仙喝酒人設不倒。

我問本地友人,是不是帶我去買點特產啥的,友人說沒有特產,最好吃的就是肥腸,我很傷心,說,啊,為什麽詩仙的故鄉最好吃的竟然是肥腸?我不接受!友人冷酷:吃不吃吧你就說。我說,吃。第二天又去吃了肥腸,江油的肥腸真好吃。

就在去年,作者咕跟一個做市場營銷的朋友談起去江油縣的見聞,重點講了肥腸,朋友陷入沉思:“哦,這麽說來,江油縣為啥沒整個詩仙酒,一定能大賣吧。”

我?????

跟大家嘮點閑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