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靠著窗子站著，腦子裏還映著他的模樣。
右邊臉上已經被彼岸花花紋占滿了，雙瞳卻是赤紅的，像隨時能噴出火焰來。
“你是誰？”他的聲音冷冷地在殿中回響著。
晚晚怔住，他昨晚還一聲一聲地叫著她的名字呢！這是真忘了，還是時而記得，時而忘卻？
“孤王問你，你是誰？”他的聲音突然就近了，人已經到了眼前。
晚晚輕歎一聲，抱住他的腰，輕聲說：“我是晚晚。”
他顯然聽到這名字就會有些迷糊，雙掌壓在她的肩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
晚晚大膽地抬手，輕輕地摸他的臉。
這花紋長得這樣快，會不會把全臉都給占去了？
“大膽！”
他迅速抓住了她的手指，晚晚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要斷了，帝雲冥，你真要弄死我嗎？”
他的力量又一點點地消失了，晃了晃脖子，鬆開了她，連退好幾步，雙手捧著頭坐回榻上。
“出去。”好半天，他才低低地說了一句。
晚晚沒走，隻慢步走過來，挨著他坐下來，一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輕聲說：“很痛嗎？”
帝雲冥轉過頭來，盯著她看了會兒，拂開她的手，沉聲說：“出去。”
“不出去……”
晚晚沒說完，就被他一掌掀翻在了榻上，大手掐著她的脖子，冷冷地喝斥。
“找死！”
晚晚快斷氣了，情急之下，伸手就點他的穴道。
可惜他早就不是這些手段可以製服的，眼看著晚晚沒法透氣，她沒法子了，趁著他俯下來時，突然就用力抬起頭，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眼神卻迷茫了起來。
“我是晚晚，我是晚晚……”
她不停地念叨著，帝雲冥鬆開了手掌，往旁邊一躺，痛苦地翻滾了起來。
此時大門被用力撞開，洛君瑜和魔王終於衝了進來，晚晚趕緊抓起枕邊帝雲冥的衣袍披上，看著他們兩個繞過了兩重錦簾，衝到榻邊。
陽光湧進來，晚晚這一回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樣子。
那花紋一直漫延到了他的小腹上，整個半邊身體都是彼岸花，花瓣妖冶地交纏著，覆蓋住他結實的肌肉。
他痛苦地翻了個身，趴在榻上，黑色錦袍展開，讓他看上去像一隻絕望的蒼鷹。
“把門關上，我不想看到光。”他緊閉著眼睛，痛苦地悶吼。
侍衛趕緊把門關緊，大殿中重新陷進了一片漆黑之中，晚晚把他的頭抱進了懷裏，輕輕地給他揉按著。
他的暴戾情緒漸漸減輕，抓住晚晚的小手，印在了自己的唇上。
晚晚一怔，小聲問：“能記起我嗎？”
“你的手很軟很冰，很舒服。”
他卻答非所問。
三人看著他，靜了許久，突然有侍衛在門外大聲說：
“王上，仙界派使者來了。”
“殺。”帝雲冥想都未想，隻冷冷地一個字。
侍衛匆匆離開。
過了會兒，又有侍衛過來，大聲說：
“主子，仙界使臣說願意向您稱臣，並且獻上仙界珍寶。”
“這麽快投降？”洛君瑜轉頭往外看。
“師兄去見見吧，我躺會兒。”
帝雲冥翻了個身，頭枕在晚晚的腿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這二人無奈，魔王又怕他暴躁時傷了晚晚，悄悄給了晚晚一根捆仙繩，以便她能困住帝雲冥，免得在他失去理智的時候受傷害。
門重新關上。
他低低地說：
“你去哪裏了？”
“我救夜滄瀾去了……”
“他比我重要嗎？”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她。
晚晚小聲說：“我隻是以為你能應付，他把修為給了你……”
“我想要他的修為嗎？”
晚晚痛得不行，趕緊躲他。
他這才坐起來，一手托住她的下巴，搖了搖，才小聲說：“你真讓我失望，我以為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既然你在乎的人這麽多，又何必回來？”
“我以為你真的不記得。”晚晚拉了拉他的手指，小聲道歉。
“本來是不記得，托你的福，我能少頭痛一會兒了。”他冷冷地說著，又躺了下去，過了好一地兒，又沉聲說：“明天立你為後吧，以後不要亂跑了，把夜滄瀾交出來，我要祭天。”
晚晚沒出聲，突然覺得她奔波這麽久，其實一無所獲。
帝雲冥是記得她，可惜聲音裏沒什麽感情了。
修為和權力到底是什麽呢？位高權重又是什麽呢？她突然不想當一隻鳳凰了，她隻想當一個普通的女人，去開一間小鋪子，每天賺幾個小錢，安安靜靜地過一輩子。
她下了榻，慢步走出去。
“自己想清楚，好好選，要我還是要他。鳳宮已為你準備好，你什麽時候點頭，就什麽時候住進去。”
帝雲冥背對著她躺著，聲音裏還是沒多少感情。
十九道天雷擊打下來，把他的情感一脈給擊碎了，他隻知有晚晚，卻再嚐不到情深的滋味。
無情無義，也就無牽無掛，沒什麽可以威脅到他。
晚晚扭頭看了一眼殿中的他，身影遙遠，當日一切都不可重來。
她笑了笑，輕輕地關上了門，大步走下了台階，自言自語道：
“晚晚哪，你自始至終都隻是一顆棋子，若能讓天庭勝利，你就是天庭的棋子，若能讓帝雲冥勝利，你也算完成了任務，有誰會在乎你的生死呢？”
“娘娘。”
非煙和非凡已經在外麵等她了，一見她就立刻捧上了新衣，非凡轉過身去，非煙伺侯她換上，就在院中梳洗了，出宮去見夜滄瀾。
他咳嗽了一晚，此時正虛弱地躺著。
“師傅，我給你熬藥。”
她走過去，強裝笑臉，用帕子給他擦了擦汗。
“他情況如何？”夜滄瀾輕喘著問她。
“不太好，不敢見光線，晚上就會一身疼痛。”晚晚輕聲說。
“哦，也不必太著急，隻要不走火入魔，兩股修為融合之後便好了。”夜滄瀾輕輕點頭。
晚晚笑了笑，經過昨晚，借助她體內的火焰之力，隻怕他的兩股修為已經融合了，否則今天白天的他，不會那樣輕鬆。
“聽非煙說鳳宮極美。”夜滄瀾又小聲說。
非煙不知其中變故，隻在一邊興奮地點頭，“是的，奴婢早上進宮去，遠遠地看到了鳳宮，好漂亮呀，簡直跟仙境一樣，高高的樓台，如果站在上麵，能摸到天空和白雲呢。宮殿外麵全鑲著寶石珠玉，都是各國進貢上來的。”
“有進貢美人嗎？”晚晚轉過頭問。
“有倒是有，不過都賞下來了，王上一個也沒留，給君瑜公子賞了幾十個，哇，真的很美呢。”
非煙連連點頭。
晚晚都被她的神情逗樂了，正說笑時，宮裏來人宣旨了。
“娘娘，晚上皇上要大宴群臣，讓娘娘早點兒準備好去伴駕。”
晚晚轉頭看了一眼，輕聲說：“知道了，我會去。”
傳旨太監恭敬地磕了幾個頭，這才爬起來，腰深弓著，倒退著出了大廳。
“非煙，你去準備，我要沐浴梳妝。”
晚晚支退了非煙，靜默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