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那日在禦書房內楚融帝明顯是偏向談安歌的,但雨貴人卻依然十分受寵。

比起談安歌理所當然地受到楚融帝的寵愛,雨貴人的受寵更具有傳奇色彩。在受寵前,雨貴人隻是一個存在感極低的妃嬪,有時還會遭到宮女太監的苛待。如今她總是將頭抬得高高的,希望每個人都能夠注意到她的存在。而且,她對爭風吃醋有著奇怪的執著,總要在眾人麵前證明——比起其他人,她才是楚融帝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受害人不止是談安歌。

連方婉儀都氣呼呼地說,“安歌,你得治一治那個小賤人。”

談安歌也很困擾,“我也沒辦法。”

依據昨日她與趙宛音討論出來的結果,雨貴人隻會越來越受寵。前朝現在越是不看好雨貴人的父親,雨貴人隻會越受寵。

“可是,連田妃娘娘都被那小賤人戲弄了一番。若安歌你再不出手治她,那小賤人可真是要無法無天了。”

“哦?”談安歌來了興趣。

“那天,本來聖上是要去田妃娘娘的甘泉宮的,沒成想被雨貴人截了胡,皇上直接扭頭去找了雨貴人。對了……還是用與娘娘那時相同的借口,說什麽心口悶得難受。”方婉儀道。

談安歌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

最關鍵的是,楚融帝那時並不理她,卻爽快地去了雨貴人那裏。

談安歌搖頭甩去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自從那天開始,她總感覺自己有一些奇怪。好像是原本認定的某件事情突然發生了自己想象不到的變化。

“這樣看來,雨貴人確實是可惡。”

方婉儀又等了一會兒,見談安歌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這才不甘不願地甩手離開。

*

談安歌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這麽快又與雨貴人有了第二次衝突。

當她撞見雨貴人的時候,不由得懷疑了一下自己最近出門是不是沒有看黃曆。

“婉儀娘娘,今日又見麵了。”雨貴人掩唇笑道。

談安歌望了一眼站立在雨貴人身側的楚融帝,“確實,真是巧了。”

謝予望臉色淡淡的,他雖站立在雨貴人身旁,並沒有因為談安歌的話多看她一眼。

若不是今日謝予琛被他派遣去做別的任務,他也不至於現在陪著雨貴人來逛禦花園來彰顯自己對她的寵愛。如若不是雨貴人在床榻上還算討他滿意,像她這般頭腦簡單的女子謝予望也絕不會多看一眼。

談安歌看到楚融帝如此漠然,不由心生憤慨。那日在禦書房裏也是這樣,分明雨貴人一走,他就露出了真麵目,卻故意當著他的麵哄雨貴人。

談安歌思維逐漸發散,忍不住想到楚融帝現在這般表現說不定是因為他也是這樣撩撥雨貴人的,隻是談安歌不知道而已。

談安歌側步走到楚融帝麵前,“陛下。”

謝予望挑了挑眉,態度依舊很冷淡,“有什麽事麽?”

“陛下。”談安歌直直地注視著謝予望,“陛下還記得那日在禦書房內發生的事情嗎?”

謝予望有些驚異,他自然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畢竟在禦書房裏處理政務的並不是他,但也略有耳聞。

——難道謝予琛玩這麽野不成?

心中毫無禮教概念的謝予望此時倒不覺得被冒犯到,隻覺得驚訝極了。

雨貴人拉了拉謝予望的衣袖,“陛下,她在說什麽?”

“沒事。”謝予望寵溺地撩開雨貴人垂落的發絲,“不用管她。”

“陛下,還在婉儀娘娘麵前呢……”雨貴人害羞地垂下頭。

直到謝予望帶著雨貴人走遠,談安歌還立在原地,似乎還沉浸在剛才那句話帶來的衝擊力中。

“娘娘……”妙顏擔憂地開口。

“沒事。”談安歌吐出一口濁氣,她恨恨地盯著謝予望離開的方向,“我改變主意了。”

“咦?”

