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穂理的嚐試還沒有成功的時候,謝予琛也隻能這麽幹等著。
直到談安歌將附近逛熟了,和那些士兵的關係也變得很好以後,敦子終於打破了這份持久的無聊。
東瀛還是會時不時來騷擾一下台州,但從最近有些凝重的氣氛中,談安歌也猜測到了東瀛正在醞釀著什麽大動作。
“可是——”談安歌托著下巴,“如果按照我們之前所想的那樣,東瀛在大楚境內布下臥底,那麽,那些臥底為什麽不來台州裏應外合呢?”
謝予琛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麵色變得嚴肅。
為什麽不來台州裏應外合?
自然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打算真正攻下台州,如果等東瀛真正地打算攻下台州以後,那些臥底恐怕就會出現了。
千穂理已經在行動了,但怕就怕的是千穂理趕不及東瀛下決心攻下台州之前。
畢竟現在台州已經被內耗得差不多了,所有官民都在強撐著一口氣,不想讓東瀛看出端倪。
此刻,門卻被突然敲響。
虞夢過去開了門,門外是一臉沉靜的敦子。
談安歌還記得千穂理走之前說的話,敦子乃是千穂理留給他們的,能夠幫助他們。
敦子站在眾人麵前,她麵無表情,通身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謝予琛倒是頗有興味地看著敦子。
“東瀛不比大楚地廣物博,但一直都有著一些奇怪的秘術流傳。比如忍者之術。”
“旁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相信公主殿下也有跟你們說過,東瀛皇室一直是有獨特的秘術流傳下來,隻有皇家子弟可以學習。”
“本來是隻有皇子可以習得的,但公主用了一些手段,甚至拿到了記載秘術的書籍。”
“不論是秘藥,還是秘術,我都略知一些。”
說著,敦子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白瓷瓶。
敦子說道,“用最簡單的話來說,這是一瓶毒藥。有一句大楚話叫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東瀛發明出來的秘藥本來應該用於對付大楚,但是,你們現在可以用來對付他們。”
謝予琛揚起唇角,“你想讓我們對駐紮在不遠處的東瀛軍隊下毒?”
敦子道,“大楚皇帝不會是想說‘我們大楚光明磊落,從來不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吧?”
謝予琛笑了,“不,你想錯了——”
謝予琛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他原本就是一個使下三濫手段從而上位的人,對這些陰暗的手段本能地感到興奮。
“有什麽效果?”謝予琛問道。
“陛下一用便知。”敦子說道。
謝予琛道,“行。”
*
給東瀛軍隊下毒著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東瀛未必能給大楚軍民下毒,但是大楚這邊卻可以輕易地做手腳。
東瀛一向狡詐慣了,或許也沒料到大楚作為一個禮儀之邦,竟也會這麽不要臉。
敦子給的毒藥並不是服用後會立刻發作的,而是觸發某種條件。
秘藥的發作條件是劇烈運動。
暗衛回來稟報謝予琛,“東瀛那邊果真是打算徹底攻下台州,屬下去的時候,剛巧看到東瀛的援軍已經抵達。”
謝予琛笑了,“這下倒是剛剛好了。”
暗衛拱了拱手,“屬下已經按照陛下的要求下了秘藥。”
謝予琛揚起頭,眼中盡是穩操勝券的誌得意滿。
在晴朗的某一天,東瀛對台州發起了徹底的攻擊。
但是東瀛剛剛開始打,就有一大半東瀛士兵麵色痛苦地倒了下去。
東瀛主將麵色劇變,隻好連忙招手撤退。
但敦子給的秘藥畢竟是東瀛的秘藥,東瀛主將很快就查出了秘藥的源頭。
他嘴裏嘰裏咕嚕地說著,“這分明就是東瀛的藥,怎麽會作用在我們身上?你們最近有誰碰了這些東西嗎?”
士兵也同樣疑惑地皺緊了眉頭,“沒有呀。我們都沒打算給可惡的大楚下毒,怎麽會動這些東西呢?”
東瀛的主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
談安歌也想到了與東瀛主將一樣的問題,她望向敦子,“你早就知道會這樣的,是嗎?”
敦子笑了,“可這阻止了東瀛的第一次攻城,不是嗎?”
