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喪需要守孝百日。

在百日裏,談安歌依舊沒有依舊沒有踏出過翊坤宮的大門。

雖然這是謝予琛命令的,但是若不是談安歌自己也不想出去,她是絕對不會在宮中待這麽久的。

她既然都沒有見到莊木晗的最後一麵,那麽現在再假模假樣的還有什麽意義呢?

因此談安歌幹脆龜縮在寢宮裏,一步也不踏出去。

在翊坤宮裏,她就可以借此不看到宮中到處懸掛著的白幡,也感受不到在宮中無聲蔓延的哀傷氣氛。

就好像一切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不管事,謝景瑜還是翊坤宮的其他宮人,十分有默契地知道了這件事,從來不向談安歌提及任何與莊慕寒有關的事情。

談安歌就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專心地陪著謝景霆。

直到百日之後,談安歌才第一次見到謝予琛。

謝予琛顯得很平靜,就好像宮內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一樣。

但是,謝予琛的第一句話就打破了這份自欺欺人。

“朕想封你為皇後。安歌,你意下如何?”

談安歌愣住了,她呆呆的重複了一遍,“封我為……皇後?”

謝予琛說道,“對。”

他的神色認真,“朕一直想封你為皇後。朕心中的正妻,一直都是你。”

談安歌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好像失了聲一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謝予琛知道談安歌一時接受不了,他擁住談安歌,“國喪已經過去,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安歌,這皇後之位必須由你來坐。”

談安歌眼神渙散,“可是……我不適合。”

她隻想安安靜靜地當一條鹹魚,可以做寵妃,但是絕不能做皇後——做皇後實在太累了。

謝予琛道,“沒事的,有嬤嬤在一旁輔助,不需要你再做什麽。”

不得不說,謝予琛是很了解談安歌的。

他知道談安歌在顧慮什麽。

包括現在,他也是一臉寵溺地看著談安歌。

談安歌囁嚅道,“我真的不適合的。”

不知道為什麽,談安歌有些害怕,但是她現在不知道怎麽去形容自己心中的這份害怕。

良久之後,談安歌才開口說道,“阿琛,我累了。”

謝予琛看著她,耐心而溫柔地說道,“那這個皇後之位朕替你留著。等你什麽時候想當皇後了,再當皇後,好麽?”

談安歌搖了搖頭,她望著謝予琛熟悉的麵龐。忽然之間,淚水漸漸蓄滿了眼眶,她控製不住自己,淚水順著兩頰滑落。

謝予琛抱住她,“乖。”

他溫柔的嗓音似乎有魔力,一點一點安撫著談安歌內心激**的情緒。

“不會再有事了。”謝予琛說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真的嗎?

談安歌想問,但是問不出口。

最終,她隻能說道,“讓我想想吧。”

謝予琛走後,談安歌閉上了眼靠在榻上,腦中的思緒就像一堆亂纏在一起的線,她無力解開這堆亂纏的線,自然也無力去思考其中的對錯。

直到一道稚嫩的男聲打斷了亂糟糟的情緒,“做皇後這麽好的事,母妃為什麽不答應?”

談安歌睜眼,謝景瑜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她的麵前,正沉靜地望著她。

談安歌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謝景瑜走上前,握住了談安歌的手,“母妃,兒臣聽說過一句話,隻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東西才是真的。”

談安歌莫名被謝景瑜這副人小鬼大的模樣戳中了笑點,“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東西?”

謝景瑜認真道,“兒臣希望母妃答應父皇。”

談安歌沉默了一會兒,“也是。”

之所以那麽多人追逐著至高無上的權力,正是因為如果擁有權力的話,能夠做很多事情。

就比如寵妃和皇後的區別,雖然相比之下,寵妃更加受寵一些。但是寵愛會失去,一旦失去皇上的寵愛,寵妃照樣被皇後壓著打。

談安歌說道,“我知道了。”

*

聽到談安歌答應,謝予琛立即吩咐禮部準備封後的事宜。因為大楚的太後與皇後連續駕崩,因此儀式一切從簡。

最重要的是,談安歌能當上皇後。

冗長的封後儀式結束以後,談安歌就從翊坤宮搬到了長安宮。

長安宮主殿的擺設也是她所熟悉的,上一個在這裏住著的人已經被葬到了皇家陵墓中。

談安歌對莊木晗的感情很複雜。

“阿珩呢?”

自莊木晗故去以後,談安歌第一次想起謝景珩。

妙顏露出猶豫的神色,談安歌耳目封閉,自然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一些事情。

莊木晗身體急劇惡化,謝景珩一直看得清楚。

當談安歌在的時候,謝景珩心裏還能有一個慰藉。但是後來連談安歌都不來了。

談安歌不知道的是,雖然謝予琛後來對長安宮多有安排。但是,終究比不上她。

她就像所有人的定心骨,一旦離開,所有人都支撐不住。

談安歌沒來長安宮以後,就連莊木晗也變得沉默寡言。

小小的少年對談安歌所經曆的一切沒有深刻的體會,對謝景珩來講,母後是他最重要的人。而談安歌的臨陣逃避,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談安歌道,“原來如此。是阿珩不願意跟著我。”

妙顏慌忙說道,“娘娘別傷心,皇後娘娘驟然離世,對大皇子殿下的傷害很大……他應該是太過傷心,還沒有緩過來。”

談安歌眯起雙眼,“你也說了是應該。”

莊木晗走後,她本來想好好照顧謝景珩的,但奈何謝景珩卻不給她任何機會。

——罷了,她現在連自己都顧不好,哪裏還有精力去管別的事情呢?

“隨他去罷。”談安歌歎了一口氣。

“娘娘……”

“母後!”

談安歌回頭望去,今日謝景瑜臉上難得地帶上了一些興奮的情緒,“兒臣參見母後。”

談安歌也跟著謝景瑜勾起了唇角,“稱呼換得這麽快,你是不是早就期盼著這一天了?”

謝景瑜挑了挑眉,“兒臣這是替母後高興。”

談安歌笑道,“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