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兒不愧是從小在江南長大的,業務十分熟練。隨便指一處景,她都能說出它的曆史。明明本來是有些枯燥的講述,但白薇兒偏偏將其說得生動有趣。
談安歌覺得,如果白薇兒放在現代,一定是金牌導遊,年入好幾十萬的那種。
“這家店鋪的桂花糕是一絕,但是其他的糕點就一般了。老爺與夫人大可以買一塊桂花糕試試看。”白薇兒說道。
想到那錠金子,白薇兒隻覺得自己體內仿佛充滿了無限的動力。
謝予琛問道,“夫人想吃嗎?”
卻不知談安歌什麽時候停下了腳步,朝著一個方向望去。
謝予琛順著談安歌的目光看去,談安歌看的方向原是店鋪旁邊的巷子的方向。
江南巷子就像是京城的胡同,曲折幽深,並且也同樣地常見。
而巷子的入口,正有幾個高大的漢子圍成一團,不知道在討論什麽事情。
但是,從裏麵傳來姑娘的聲音瞬間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力。
“滾!”
談安歌蹙緊眉頭,頗為肯定地說道,“裏麵是一個姑娘。”
但是看這場麵來說,倒不像幾個壯漢聚眾欺淩一個柔弱的姑娘,反而壯漢還好聲好氣地說道,“王姑娘,你不守信用在前。你們江湖人不是最唾棄背信棄義的人嗎?”
那位王姑娘顯然十分暴躁,“我背信棄義?你們說出這種話,良心不會痛麽?”
其中一位壯漢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他說道,“我們也是奉命辦事。王姑娘莫要為難屬下。”
談安歌勾起唇角,眼中流露出興味。
白薇兒本想出聲詢問,但隨即被謝予琛打了一個手勢給製止了。
——沒辦法,金主爸爸就是這麽任性。
不過,這位富商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不僅家財萬貫,竟然還能對正妻如此寵溺縱容,倒也讓白薇兒刮目相看。
王姑娘沉默了一會兒,冷笑一聲,“嗬,那你說一說,本姑娘怎麽背信棄義的?”
壯漢一怔,“你的父親去世,若沒有公子相助,如今你的父親屍身還不知道能不能下葬。公子幫助了你,你卻如此對待公子,連見公子一麵都不肯。這不是背信棄義、忘恩負義,又是什麽?”
原本王姑娘被壯漢圍著,白薇兒還以為隻是普通的糾紛,但是壯漢此話一出,她瞬間明白了過來。
王姑娘道,“他為本姑娘安葬了父親,本姑娘固然很是感激。但是若沒有他相助,本姑娘也不是沒有辦法。這乃是他心甘情願的,又何談什麽背信棄義、忘恩負義?”
談安歌覺得王姑娘口齒伶俐,不由更加有興趣了。
壯漢失去耐心,終於沉下臉來,“王姑娘,你別給臉不要臉。”
王姑娘輕嗤一聲,“終於露出本性來了——替本姑娘葬父,本姑娘是很感激。但是就算這樣,也不是你家公子肆意妄為的理由。你怎麽不勸誡你家公子不要對本姑娘動手動腳的。怎麽,如今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想用強的不成?”
壯漢撩起袖子,“如果王姑娘不聽話的話,用強的又如何?”
談安歌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緊張地抓住了謝予琛的衣擺。
謝予琛拍了拍談安歌,示意她不要緊張。
但正當謝予琛準備出手的時候,那位王姑娘卻忽然飛起一腳,將其中一個壯漢踹飛。
那些人沒有防備,不由麵麵相覷。
——倒是個烈性子。
隨著人群中露出一個缺口,談安歌也終於看到王姑娘的麵容,這位烈性子的王姑娘長相英氣,容貌和氣度皆讓人移不開眼,行為中盡顯江湖人的灑脫和霸氣。
“我說你們可真是大膽。”王姑娘開口道,“陛下出巡,江南一早就收到了消息。還要幾日,陛下便要到江南了。”
那壯漢動了怒,不管王姑娘說的是什麽,他抬手就向王姑娘攻去,但是王姑娘靈活地躲開。
王姑娘的嘴就跟機關槍似的,繼續往外吐,“今日你們人多,本姑娘鬥不過你們。隻不過,你們可要掂量好了。就算本姑娘被你們抓去,但本姑娘早就安排好了人,會替本姑娘告這禦狀。就算知府再怎麽隻手遮天,怕是也攔不住——”
壯漢聽到王姑娘的話,動作一頓。
他們雖然莽,但是卻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迅速地退去。
談安歌看著壯漢這麽快退卻的動作,心情複雜。
雖然僥幸靠陛下出巡的消息逃過一劫,王姑娘臉上完全沒有劫後重生的慶幸,顯得雲淡風輕。她撣了撣衣服灰塵,慢悠悠地抬眼看來,“怎麽,就光看著呀?”
談安歌揚起唇角,“姑娘真是好口才。”
王姑娘糾正談安歌,“不僅有好口才,還有一身好本領。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人多,本姑娘才不屑用這種方法。”
她邁開步子,走過謝予琛身邊,忽然低聲說了一句,“孬種。”
謝予琛挑了挑眉,心中倒沒有出現憤怒的情緒,隻覺得有些驚訝。
但談安歌站在謝予琛身邊,顯然也聽到了王姑娘的嘲諷。
“姑娘這是何意?”談安歌忽然問道。
王姑娘沒有想到談安歌會出言維護謝予琛,“既想英雄救美,卻又畏懼著不敢出手——不是孬種是什麽?”
謝予琛笑了笑,“那可能是姑娘誤會了。”
王姑娘盯著謝予琛,“嗬,誰知道呢。”
談安歌皺了皺眉,她拉了拉謝予琛的衣角,“算了。”
本身就是一件說不清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去解釋呢?
王姑娘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薇兒這才開口道,“其實,剛才的那位姑娘我也認識。”
談安歌回過頭,問道,“你認識?”
“那位姑娘姓王,名叫王燕,是一個江湖人士。的確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她本漂泊在外,江南是她的老家。但是當王燕回到江南時,卻生了意外。追殺她的仇家跟著她來到了江南,並且殺掉了她的父親。所以,知府的兒子才有了下手的機會。”白薇兒說道。
談安歌連忙問道,“你說什麽?知府的兒子?”
白薇兒點了點頭,“那段時間王燕確實難熬,但是唐知府的兒子唐公子出手幫助了她。正如那些人所說,就連王燕父親的下葬也是唐公子安排的。但是,唐公子並不是熱心的人,他出手相助,必然有所圖。而他圖的正是王燕這個人。”
談安歌這下明白了。知府的兒子傾情幫助王燕,本來是想要美人來一個以身相許什麽的,沒想到王燕一個江湖女子,性情灑脫,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在知府的兒子對自己動手動腳後,王燕徹底連那一點情分都不想要顧及了,毅然地離開了唐公子身邊。
這不,唐公子見王燕不吃自己的那套,便想要來硬的。
“這唐公子乃是一個花花公子,曆來浪**,如今碰到了一個硬茬子,也算是報應。”白薇兒說道。
謝予琛挑了挑眉,“陛下巡遊,他還敢這麽囂張?”
白薇兒道,“陛下畢竟還沒到江南嘛——而且,唐公子已經是有所顧忌了,否則他估計早就強行搶走王燕了,王燕再厲害,雙拳難敵四手。但說實話,如果不是王燕顧忌著她爹的屍身的話,她應該早就離開江南了。”
謝予琛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白薇兒不解地望著謝予琛,不明白謝予琛眼中濃濃的興味從何而來。
就連談安歌都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