“我決定聽從方婉儀的意見,給不知天高地厚的雨貴人一個教訓。”談安歌咬牙切齒地說道。

*

大家都心知肚明,雨貴人的受寵乃是源自於前朝的爭端。

由於楚融帝遲遲未決定人選,讓兩個人都看到了希望。楚融帝的態度不明不僅使前朝開始大規模地站隊,甚至連後宮都開始站隊,想要從這場爭鬥中獲取實際的利益。

不管是田妃還是雨貴人,她們的家世都稍顯弱勢。田妃好歹是從楚融帝年少時一路陪伴過來的,但雨貴人在這之前,不得皇帝重視,最近楚融帝忽然頻繁地。無論最後是誰贏得這場爭鬥的勝利,她們的地位都會得到很大的提升。

談安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找上了田妃。對於雨貴人的受寵,田妃並沒有表露出多餘的情緒,而是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就算本宮主動去爭,那又有什麽用呢?”

談安歌煽風點火道,“雖說的確是這麽個理,但是雨貴人愈發愈不知道天高地厚。繼續放任她這樣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踩在娘娘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田妃輕輕地笑了笑,“那安歌可有什麽辦法?”

“若娘娘想要爭,嬪妾願意幫助娘娘。”談安歌說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田妃拒絕了她,“不了,本宮這幾天仔細想了想,決定還是遵從陛下的想法。”

既然一開始選擇了不爭,那麽就將“不爭”進行到底,或許還能換來一線生機。

*

然而,在田妃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一道聖旨卻突然下來,楚融帝給雨貴人晉了位,從貴人升為婉儀。也就是說,雨貴人現在能與談安歌平起平坐了。

談安歌聽到消息的第一瞬間,腦中頓時浮現出“捧殺”這兩個字。雨貴人那般驕縱,如今在沒有任何緣由的情況下,又破例為她升位,隻怕她的尾巴要翹上天了。

“聖旨的確沒有經過嬪妾的手。而且,陛下也沒有事先與嬪妾知會一聲。”趙宛音說道。

談安歌道,“陛下就這麽一聲不吭地升了她的位份?”

“也不是吧。”趙宛音道,“陛下應該與太後商議過,昨日的時候,太後還單獨接見了雨貴人。大概是提點了她一番。”

談安歌抿了抿唇,“陛下是真的想提拔雨貴人?”

趙宛音糾正道,“已經是雨婉儀了。或許是真心,又或許是為了她的父親,前朝的事情,誰知道呢?”

談安歌歎了口氣,“的確是這個道理。”

趙宛音道,“依嬪妾看,娘娘也不必憂心。陛下寵愛娘娘乃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至於雨婉儀,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而且,她之前得罪了太多的人,很多人並不希望雨貴人的父親得到此次機會。”

“……你說的話倒是與他一模一樣。”談安歌感慨道。

“嗯?”

談安歌搖了搖頭,“沒什麽。”

她其實在想一個問題,既然曾經她也算作為一個寵妃,自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楚融帝的態度。這樣無止境的寵愛放在楚融帝身上,肯定是不正常的。而且,雨貴人又因為自己的冒失得罪了許多人——不知道她是真蠢還是假蠢,若是假蠢,她故意扮蠢的目的又是什麽?

而且,楚融帝突然寵愛雨貴人肯定有自己的考慮。可是,分明是楚融帝一句話就能夠解決的事情,實際上完全沒必要挑起不必要的爭鬥,楚融帝又是為了什麽?

“娘娘放寬心。”趙宛音掩唇笑道,“好戲總有落幕的時候。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談安歌不由得吐槽道,“這裏麵說的漁翁就是你自己吧?”

趙宛音笑得開心,“還要感謝娘娘給嬪妾此次機會。”

原本她也沒有想過火竟然會燒到她身上,而且她作為局中的唯一既得利益者,無論局勢如何變化,她都能穩穩地把握住該握在手上的東西。

談安歌輕嗤道,“得了吧。”

雖然這個機會原本是可以屬於談安歌的,不過談安歌並不稀罕所謂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