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傅霽言簡意賅。

他可以直接打過去,但是這樣會引起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況且他也好奇懷親王會提出什麽樣的條件。

如今皇帝一死,皇帝膝下子嗣不多,掌握實權的更是沒有。不必多說,如今的懷親王是最具有實力的繼任者。

傅霽已經猜到對方會提出讓自己支持他上位的條件了,補上一句道:“虎符是不可能交出去的,而且虎符交給你也沒用。”

這個懷親王知道。

安西軍比虎符更認可傅霽本人,就算拿到了能調遣安西軍的虎符,於自己而言也不過廢鐵一塊。

“那就可惜了,”懷親王目光落在他身後的林展媛身上,自顧自開口,“這個女人對你來說似乎挺重要……”

話還沒說完,傅霽的長劍已經出鞘:“這個免談。”

“哈哈哈,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傅將軍千萬別動怒。”懷親王一撫掌,饒有興致將目光再次轉向他臉上。

傅霽麵上不見慌張:“親王的開誠布公似乎並不可信,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強行突圍了!”

懷親王如此戲弄,不僅是浪費了二者的時間,還將自己這邊的人陷入被追上的幾率。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傅將軍別當真,”懷親王想了下,“既然如此,我便提出我的要求。”

“日後再戰場相見,你們需得讓我三十裏。”

這個要求聽起來或許有些無厘頭,傅霽敏銳抓住其後的含義:“你不準備繼任皇位?”

“那也得有那個命才是。”懷親王嘴角含笑。

“顧遷芝她現在懷著皇嗣,又有軍隊和顧家撐腰,日後恐怕是想扶持她腹中的那個孩子繼位,好讓她做太後垂簾聽政。”

“我就算有心想做皇上,在如今皇都上下被顧遷芝的人把控的情況下,是根本不敢上位。”

懷親王聳肩。

傅霽沉默半晌:“成交。”

他抬眼看著懷親王:“不過我答應你的請求,是不是也要將我的人還回來?”

懷親王經他一提醒,才意識到自己根本糊弄不了這個年輕的將軍:“好吧,這也不是不行,隻不過這又是另外一個交易了。”

他遠遠地抬起下巴朝著傅霽馬側的宋誌滄:“人質換人質,很公平。”

“我以為他對你來說隻是一個棋子。”

“那隻是對顧遷芝而言,而且他也不是一顆簡單的棋子,至少要在事後把他推出去定罪不是嗎?”懷親王說得理所應當。

他和顧遷芝聯手,這廂又放跑了傅霽,總要交上去什麽來保全自己的聲譽。

不然顧遷芝翻臉,自己以後可就很難和她合作了。

傅霽頷首,他身後的王守立刻下馬,將昏迷不醒的宋誌滄解開抗在肩頭,走到宮門前。

“傅將軍果真是個爽快人!”贖回宋誌滄,懷親王也不含糊,直接讓手下將昏迷的林紹流交到傅霽這邊,然後打開城門。

“那就恕在下不遠送了。”

傅霽再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立刻駕馬朝著宮外的方向駛去。

在他們離開後,宮門被重重合上。

林展媛緊緊懷抱著傅霽的腰身,從剛開始就一直咬牙不出聲。

傅霽還以為她是被嚇到了,輕聲安慰:“沒事的阿媛,我們現在已經出宮了,如今沒人能傷到你。”

林展媛想開口說話,隻是一開口就不可抑製地發出嘶聲。

傅霽想到她腿上的箭傷:“你先別說話,忍著我們到營地就可以處理了。”

林展媛將頭抵在他後背,感受男子溫暖堅硬的脊背,咬唇艱難地點頭。

一路無話。

很快他們就到了北郊林場外駐紮的軍營,傅霽直接從馬上下來,將林展媛抱在懷中,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主帳內,將她放到榻上。

“軍醫呢?快去找來。”

林展媛此時感受到小腿上傳來鑽心的疼,自己剛剛中箭後跑了那麽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肉,會不會影響之後走路。

她臉色蒼白,發間留下豆大的汗珠,嘴唇也因為貝齒緊咬而白的發青。

“好疼……”

傅霽連忙拿來桌上的剪子,將她穿著的鞋襪剪開,盡量不觸碰到那截箭矢的斷柄。

林展媛察覺到他的動作,下意識縮腿:“髒,不要看。”

“日後你我便是夫妻,夫妻之間無需這些規矩。”傅霽以為是她麵子薄,抹不開,態度強硬地剪開布料。

鮮紅的血早已打濕鞋襪,凝固的血液將布料和箭矢連接在一起,要是貿然脫下鞋襪定然會牽扯到傷口。

傅霽小心翼翼給她處理完後,才有人急急忙忙趕到。

“是誰受傷了?將軍嗎?”崔老的目光落在榻上蓋著薄被、隻露出半隻腿的林展媛身上,“林丫頭,怎麽弄成這樣?”

他在榻邊坐下,觀察了傷口:“這一箭角度刁鑽,要是不好好處理的話,恐怕以後走路有礙。”

林展媛皺著眉忍住疼痛:“勞煩您了。”

崔老連忙擺手:“說不上什麽勞煩不勞煩的,你這丫頭老頭子我早就當作自己半個兒媳看,哪裏用得著你這麽客氣。”

崔老是看著傅霽長大的,他將傅霽看作自己的半個兒子,可不就是將林展媛看作自己半個兒媳。

這段時間來傅霽對林展媛的心意,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

傅霽退到一邊,好讓崔老繼續看傷。

崔老讓大紅和小梅準備,自己將手放在林展媛傷口四周,感受一番:“這裏疼不疼?”

他輕輕按壓傷處旁邊的肌膚。

林展媛搖頭。

“那便好,”崔老鬆了口氣,對著傅霽道,“不幸中的萬幸,箭矢沒有帶倒鉤,以後恢複起來會比較順利,也不需要挖肉取箭。”

傅霽緊張地點頭。

崔老這才轉過頭對著林展媛:“丫頭,放輕鬆點,老頭子我要開始拔箭了。”

箭中了骨頭,崔老的手速很快。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箭矢拔出,下一秒左手便將早已準備好的白色紗布緊緊按壓上傷處。

鮮血很快洇出紗布。

林展媛咬緊牙關一言不發,隻是額間的汗水流得更急了。

傅霽看得心疼,怕她咬傷自己,將自己的手臂遞過去:“疼的話就咬我吧,別傷了嘴。”

林展媛看著遞到自己麵前的手臂,別過頭去,搖搖頭。

崔老按壓了一會傷口,直到紗布全部被血浸濕,他才拿來大紅準備好白酒和草藥,將傷口用酒擦過後再用白紗敷蓋著草藥給她包好。

做完這一切,有小兵急匆匆從外麵跑過來。

“將軍!將軍——”

“大事不好,打南邊和東邊來了大量的軍隊,探子回來稟報,說是,是將軍謀逆殺死皇帝,平陽侯府的顧將軍帶軍前來誅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