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裝瞎。”步晚晚想縮回手,卻被他抓得更緊了,扣在懷裏。

“誰說我裝瞎?又是誰說非得眼睛才能看,才知道麵前發生了什麽事?你的脈膊如此急,不是看到了他,還能是什麽事?”

“佩服。”步晚晚翻了個白眼,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帝雲冥微微側臉,渙散的墨瞳裏又漸漸有了奇異的光彩,“不過,有膽量給老七放蠍子,本太子還真要高看你幾眼。”

“不敢當。”步晚晚扯扯嘴角,慢慢地往前走,她的腳很冷,快凍僵了,從鞋底微微露出夜滄瀾的紫色錦帕。

“勸你別亂跑,老七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帝雲冥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步晚晚往四下看,隻見果然有人鬼鬼祟祟地在樹後盯著她。

不過,帝雲冥居然知道是她做的,這實在讓她意外。這男人實在讓人猜不透,摸不清!眼瞎心明,甚至明知是毒藥,還要仰頭喝下去!明知四周人都想欺他害他,他還不肯低調。

她聳聳肩,跟在了他的身後。低調裝傷,乃萬全之法。

魚霞和詩織就在前麵等著,步晚晚看著她們的臉,突然心中一個激棱,這些女人臉上最出彩的五官組合起來,不就是茯郡主嗎?魚霞的眼睛彎彎的,一笑起來就像月亮,詩織的嘴最紅潤,還有送給七王爺的倩雪鼻子最小巧秀美……

步晚晚又想到第一晚,帝雲冥重複的那句話——你是我的……

帝雲冥若戀著茯郡主,隻管讓皇帝賜婚即可,為何眼睜睜看著茯郡主成了夜滄瀾的人?

回去的路上,帝雲冥讓步晚晚上了輦,不過一路上都未曾開口說話。

步晚晚忍不住打量他,側影棱角冷硬,和他那惡劣的性子正吻合,薄情薄義的味道。

突然,帝雲冥轉過了頭,手指摁在步晚晚的腕上,她在一瞬間就有些恍惚起來,覺得麵前坐的不是帝雲冥,而是景楓!她也不是在輦上,而是在那條大河裏!她情不自禁地拉住了他的手,喃喃地問:

“為什麽放開我的手,看著我去死?”

“你明明知道我愛你,若你不愛我,為何又說要娶我?”

步舒昕的眸子已經有些濕潤,唇角倔強地彎著,用盡她全身的力量,十指緊緊地扣在帝雲冥的指中。

帝雲冥的雙瞳驀地緊縮了一下,手指悄然用勁,點了她的穴道,看著她軟軟地倒進自己的懷中。

他的手掌輕撫上來,在她柔順的長發間穿梭,俊臉上蒙上一層霜意。

步舒昕的改變,饒他是個瞎子,他也能看得出來!

步舒昕愛誰?愛夜滄瀾?這是第幾個送到他身邊的細作了?這些人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死,可他偏活到了現在。

都在怕他麽?怕他這雙看不見的眼睛,怕會成為北商國最強大的男人。

兄弟姐妹的傾輒他還能忍,可帝慎景一直用藥物控製他,不讓他痊愈,一點一點抽取他的生命……

慈祥的父親原來是才是最想他死的人!

當五年前他學會讀心術,得知真相時,枯坐在母親的墳前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不飲不食。

可他為何要死?他們全死光了,他一樣活得好好的。

他的唇角勾起冷笑,想要他命的人,遲早都會被他送進最殘酷的地獄。

懷裏的這個,看在她與眾不同的份上,暫時先玩玩……

步晚晚揉著酸痛的太陽穴,怎麽都想不起是怎麽睡著的,腦中有一段記憶完全空白。難道是帝雲冥搞鬼?他會妖術?

天色完全黑了,步晚晚在房中來回踱步,回憶著今天睡著前的最後一幕,帝雲冥那雙光芒渙散的雙瞳。

不管了,皇帝要殺帝雲冥,父子相爭,東宮的每一個人都是陪葬的命,她還是趕緊逃吧。

她從箱底翻出自製的夜行衣穿上,這可是她偷了步相的古董花瓶當了銀子,買下來的鯊魚皮所製,彈性極佳。

步晚晚靈敏地攀上了屋頂,從房頂往外摸。上回的路不能走了,她找了個狗洞,鑽了出去。

路上宵禁,幾乎沒人。

拐過僻靜小巷,她在牆頭上休息。突然,有個熟悉的身影貼著牆根快步走過,進了南邊的小院。

步蘭蕙?她怔了一下,跟了上去。

趴到房頂,隻聽步蘭蕙嬌滴滴地一聲輕呼,“呃,老頭兒今兒纏著我,不讓我走。”

步晚晚沒悄悄往瓦片裏看,兩個男人正抱著步蘭蕙!原來她在外麵養男寵,還是一對二!

步晚晚一樂,她今天可賺大發了!

“好看嗎?”低低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嚇得步晚晚一抖。

她猛地轉頭,身邊不知何時臥了個一身墨色夜行服的男人,活像個大蝙蝠,臉上也戴了個黑鐵麵具,露出一雙墨如夜空的雙瞳,閃動著戲謔的光。

屋子裏的動靜更大了,她忍不住又低頭看,小聲說:“趴過去點,各看各的。”

男子雙瞳中的銳光閃爍,居然真的低頭來看。

“蕙兒,老頭兒不行吧?”男人開始說話了。

“老頭兒還不死,霸占著你這樣的美人兒,隻能看不能吃。”另一個又冷哼。

可步蘭蕙卻突然推開了前麵的人,一捋長發,坐在桌上,冷冷地說:

“老頭子有點不對勁,我看他精神是越來越好。你去告訴父親,讓他抓緊除掉那瞎子,一定要立桐兒為太子,否則我這幾年是白熬了。步舒昕那個傻大姐沒什麽用,我看著就討厭,你給我弄點藥來,我要整整她。”

“相爺正在辦此事。”被她推開的兩個男人又俯過去,又親又吻的。

“惡心。”

步晚晚忍不住罵了一句,居然罵她傻大姐!

“傻大姐是你吧?”

趴在她身邊一起觀賞的男人抬起頭來,譏笑著問她。

步晚晚瞪他一眼,小心地翻身,手壓麻了,想換個姿勢。不想,她這一翻,腳尖蹬到了一片瓦,哢……脆響在這夜空裏分外刺耳。

“誰!”屋裏的男人居然不是草包,立刻抓起衣裳,破門而出,飛身躍上了屋頂。

鐵麵具會輕功,嗖地一下就消失在了步晚晚眼前。兩個男人把步晚晚堵在了屋頂正中。

“你是何人?”男人看著這樣一身打扮的她,居然聲音沙啞起來。

步晚晚心裏直罵娘,若不是那鐵麵具,她就能等著步蘭蕙風流完了,偷得她一件東西,好威脅她去,可現在如何脫身?這兩個男人分明武功高強!

“在下乃江湖中人,二位大哥,在下和二位是同道中人,路經此處,聽聞裏麵戰況火爆,忍不住學習幾招,你們繼續、繼續……”她一抱拳,憋著嗓子來了一長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