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瑩一直不出聲,一貫的清傲模樣,坐在右側首座,低頭品茶。

“步姐姐,她們會不會對付我?”許鴛鴦轉過頭看步晚晚,小臉通紅的。

“不會。”步晚晚安慰她,這些女人或者正恨著她和許鴛鴦,但絕不會蠢到在今天鬧事,洛君瑜眼能觀心,帝祈雲指能讀意,她們隻能用力掩飾各式不滿,擺出恭敬的模樣,麵上哪裏敢露出半分怨氣。

許鴛鴦想了想,看著坐在殿中的那些女人,又小聲說:

“雲哥哥說了,不是你害我,是別人。我知道你們是在可憐我,我不幹淨了,雲哥哥還肯要我……他是不想讓別人笑話我,讓我在宮裏住著……請你不要生我的氣,你以後還和我說話好不好?”

步晚晚無言以對,你若和硬碰硬,她能硬過任何人。你若和她軟綿綿,如同鴛鴦這樣,她還真沒辦法欺負過去。

許鴛鴦的經曆是悲劇,她不忍在悲劇上再灑一把鹽。

“我這樣的人,不配坐在這裏……”見她不出聲,許鴛鴦深埋下頭,輕輕地說。

“哪有啊,鴛鴦,不要這樣想。”步晚晚連忙安慰她。

“雲哥哥來了。”她抬起頭,看向殿門口的方向,眼中漸漸地湧出幾絲亮光,可是看著他看的方向是自己身邊時,那亮光又熄滅,小聲說:“我困了,我去睡覺,你和雲哥哥玩吧。”

“鴛鴦……”步晚晚拉住她的手,快速說:“你別亂想,都會過去的。”

“嗯,好。”許鴛鴦小聲說了一句,給帝祈雲行了個禮,“雲哥哥,我今天站得腿痛了,想去歇著。”

“去吧。”帝祈雲點頭,在步晚晚的身邊坐下。

許鴛鴦繞到了屏風後,慢慢看不到身影了,步晚晚才收回了視線。

誰都不是真的狠,誰的心裏都有一塊柔軟的地方,許鴛鴦抓住了步晚晚柔軟的那一塊,並且靠了過去,緊緊地揪著,她擔心在這後宮之中,鴛鴦要如何敵得過前麵那些女人?

“今兒做了什麽噩夢,在輦上那樣大呼小叫,嚇我一跳。”他歪過來,一手攬住她肩,接過了非煙倒上的酒,低聲問。

“你喝這麽多,還喝。”步晚晚啐他,頓了頓,輕聲說:“我們走吧,這是皇後宮,大家都是來祝賀皇後的,我們坐在這裏,隻會讓她難過。”

“那你扶我走。”帝祈雲的額頭蹭過來,親昵地和她親了一下。

殿中的女子們幾乎都暗自變了臉色,嫉妒地看著那二人的親密模樣。

絳芸和傅玉瑩不抬頭,也不看,看了會紮心紮眼紮肺紮肝,她們得忍,誰先亂了陣腳出手,誰就輸了。

帝祈雲和步晚晚攜手站起來,慢步往外走,從絳芸麵前經過時,她站了起來,給他行了個禮,帝祈雲停下腳步,轉頭看她,沉聲說:

“絳芸,皇後年輕,晚貴妃有孕,你多分擔些宮裏的事,約束好後宮諸人,孤王不想聽到不應該說的話,若有人對鴛鴦皇後和晚貴妃不敬,嚴厲責罰。”

“臣妾領旨。”

絳芸又行禮,看著二人走出大殿,才環視一圈眾人,低聲說:

“王上的話都聽到了,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人,不該惹的人千萬不要去惹,否則別怪本宮沒救你們。”

眾妃又趕緊起身行禮,簇擁著她出來,有人終於忍不住小聲問她。

“娘娘,這皇後如此膽小,又貌不驚人,王上到底喜歡她什麽?完全不及娘娘您的萬分之一風姿啊!”

“王上就喜歡如此膽小,又貌不驚人,你再亂說話,舌頭可就沒了。”絳芸淡淡地說了一句,並不因為她的馬屁而感覺到高興。

大紅的燈籠在風裏輕搖著,傅玉瑩踩著一團團紅光,走在人群最後麵,懷安郡和嶺南郡送來的幾名女子走在她前麵,又扭頭看她。

“瑩妃娘娘,為何出宮一趟,如此一蹶不振?姐妹們還指著你呢!那個步瞬欣,到底有什麽魔力,把王上迷成了那樣。”

“你們去問她,自有答案。”傅玉瑩淡淡地說了一句,從她們中間走過,徑直走向了自己的瑩蘭宮。

“神氣什麽,都失寵了,以為隻叫她一個人晚晚,原來王上也叫步瞬欣晚晚。靠她靠不住了,我們明天去拜訪一下芸貴妃,這後宮還是她管事。”

“拜訪她有什麽用,不如皇後吧。”

“明明步瞬欣受寵,不如明天去送禮,說不定可以遇到王上。”

幾人在後麵輕聲嘀咕,傅玉瑩隻當聽不到,步子愈加地快,不一會兒就繞進了園子裏,一手撐在樹上,手捂在胸口,不停地喘氣。

她慢慢地摸到了腰上的小香袋,紫玉珠還在,隻要有這個,就能和血玉門做生意……她緊緊地握著小香袋,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如果硬要走上那一步……不行,她得忍,絳芸正在等她先動,她要忍著。

“娘娘您怎麽了。”彩巒從樹後繞出來,扶住了她,一臉關切。

“你怎麽在這裏?”傅玉瑩警惕地看著她,隻見絳芸也從後麵慢慢地出來了。

“瑩妃的臉色不好。”彩巒笑著,扶她到一邊坐下,輕聲說:“想必和我們娘娘一樣正傷心吧。”

傅玉瑩鎮定下來,抬眼看絳芸,“芸妃有何指教。”

“別這麽看我,就想和你說說話,以後在宮裏,或者我們都隻能互相說話,近不了王上的身了。”絳芸在她身邊坐下,順手掐了朵花輕嗅。

傅玉瑩的臉色又稍敗了一些,苦澀一笑,雙瞳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絳芸把花遞到傅玉瑩的手裏,小聲說:“我隻是有一事不明,好端端的,為什麽會有一個鴛鴦皇後出現了,瑩妃妹妹,你一路伴駕,辛苦奔波,可知原因?”

“我如何知曉。”傅玉瑩冷冷地說了一句,起身愈走。

“玉瑩,我們不要再等對方出手了,我們聯手吧。皇後已髒,王上不會喜歡,隻要再弄髒另一個,什麽都好說了,再等下去,隻怕你我都沒有翻身之日了。”絳芸也站了起來,輕輕地拉著她的手,俯在她的耳邊小聲說。

風影搖搖,兩個女人互相看著,眼神裏波濤洶湧,光明光暗,殺機騰騰。

步晚晚做了那樣一個夢,滿腦子全是白發紅衣的青煙宮主,一直心緒不寧。

帝祈雲倒是興高采烈的,他能不高興嗎?師兄的毒解了,他一直夢著的晚晚找到了,九郡歸一,他穩坐龍椅,江山美人皆在他懷。

“皇上,今日您應去鳳鴛宮,還有挑蓋頭等儀式未完。”彩馥小聲說。

“對,孤王還沒挑晚晚的蓋頭。”帝祈雲分明帶了醉意,一伸手,找彩馥要秤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