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琛在唐府內住了幾日,日日都是錦衣玉食。每日唐知府都跟在謝予琛身邊,談安歌覺得他的臉都快要笑僵了。
謝予琛覺得,唐知府指定是腦子有點什麽問題,分明知道他是來視察民情的,還偏往槍口上撞。
如此用度,知府一年的份例如何支撐的起?
唐知府皺眉看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唐柔兒,“你怎麽來了?”
自從謝予琛到唐府以後,唐柔兒就表現得奇奇怪怪的。唐知府怎會不知唐柔兒的打算,如果唐柔兒能被陛下帶回京城,唐知府高興都還來不及。但是唐柔兒勾引陛下也得注意一些場合。
——至少不能當著柔妃娘娘的麵兒吧。
唐知府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談安歌,談安歌麵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唐知府也看不出來她生氣了沒有。
“臣女自小在江南長大,江南的風土人情,臣女都頗為熟悉。若是陛下想要出去逛一逛的話,不若讓臣女來當陛下的向導。”唐柔兒嬌滴滴地說道。
謝予琛看了談安歌一眼。
談安歌開口道,“那就勞煩唐姑娘了。”
唐姑娘見是談安歌接話,眼中的嬌羞冷卻了一些。
談安歌內心不由冷哼一聲,唐知府貪汙成性,這生出來的女兒也不知分寸。不管她再怎麽想飛上高枝,總得顧忌一下她這個柔妃的麵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一路上,唐姑娘都在刻意湊近謝予琛,談安歌不知道男人是怎麽看待如此矯揉造作的聲音,反正她消受不來。
但謝予琛倒是頗為自覺地避開了唐柔兒,弄得唐柔兒對談安歌側目連連,眼中的不滿幾乎要溢出來了。
笑話,談安歌豈會怕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姑娘?
她撚起一塊桂花糕,喂到謝予琛的嘴邊,也學著唐柔兒那般嬌滴滴地說道,“陛下吃。”
謝予琛渾身一凜,他望著談安歌,眼中冒起不知名的火。
談安歌無辜一笑。
謝予琛一口含住桂花糕,舌尖輕掃過談安歌的指尖,撩得談安歌心裏癢癢的。
談安歌低聲道,“陛下這就犯規了。”
兩個人的甜蜜若無旁人,仿佛容不得第三人插進來一般,唐柔兒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談安歌似乎這才發現唐柔兒一般,“唐姑娘,你剛剛不是說,還有一個地方要帶本宮與陛下去體驗嗎?”
——敢情真把她當向導了?
*
但是唐柔兒並不會這麽輕易地放棄。
在她眼中,談安歌更像是插足她和謝予琛的第三者——可能這就是被話本子荼毒多了的後果。
因此,瞅準謝予琛不和談安歌待在一起的時候,唐柔兒又一次地發起了攻擊。
如果在正常的情況下,談安歌與謝予琛是天天黏在一起的。而之所以唐柔兒有這個可趁之機,不過是因為談安歌睡得遲了一些。
而睡得遲的原因,相信唐府留心關注主院這邊情況的人都能知道是什麽原因。
說實話,連謝予琛都沒有想到唐柔兒會追得這麽近。但想一想如若唐柔兒飛上枝頭對唐家帶來的利益,他就不難理解了。
但不得不說,唐柔兒勾引人所用的方法十分低級。
進院落的時候,她就極為刻意地在謝予琛麵前摔了一跤,楚楚可憐地抬頭望著謝予琛。
謝予琛絲毫不覺得心動,反而覺得有些可笑,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扶唐柔兒。
唐柔兒坐在地上與謝予琛僵持半天,終究還是在丫鬟的攙扶下起來了。
“唐姑娘有什麽事嗎?”謝予琛淡淡地問道。
唐柔兒望著謝予琛,心中安慰自己真愛總是要通過一些磨難的。就像是謝予琛對她,一定是受了談安歌的蠱惑。
“陛下從京城來江南,路程遙遠,所以臣女特意燉了一個老雞湯,給陛下補補身體。”唐柔兒說道。
