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女子有權利和身份,不僅地位超然,還有頭腦和膽識,手段更是狠辣。
他年輕時跟著隱世道人學了段時間的看相之術,一眼就看出她絕非池中之物。
至少她絕對不會滿足於尋常閨閣女子的身份。
他話音剛落,難民們聽得懵懵懂懂,卻還是能明白他是在為大家討活路,紛紛附和起來。
林展媛眸光幽深。
“你叫什麽名字?”
中年男人稽首:“我名孟元光,字仲秋,見過忠勇侯府小姐。”
林展媛抿唇,她這是第一次被文人以稽首之禮對待。
一直知曉這禮節其中的含義,沒想到今日也被人如此對待。
她左手抱右拳,回了一個標準的稽首禮。
“我名林展媛,無字,先生稱我一聲林小姐便是。”
她並沒有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錯處,守在旁邊的張霖和紫涵螺娟幾人卻瞪大了眼睛。
張霖震驚的是,孟元光這個名字他聽過,是先帝晚年的一名進士,當時在揚城內名聲大噪,可稱文韜武略,滿腹經綸。
可惜他後來不知為何名落孫山,消失了蹤跡。
紫涵螺娟震驚的是,她們家小姐是何時背著她們,學會了稽首禮?
“林小姐有著男人未必有的胸襟和情懷,博愛寬廣。”
孟元光盯著林展媛,曲膝下跪,直言。
“仲秋願投效林展媛為主,為您差遣。”
林展媛震驚。
不僅是她,一旁的張霖紫涵螺娟三人,都是嘴巴張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林展媛長舒了一口氣,才緩緩道:“孟先生,你可知您在說什麽?”
哪怕現在的皇朝在風雨中飄搖欲墜,也無人敢直言造反。
文人百姓皆以聖上為君主,另投他人為主,便都是按照亂臣賊子處死。
更何況她一介女身,尚未展現抱負。身無功績,更無名聲在外。
孟遠光要麽是眼瞎,要麽是別人安插的細作,才會投效她為主。
林展媛孤身一人倒不怕,可她的身後還有傅霽,她不能在此時掉以輕心。
“自然,您身上紫光鴻盛,隱隱有金光環繞,眉宇間浩氣盤旋。您若是男子,定能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孟遠光直言不諱,滿是讚歎。
林展媛沉默了一下。
不是,他腦子有病是吧?
這種話居然敢當眾說出來,也不怕傳到皇帝耳朵裏,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所幸她身邊現在圍著的都是可信之人,剩下的是懵懂婦人,無人會出去亂嚼舌根子。
她現在相信,這孟元光並非細作,也非眼瞎,而是顱內有疾。
“先生,以後這樣的話您還是別當眾說了。”林展媛苦笑。
“我一介閨閣女子,擔不起這樣貴重的命格。”
“不過孟先生若是有興趣,我願意重金聘請先生為我的教習老師。”林展媛繼續道,“如何給予難民們更多的關懷和幫助,我還需多多向孟先生請教。”
孟元光眼神一亮,聽懂了林展媛的話。
“哈哈哈哈哈!仲秋謝過林小姐!”
林展媛讓一名扈從帶他辦理入城手續,前往忠勇侯府報道。
“小姐,”紫涵還有些不相信,“剛剛那位先生說的可是真的?小姐您當真有這樣的命格?”
林展媛哭笑不得,敲了她一下頭。
“若你家小姐有那樣的命格,之前去合八字的時候,早就被人當做妖孽抓起來了。”
“哦,”紫涵捂著頭,委屈,“那他就是滿嘴胡言亂語的騙子,小姐您為何還要請他住到府裏去?”
一旁默不作聲的張霖突然開口:“他不是騙子。”
林展媛幾人立刻望向他。
張霖撓頭,甕聲甕氣:“我這個粗人都知道,孟先生是從前有名的才子,學富五車,才高八鬥。”
“那你的意思是,若我家小姐是個男子,還能坐上皇位不成?”
紫涵一點也不信,嗤笑回應道。
張霖也覺得不可能,神色尷尬地看了林展媛一眼,便低下頭去。
“好了,這件事隻當是個玩笑,莫要再提。”林展媛打圓場,回首看了眼遠處看診的兩位軍醫,神色淡然。
“駕!駕!”
“籲——”
突然的一陣馬蹄踢踏,林展媛正好奇這個時間會有誰來,就看見來者的車軲轆上麵刻著平陽侯府的族徽。
她的臉頓時一垮。
馬車豪華不失尊貴,顯然與之前所見的兩輛馬車不同,囂張且橫行霸道的姿態,已經引起了難民們極大的注意。
馬車停在了林展媛麵前,簾子被人從裏麵挑開,一張清雋俊郎的臉出現在她麵前。
顧安啟聲音有些委屈:“展媛,我想去府上尋你,可門房說你不在。”
“我幾次三番打聽,才知你如今在這裏布施。”
林展媛微微皺眉。
她後退一步,目露嫌棄:“世子找我何事?”
“展媛,你聽我說。”顧安啟觸及她眼中神色,更覺傷口撕裂疼痛,“我們之間有誤會,我想和你說清楚。”
“誤會?”林展媛輕笑,反唇相譏,“搞大了我堂妹的肚子,這可不算是什麽誤會吧。”
雖然在其中也有林嫣然的算計,但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顧安啟讓她覺得惡心。
哦哦哦,這可是豪門世家的秘辛!吃瓜群眾支起耳朵。
顧安啟臉色難看,他目及遍地流民,麵露嫌棄:“這件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但真的不是我的錯。”
“我知道你心中怨我,你能不能到馬車上來?我們一起把事情說清楚……這地麵上,實在是髒。”
他可不願他潔白的鞋底沾滿賤民們的汙穢。
聽聞此話,有人露出難堪憎惡的表情。
“到馬車上去?世子這是又想故技重施,奸汙我朝誥命夫人?”
林展媛正準備說話,卻突然被身後人一把摟住肩膀。
傅霽的聲音淡淡響起。
“平陽侯世子這是禮樂崩壞的事做多了,便以為不受律法約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