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步相派我來殺你,你害怕?”步晚晚眯了眯眼睛,手指摸到了令牌。
帝雲冥低笑了起來,他反而不信她是步相派來的了,這女子來意不明,越發讓他覺得有趣。
“步舒昕,你不怕死?”他的手指撫上來,掐住她的下顎。
強大的內力,在一瞬間,幾乎能把她的骨頭捏碎。
“怕。”步晚晚含糊地擠出一個字。
“真的步舒昕在哪裏?”他低低地問。
“死了。”步晚晚扳住了他的手指。
帝雲冥的呼吸沉了沉,鬆開了她的下顎。派進府的女人多是派來試探他是否真瞎,病是否好轉,是否喝下了毒藥,還有一些純粹是來引誘他墮落荒唐……
他順著這些人的意,荒唐了這麽些年,今年身邊的危機最緊迫,他知道那些人等不及了。
突然,有比貓的腳還要輕盈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帝雲冥沒動,步晚晚看頭看,是一個和帝雲冥戴著相同麵具的男人。
“主子。”
“還沒找到?”帝雲冥微微側耳,沉聲問。
“是,屬下無能。絳芸郡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來人雙手垂下,跪在他的身後。
“繼續找。”帝雲冥的聲音裏有了幾分落暮。
那人低聲應了,看了一眼步晚晚,轉身離開。
“你心上人叫絳芸?”步晚晚問。
“多嘴。”
他突然就變了臉,從腰帶裏掏出令牌,打在她的身上,也不理她了,起身往前奔去。
步晚晚抓著令牌,把鞋狠狠往他背上丟去。
大雪紛紛。
東宮被白茫茫的雪覆蓋住,步晚晚不想出去,把長了凍瘡的腳泡在生薑水裏,手裏捧著一本書,看得滋滋有味。
這是她昨日回來時,路過勾蘭院的屋頂,順便下去順來的春宮冊子。
翠姑姑把熱騰騰的麵疙瘩放她麵前,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隨即用力啐了一口……
“菩薩見憐,大白日的,你看這個作甚?”
“翠姑姑,你這可就不懂了,我這是努力學習業務。”
步晚晚瞟了翠姑姑一眼,繼續看。這幾招,昨兒晚上步蘭蕙統統都表演過!若不出她所料,今兒步蘭蕙一定會來試探她和帝雲冥。
“你不學好,哪有大姑娘白天看這個的。”翠姑姑奪了冊子就要往火裏丟。
“喂喂、好難得找來的,你讓我開開眼哪。”步晚晚趕緊起身奪冊子,冊子從二人手裏飛出去,跌出了窗口,落在了屋外來人的腳邊。
步晚晚等了大半天,沒想到等來了夜滄瀾。
和他那雙深遂平靜的眸子對上,步晚晚的心跳,又快了幾下。
夜滄瀾撿起冊子,瞟了一眼,饒是再鎮定的男人,也忍不住微微失態。
“是翠姑姑的。”步晚晚很無情地指著翠姑姑。
可憐的翠姑姑為了小姐的名聲,隻能漲紅了老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步晚晚,接過了書,埋頭跑了。
“攝政王來我這裏幹嗎?”
步晚晚鎮定下來,擦腳,穿上鞋子,撫平襖裙,這才再度抬眼看他。
他站在窗外,風雪落在他的紫色披風上,一雙墨瞳溫柔地能淌出水來。景楓以前就愛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她轉過臉,神態愈加冷漠。
“步小姐,有些事要問你。”
夜滄瀾還站在原地,抬起右手,伸到她的麵前。步晚晚看了一眼,立刻就伸手摸自己的脖子。他掌心裏托著的紅玉扣,上麵有步舒昕的名字。步家小姐出生之後,都會得到這樣一枚玉扣。一定是昨晚在打鬥和逃跑中,不小心遺失了。
“呀,它長了腳,怎麽飛攝政王那裏去了?”她假意笑著,走到窗邊,把小手伸了出來。
夜滄瀾凝望著她的眼睛,低聲問她,“昨晚你在哪裏?”
“就這裏。”步晚晚笑。
“根據西大門的侍衛描述,畫出了這個。”他又拿出一張薄薄的紙,上麵是女子的畫像。
“還挺像我。”步晚晚還是笑,笑了會兒,見他還是神情嚴竣,便揚揚唇角,小聲說:“攝政王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死的那個人是平超將軍的獨子,是你殺的?”夜滄瀾凝望著她的眼睛,沉聲問。
“嘖,我有那本事,還用得著呆在這破園子裏?”步晚晚卻冷笑一聲,迎著他的目光說:“攝政王是來審我的?”
夜滄瀾盯著她看了會兒,將畫像揉成一團,往房中丟來,那紙正落在她的小火盆裏,迅速成了一團烈焰。
“可以請你隨我出去一下嗎?”待火苗兒燃盡,夜滄瀾才說。
她心裏快速盤算起利弊,夜滄瀾和帝雲冥,到底誰更靠得住?誰能幫她好胳膊好腿地離開這裏?
帝雲冥的聲音懶洋洋地從屋子裏傳出來,“攝政王要請本太子的愛妾去哪裏?”
步晚晚抬頭一看,帝雲冥拎著一枝雪桅花,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平超將軍的獨子,衛戍死了。”
夜滄瀾盯住了帝雲冥,賞金獵手赤焰的名號他早有耳聞,一身武功深不可測,甚至沒人見過他的真麵,江湖上許多棘手的大盜都是赤焰捉到的。
若不是心腹撿到這枚玉扣,他不會聯想到帝雲冥身上來。
“那蠢物。”帝雲冥輕嗤一聲,微側起了耳朵,唇角勾起了笑意,“攝政王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去賞雪喝酒吧,據說京中來了個名角,長相極俊美。”
夜滄瀾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了一個字:“好。”
話音落,飛雪陡然加劇,在兩個同樣高大俊朗的男子之間飄舞不停。僵持半晌,夜滄瀾先一抱拳,沉聲說:“本王去府外等侯。”
“請。”帝雲冥微微抬起下顎。
夜滄瀾大步走了,步晚晚才快步出來,小聲說:“他撿著我扣子了,太子,若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會不會把牢底坐穿?”
“你放心,若本太子倒黴,一定拉著你。”帝雲冥側臉,一揮手。守在門邊的葉公公捧著一雙厚底的靴子進來了。
“換上吧,別凍掉了,沒人給本太子玩了。”他冷冷說了一句,大步走了。
步晚晚捏著那雙靴子,是特製的,裏麵塞著厚厚的棉,腳塞進去,不大小小,非常暖和!帝雲冥,這是要表達合作的誠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