謝予琛挑了挑眉,唐柔兒的招式也是宮裏妃嬪們用爛了的招式,他並不覺得有什麽。
既然來送雞湯,那便收下就好了。
見謝予琛收下雞湯,唐柔兒心中總算寬慰了一些。
隻不過,好不容易找到談安歌不在的時候,卻不能這麽輕易地就走了。
唐柔兒想到這裏,咬了咬下唇,假意地扭了一下腳,不管不顧地撲到了謝予琛懷中。
謝予琛本想推開她,但是偏偏這時候身後傳來了推門的聲響。
謝予琛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就讓唐柔兒得逞了。
談安歌推開門,麵無表情地望向這對狗男女。
謝予琛這才慌忙推開唐柔兒。
談安歌挑眉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唐柔兒麵頰紅通通的,“臣女剛才腳不小心崴了一下,娘娘誤會了。”
談安歌輕笑道,“本宮並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本宮是說,如果本宮打擾你們的話,本宮這就離開。”
謝予琛說道,“沒有。”
他求生欲頗強,“是她打擾了我們。”
唐柔兒反應倒也算快速,她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中蘊含的情意仿佛唐柔兒真的與謝予琛發生過什麽一樣。
談安歌不由有些好笑,她不是亂吃飛醋的人,且不說她還在屋裏睡著,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做什麽。唐柔兒這麽低劣的手段,她若是就這麽踩到唐柔兒的坑裏,才真的是傻了。
談安歌看著蘇鴻才手中的木盒,“她給你送了什麽?”
謝予琛說道,“雞湯。”
談安歌打開木盒,雞湯的香氣撲鼻而來,唐府的廚子雖然補不比禦膳房的廚子,但是手藝也算得上不錯。
隻是……這個香氣……
談安歌冷笑道,“唐柔兒還真是用心良苦。”
看來她真的生氣了,叫唐柔兒的時候都用上了全名。
*
唐柔兒回去以後,雖然氣憤談安歌半途的打斷,但是一想到她特地吩咐廚子在雞湯中所加的藥材,不由得勾起唇角。
有談安歌在,謝予琛必然會顧忌著談安歌,不敢坦率地表露心意。但若是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是宮裏的柔妃娘娘也拿她唐柔兒沒有辦法。
好在謝予琛如今住在唐府內,唐柔兒很輕易地就能打探到謝予琛的行蹤。談安歌總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謝予琛身邊。
謝予琛看著麵前忽然出現的唐柔兒,忽然覺得有些無語。
唐柔兒命令廚子在雞湯中加的壯陽藥材,談安歌一聞就發現了,讓謝予琛將計就計。
但是……
謝予琛冷笑一聲,這是在侮辱誰的智商呢?
談安歌說的時候謝予琛還不以為意,但他沒有想到竟然真的被談安歌說中了。
唐柔兒穿著一襲煙霞色的如意薄紗裙,她緩步向謝予琛,雙眸裏蘊藏的意味十分露骨。
“朕看起來像饑不擇食的樣子嗎?”謝予琛冷聲道。
唐柔兒腳步一頓,疑惑不解地望向謝予琛,“陛下怎麽會這麽說?”
她看著謝予琛的神色,心中隱隱地感到一點不對勁。
謝予琛喝了她的湯,再看見她這副模樣,不應該是恨不得撲過來嗎?
“唐姑娘。”謝予琛嘲諷道,“你給朕喝的是壯陽湯,而不是春/藥。”
唐柔兒猛然一驚。
旋即,談安歌推門進來,“唐姑娘,不要強人所難。”
唐柔兒回頭望去,隻覺得臉上一陣火辣。
她道,“為什麽……”
談安歌蹙起雙眉,朗聲說道,“陛下還在休息,唐姑娘怎麽可以擅闖主院呢?”
唐柔兒攥緊雙拳,在這一刻,她意識到似乎是自己想得過於簡單了。
她在父親的庇佑下,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江南的世家公子也對她頗為青睞。可以自信的說,就沒有她唐柔兒搞不定的公子。
但是……這畢竟是聖上。
如果不是聖上喜歡她,唐柔兒又怎能飛上高枝呢?
她擅自在送給皇上的湯中加了不該加的藥材,又會被怎麽樣問責?
