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人拉住了步晚晚的一隻手,火鳳的翅張揚展開,脖子驕傲地高揚著,有幾枝王彩羽飄飄搖搖地跌下去,在半空中幻化成了輕煙,淡淡散開。
這一幕,也隻一瞬間的功夫罷了,以至於看到的,都以為是眼花了,在作夢!
三人落在了屋簷上,帝雲冥攬緊她的腰,怒聲斥責:“你怎麽不看路?摔了怎麽辦?”
“怎麽會摔,我是青煙宮主!”她一張嘴,就冒出了一句。
“青煙宮主若是你這樣冒失的,早投胎千百回了。”帝雲冥抬指,戳她的腦門。
不知為何,步晚晚腦中閃過那白發紅衣的女子,陡然覺得這話太過熟悉,她笑了笑,心髒微微抽痛,扶著他的手,轉頭看向月亮,手一抬,指著月亮說:
“你們知道月亮上有什麽嗎?”
月亮上有什麽?洛君瑜仰頭看,帝雲冥微微側耳,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月亮上有什麽?”洛君瑜手仰起,酒倒入喉中。
步晚晚往帝雲冥的身上靠了靠,兩手比劃著說:“有一隻又肥又白的兔子,有這麽大!”
“像你一樣肥?”帝雲冥低笑起來。
“去,我才不肥!”步晚晚一撇嘴,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
帝雲冥雙瞳裏化過一汪柔月,抬手揉揉她的發,低聲笑,“嗯,不肥,孤王沒喂飽你。”
洛君瑜這時候又轉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眼中盈盈有笑,淡淡有傷。
步晚晚發現了,不露聲色地鬆開了帝雲冥的手,伸了個懶腰,走得離帝雲冥遠了點。才坐下,發現寒魄琴就放在屋簷角上那尊獸頭上,每一根弦被月兒抹上了瑩亮的光。她眼中一亮,立刻抓住了琴,驚喜地上下撫摸。
“你真的修好了!嫵”
“這琴其實叫合歡琴,外麵是千年寒玉,其內卻是暖玉為芯,左右可分,雌雄可單獨為音。”帝雲冥把琴分開,遞她雌琴,笑著說:“晚晚,我們合奏一曲。”
“好呀。”步晚晚笑著接過來,她一向喜歡新鮮玩藝,帝雲冥這雙靈活巧手,再度給了她驚喜。她盤腿坐下,拿起了琴拔子,想了想,玉拔在弦上輕輕滑過,大聲吟唱:
“曾不羈而行,策馬到天明,望山才覺心難定。也聞暮雨聲,遠寺又鍾鳴,隻待晚來晴。我為心事自橫琴,不見江山枉多情。天若靈犀知人意,解我繁華中冥冥,這眉眼,願能把世事看輕。”
她隻唱一遍,那二人居然就能在腦海裏流暢成譜,一人握笛,一人抱琴,與她合奏,默契得像是一起唱過千遍萬回。
琴笛之聲,在夜色月光裏飄渺縈繞,烈酒的香和風一起,鑽進人的靈魂深處,不必飲入喉,已讓人深醉。
步晚晚抬眼看這兩個男人,心裏湧起萬般滿足,人生得一愛人,得一知已,不知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
“晚晚,來。”
帝雲冥放下琴,一手伸向她。
步晚晚咧嘴一笑,把琴放開,手伸向他,他隨即拉住了她的手,騰空而起,風在耳邊嘯,晚歸的雀從身邊掠過,他攬著她的腰,在宮殿之頂肆意狂奔。
“師兄,快來。”
他朗聲高呼,洛君瑜隨即大步奔來。
三道身影,淩風踏夜,說不盡的縱情豪邁。
“帝雲冥,我們離開這裏吧!天下江湖,去哪裏不比這裏自由快活?”步晚晚看著腳下那重重宮殿,大聲說。
她隻是一說,盡管希望,但並不認為帝雲冥會真的同意。不料帝雲冥卻側側耳朵,大笑著說:“晚晚說得對,天下江湖,哪裏都好,我隻要你在我身邊。”
“真的?”她驚訝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是真。”他抱著她,在最高的那座宮殿前停下,一手繞了發,唇角含笑。玄色龍袍在風裏烈烈,那每一片龍鱗都似在遊動。
這樣的他,墨瞳瀲著星月之光,站在月下有種難言的貴氣,好像他根本不屬於這世界。
“步晚晚,你隻要大聲說,你是我的你,從現在起,你想去哪裏我就帶你去哪裏,如何?”
他微微側臉,唇角全是笑意。
步晚晚看了他一會兒,嘻嘻地笑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笑著說:“很好。”
“那快說。”他擰擰眉,用手指輕戳她的臉。
步晚晚歪歪頭,手攏在嘴邊,對著夜空大聲說:“帝雲冥是步晚晚的!”
“反了!”
“沒反!”步晚晚放下雙手,轉頭看他,“難道你不是我的嗎?”
“嗬……你的……”帝雲冥低笑起來,手在她的發上撫了撫,輕輕點頭。
步晚晚轉頭看他,月光和風,從兩個人中間穿過,步晚晚突然就踮起腳尖,捏著他的下巴,把唇俯上去。
洛君瑜似是又醉了,腳下一滑,從屋簷上摔下去,砰……嚇得院中的人一陣尖叫,等明白過來摔下來的是誰,誰又以屋頂時,立刻屏聲斂氣,抬走大醉伶仃的洛君瑜,又裝成看不到屋頂上的那兩隻,紛紛避開。
蘭花吐蕊,芬芳滿院。
大殿裏符音飄響,孤單人影被映在輕紗糊就的窗子上,過了會兒,傳出輕輕的咳嗽聲,久久不停。
步晚晚往下看,突然想到,這方向,不正是傅玉瑩的寢宮?她和他站在傅玉瑩的寢宮頂上曬恩愛,這不是拉大仇恨值?
正想著,彩馥帶著人匆匆過來了,仰頭看著帝雲冥,大聲說:
“主子,皇後腹疼不止。”
“我去看看鴛鴦。”帝雲冥抱著步晚晚從屋頂下來,讓她先回去,自己帶著眾人匆匆離開。
步晚晚帶著一路追過來的非煙非凡往外走,身後又快步追來了一名小宮女,跪在她的麵前,給她磕頭。
“晚貴妃,瑩貴妃請您進去坐坐。”
“改天吧,本妃累了。”
步晚晚扭頭看了一眼,傅玉瑩就站在長廊上,帕子掩在唇上,又開始咳,聲音細細碎碎,又扯人心肺,肩膀一聳一聳地,看上去比初見時已瘦了十斤不止,倚在美人竹邊,風一吹,似乎就能把她折斷。
步晚晚輕輕擰眉,大步離開。
身後,傅玉瑩的咳嗽聲又響了,斷斷續續的,聽得人心裏生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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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鴛宮裏,宮奴們正匆匆進出。
鴛鴦發熱,腹中絞痛,正在**縮著,痛苦呻吟。偌大的鳳榻隻她一人躺著,可憐兮兮地顫抖。
“雲哥哥。”她轉臉看來,滿臉慘白,大汗淋漓。
“禦醫,皇後這是什麽病?”帝雲冥在她身邊坐下,手掌順著她的聲音摸索過去,覆在她汗汗涔涔的臉上,一臉嚴肅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