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太後病重的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

聽說太後的病來勢洶洶,完全沒有一點征兆。太後知道最近謝予琛在為前朝的事情煩擾,故意讓太醫瞞著謝予琛。沒想到太後病得越來越嚴重,直到徹底瞞不住了。

一直以來,謝予琛與王太後的關係並不親近。作為被舍棄的那一個孩子,無論謝予琛如何告誡自己可以寬宏大量地原諒王太後,但是實際上卻很難做到真的不在意。

但是當太醫告訴謝予琛太後大限將至的時候,有如當頭一棒,謝予琛被敲得懵了。

太後臉色蒼白地躺在**,她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姚嬤嬤說,得知她自己病得很嚴重的消息時,太後依舊麵色平靜,情緒並沒有什麽欺負。

謝予琛看了太後半晌,忽然問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王太後一愣,隨即道,“要說實話嗎?”

謝予琛頷首,“朕想聽實話。”

王太後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阿琛,你不覺得哀家這一生活得很失敗嗎?”

謝予琛不由抿唇,他靜靜地看著王太後,等待著她的下文。

王太後道,“哀家這一生,統共就生了兩個兒子。但是因為哀家的錯誤,哀家的這兩個兒子互相爭鬥,你死我活。最終,哀家的一個兒子死在了另一個兒子的手下。”

謝予琛道,“太後娘娘這是在指責朕嗎?”

王太後搖了搖頭,“隻是,哀家累了。”

自從謝玉靈走後,王太後更感覺自己像整個人被掏空一樣,做什麽都提不起力氣。

謝予琛看著王太後,他笑得諷刺,“好一個累了。”

王太後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謝予琛的意思。

謝予琛閉了閉眼,“太後好好養病罷。”

王太後望著謝予琛的背影,“哀家會撐住的。”

雖然慈寧宮的人都想要瞞著王太後,但其實她聽得一清二楚,包括太醫說自己大限將至的事情,其實王太後都知道。

——她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王太後想到前朝的情況,她知道,大楚現在不能辦國喪,至少要等謝予琛的新政推行順利才行。

*

謝予琛從慈寧宮出來以後,他望著枝葉繁茂的樹,眸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他或許是老了罷,總愛回憶往昔。

“貴妃聽到這個消息,有什麽反應?”

綠色的葉子中,漸漸顯露出一個黑色的人影。

暗衛恭敬地回答道,“貴妃娘娘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但是她一人在窗前坐了很久。”

謝予琛垂下眸,“朕知道了。”

他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感傷,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去做。

*

正值午時三分的時刻。

談安歌略微揚起頭,看著刺目的陽光,今日的陽光格外燦爛。她隻是坐在窗邊,都能感覺到陽光熾熱的溫度。

但很奇怪的是,她心中毫無感覺——明明以前她最討厭這樣炎熱的天氣,但是現在卻沒有任何感覺了。

談安歌想,距離她穿書進來,究竟有多久的時間了?

她好像想不起來了,但是卻能夠清晰回憶起那時候的心態。

雖然社畜做了那麽多年,但是那時候的她依舊是很單純的。

不然也不會覺得,宮中的生活刺激而有趣,比在現代的時候好多了。

談安歌甚至一度覺得,宮鬥對她來講是超簡單模式。她不僅有皇上的寵愛,還有談家在後麵給她做後盾。雖然偶爾也會有人將矛頭對準它,但是都不曾出過什麽事。

現在,謝予琛依舊寵愛她。談安歌甚至通過係統知道謝予琛對她的一往情深,談家也依舊願意做她的後盾。

但是,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如今,同樣寵愛著談安歌的太後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也會病倒,甚至死去。一想到這一點,談安歌就難受的無法呼吸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

得知太後病倒這件事,後宮中最開心的無疑就是龔吉月了。

她與太後本來麵都沒見過幾次,既沒有感情,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龔吉月隻知道,該輪到她表現了。

雖然太後沒有要求讓妃嬪侍疾,但是龔吉月卻仍然主動提出要給太後侍疾。

謝予琛自然答應了下來。

太醫說,王太後大限將至,但是謝予琛知道,在新政遭到眾多朝臣反對的現在,大楚絕不能有國喪。

否則,他想要再推行新政就難了。

以龔吉月的醫術,說不定能為王太後再續命一段時間。

龔吉月渾然不知謝予琛的考量,見謝予琛答應了下來,又想到現在在翊坤宮依舊消沉的談安歌,不由彎起了唇角。

她想,她距離這次任務的成功不遠了。

*

“娘娘,您真的不去看看太後嗎?”

談安歌慢慢地抬起頭,隻見妙顏眼中擔憂幾乎快溢出來。她與妙顏一同長大,談安歌這些天的情緒,妙顏也是感受得一清二楚的。

談安歌搖了搖頭,“算了。”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不回憶起更多,反而是一種幸福。

“可是……”妙顏皺緊雙眉。

妙花卻不顧忌那麽多,她頗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可月美人主動請纓去太後那裏侍疾,她的病才剛剛好,就如此急於表現,真是不要臉。”

再怎麽說,王太後也是謝予琛的親生母親。

麵臨王太後的病重,謝予琛也無法做到心如止水。

談安歌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她淡淡地勾起唇角,“不礙事。”

她累了,不想再與龔吉月計較這些。

若是謝予琛真的和龔吉月……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