談安歌不可置否。
雖然道理是這麽一個道理,但一旦東瀛主將腦子靈光地發現士兵的症狀與服用了東瀛秘藥以後的症狀一樣,那麽一定會懷疑到一個人身上。
談安歌道,“那可是你的主子。”
敦子笑了,“娘娘似乎誤會了一些事情。我現在所做的,正是公主殿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談安歌驚訝道,“那看來是我多事了。”
敦子搖了搖頭,“我自小跟著公主殿下長大。公主殿下每次決定做一件事之前,她都會做好萬全的準備,她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談安歌道,“你是說,千穂理想通過被誤會這件事達成她的目的?可是聽說新王暴虐,”
敦子道,“新王暴虐,但先王的皇子和公主都還平安無事地待在東瀛宮中,娘娘知道這是為何嗎?”
談安歌道,“是因為新王現在在東瀛的地位還不穩嗎?”
敦子頓了頓,說道,“東瀛雖然是小國,但是東瀛國內的形勢卻十分複雜。並不是新王說什麽,就是什麽。”
談安歌明白了。
既然千穂理早有算計,那也輪不到她操心了。
她走進內室,謝予琛正坐著看一卷書,他見到談安歌,抬起眸問道,“求證完了?”
談安歌撇了撇嘴,“難道陛下就一點兒都不好奇嗎?”
謝予琛道,“好奇什麽?既然她能給出這瓶秘藥來,就說明一定是千穂理的安排。若沒有千穂理的囑咐,你以為她會不求回報地幫助我們嗎?”
談安歌道,“是啦,是我笨——”
謝予琛笑了,“你怎麽講話奇奇怪怪的?”
談安歌道,“是啦,講話就是這麽奇怪啦。陛下嫌棄我,就去找別人啦。”
謝予琛抬起談安歌的下巴,“可朕隻有安歌了。”
一吻畢,談安歌摟著謝予琛的脖頸,問道,“東瀛還會再攻過來嗎?”
謝予琛道,“當然還會。但是至少可以拖一些時間。”
談安歌道,“陛下早就料到了?”
謝予琛揚起唇角,“既然東瀛籌備了這麽久,自然不會因為小小的事情而退卻。”
談安歌感到不妙,“萬一那邊趕不及怎麽辦?”
“不是萬一。”謝予琛道。
談安歌還以為謝予琛會說他早就算好了這樣的話,誰料謝予琛卻說道,“是一定會趕不及的。”
談安歌有些怔愣,“那我們該怎麽辦?”
“隻能迎敵了。”謝予琛歎了一口氣,“我已經命人從別的州調兵過來了,希望台州能撐得住吧。撐不住的話,就隻能當逃兵了。”
談安歌抓住謝予琛的衣角,“這些事情,先前你怎麽沒與我說?”
謝予琛看著談安歌,談安歌雖然聰慧,但是由於沒有真正跌過跟頭,對世間總是抱有美好的幻想。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謝予琛道,“現在不是說了嗎?”
談安歌鬆開謝予琛,轉頭就出了門。
——形勢怎麽可能會這麽差呢?
她不信。
如果千穂理那邊趕得及的話,也是可以阻止這場戰爭的吧?
談安歌在總兵府找到了虞夢。
虞夢一看她臉色這般差,還以為謝予琛出了什麽事情,沒有想到她問的是這種事情。
“一直都是這樣呀。”虞夢道,“形勢一直都是不樂觀的。但是,敦子的秘藥能拖一些時間,已是不錯了。”
所謂的秘藥再怎麽有效,那也是東瀛的毒,找到解藥對東瀛人來說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
“那麽,再下一次毒呢?”談安歌問道。
虞夢看了她一眼,“這種東西,隻能做一次。再做就無濟於事了。”
談安歌頹然地垂下頭。
她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她似乎一直以來過得太過自在了。她被謝予琛保護的很好,就算來到了邊關,也一直是不知疾苦。
談安歌閉了閉眼,“如果打不過會怎麽樣?”
虞夢說道,“逃唄。”
談安歌若有所覺地抬起頭來,她忽然發現,這幾天她上街看到的人似乎有些過分稀少了
虞夢道,“太守大人和總兵大人很早以前就開始有意識地安置沒有戰鬥力的百姓了,剩下來的百姓都是想為這場戰鬥做一些什麽的。我們也無法強行驅趕。”
談安歌攥緊拳頭,“不是說,如果行動不成功的話,大楚還是可以選擇戰還是和嗎?”
虞夢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你應該也發現了——陛下的計劃隻能成功。我們先前那樣說,東瀛都沒有想要和的意思,大楚總不能腆著臉湊上去求和。如果陛下的計劃不成功,就隻有一戰了。”
談安歌心緒紛亂複雜,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虞夢又道,“但雖然這麽說,陛下其實壓根沒有做要和東瀛‘戰’的準備。甚至都沒有派將軍來台州——雖然派了也不一定有用。陛下一開始就做好了決定,他的計劃隻許成功,不許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