唐柔兒慌得連招呼都不打,就衝了出去。
誰知早有一人站在院門之外,將唐柔兒攔截了下來。
唐柔兒抬眸望去,她認得她,眼前這位異常漂亮的女子也是謝予琛帶來的妃嬪之一,好像是叫……
“如貴人。”白宛如笑眯眯地提醒道。
進來的第一天,她就發現唐知府的女兒心思似乎不太正。但是怎麽也沒有想到唐柔兒行事居然會如此大膽。
白宛如道,“唐姑娘,做事該有個分寸,你說是嗎?若陛下主動提出要將唐姑娘收入後宮中,不管是我還是柔妃娘娘,都不會有半點異議。但是,唐姑娘萬萬不該使出這樣的心機,將陛下還有柔妃娘娘當成傻子耍——”
這罪名壓下來,壓得唐柔兒喘不過氣來。她臉色慘白,連連搖頭。
謝予琛漠然地望著白宛如與唐柔兒的方向,不知道白宛如又說了什麽,她身邊的婢女便往前踏了一步,揚起手甩了唐柔兒一巴掌。
“這在宮中,叫掌嘴。”
談安歌抬眸看著謝予琛,“陛下是怎麽打算的?”
如此教訓唐柔兒,無異於打唐知府的臉。
但如若不是唐柔兒實在太過分,謝予琛也不會這樣。
最重要的是,謝予琛想要從別的方麵入手收拾唐知府,唐柔兒是一個很好的渠道。如果從唐柔兒這邊套出唐知府貪汙的重要情報,謝予琛就不愁沒有由頭拿住唐知府了。
謝予琛眸中露出深思,“朕在想,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也不是非要從唐柔兒這邊入手。
談安歌摸了摸下巴,“拋去唐知府貪汙的這方麵暫且不提,江南商賈盛行,雖然他們都給唐知府遞了好處,但是那也是從指縫漏出很小的一部分。”
謝予琛道,“安歌是說……可以從這些商賈入手?”
談安歌神秘地笑了笑,“陛下,恕臣妾冒昧,現在的國庫可豐盈?”
謝予琛搖了搖頭,“算不上豐盈,也算不上虧空。”
大楚一些地方的百姓過得並不好,因此自謝予琛上位以後,就一直在減免一些窮苦人家的稅收。
古代的稅收製度並不像現代的那般完善,大楚的稅收製度是土地稅與人丁稅,擁有的土地多,便要多交稅。但是像這樣富商不用多交很多稅,非常之不公平。
談安歌開口道,“難道陛下不覺得像這樣的富商,應該多征一點稅嗎?”
謝予琛靈光一現,一個計劃迅速地在腦中形成。
謝予琛望了望談安歌,“安歌真是與朕心有靈犀。”
*
唐柔兒是哭著跑去找唐知府的。
唐柔兒的嫡親兄長也在屋內,本來正在與唐知府說著事情,看到妹妹一副狼狽的樣子,心中沒由來的更加煩躁。
“怎麽回事?”
唐公子聳了聳肩,自覺地為妹妹讓出位置。
唐柔兒抽抽噎噎地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
唐知府歎了一口氣,“叫你那麽心急。陛下不定什麽時候走,為父早就告訴你,這事要徐徐圖之。那柔妃娘娘的手段頗為厲害,甚至能夠讓陛下主動提出與她住一個院落,你當著她的麵勾搭陛下,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可是……”唐柔兒哽咽著。
唐知府既生氣又心疼,他擺了擺手,“別哭了,為父幫你想辦法。不過你這幾天別去陛下那邊晃悠了,省的他對你更加厭煩。”
唐柔兒抬起頭,不無期待地問道,“真的嗎?女兒還有機會嗎?”
雖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還被那個如貴人的婢女甩了一巴掌,但是唐柔兒內心深處仍是沒有放棄。
唐知府道,“為父就是男人,還能不懂男人嗎?隻需要扭轉在他心中的印象,陛下就會對你刮目相看,從而喜歡上你……”
唐柔兒眼睛一亮,連忙抓住唐知府的胳膊撒嬌道,“我就知道,父親對我最好啦……”
唐公子忍不住冷哼一聲,“真是丟臉,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唐柔兒才剛受了打擊,怎麽能忍住她兄長的嘲諷,頓時就激動道,“你說什麽?!”
唐知府嗬斥道,“唐越!”
唐公子隻好訕訕地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