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女主的保證過後,談安歌肩頭就像卸下了某種重擔,眼見著雨婉儀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也不著急。

妙顏又得了從談府傳來的信,她斟酌著開口,“談大人說,最近前朝的局勢不太樂觀。”

談安歌示意妙顏繼續說。

“談大人說,方丞相手握實權,原本在雨婉儀沒有懷孕前,方丞相也並不報希望。雖然表麵上還是會為自己的幕僚說話,但是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朝臣們也都認為此次修建大壩的美差必然會被田大人拿下。隻是現在,雨婉儀不僅懷上了楚融帝的第一個孩子,還差點被人害得小產。方丞相便是就著這一點一直在反駁,就算是談大人,也沒有辦法左右不可逆轉的局勢。”

談安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距離她與趙宛音見麵已經過了一陣了。雖然她隱晦地提出了自己可以幫助趙宛音,但趙宛音似乎不想讓她摻和進來,以致於她對趙宛音的計劃一無所知。

談安歌隻知道,要是再這麽拖下去,修建大壩的美差恐怕真的要落在雨婉儀父親的頭上了。

直到某一天早上醒來,談安歌看到妙顏焦急的臉,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莫名有一種她還沉浸在夢境中的感覺。

妙顏急匆匆地開口,“娘娘,田妃娘娘現在在慈寧宮外長跪不起,說……雨婉儀娘娘與外男有私通。”

“什麽?!”談安歌瞬間清醒。

妙顏重重地喘了口氣,“聽說,昨日田妃娘娘便去乾清宮求見皇上,就是說的這件事。但昨日陛下叱責這是無稽之談,念在他與田妃娘娘多年的情分上,他就原諒田妃娘娘這次的冒犯了。因此,也沒多少人將在這件事傳出來。沒想到,田妃娘娘今日一早去慈寧宮外跪著,如今已經跪了好幾個時辰了,求太後娘娘給她一個公道。”

談安歌此時隻想感慨一句:女主不愧是女主,一出手便是如此大的陣仗。

但她還是道,“妙顏,速速為我穿衣洗漱。我要去看熱鬧……啊不,我要去看看田妃娘娘。”

妙顏道,“娘娘,你剛剛是不是暴露了什麽?”

談安歌道,“快一些。”

*

談安歌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巳時了,田妃已經跪了一個時辰有餘,她低垂著眸,背脊挺得筆直,從堅定的背影仿若能看到她的堅決。

聞風而來的妃嬪也有不少,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竊竊私語。

方婉儀見到談安歌趕來的身影,連忙招手叫住她,“柔婉儀,這裏!”

“怎麽回事?”談安歌向方婉儀走去。

“誰知道呢。”方婉儀道,“我們也是一早聞訊趕來的,明明昨日還一點兆頭都沒有,誰知今日她就跪在這裏了。你說,會不會是因為田妃不服氣雨婉儀的父親拿下差事,才想要將這盆天大的髒水潑在雨婉儀頭上呀?”

談安歌隻覺得自己消息嚴重滯後,“雨婉儀的父親拿下了差事?”

開口的是薛貴人,“柔婉儀娘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乃是陛下今早剛剛決定的,我們也是剛聽到從前朝來的小太監這般說,這才知道陛下已經把那份差事給了雨婉儀娘娘的父親。”

方婉儀捂嘴笑道,“也是,再拖下去,莫要說修什麽堤壩了,洪水就該直接淹上來了。”

談安歌心緒紛雜,“今早剛決定的?”

談安歌不信楚融帝會這麽爽快地把差事給出去。特別是在前一晚田妃剛與他說雨婉儀可能與外男私通的事情。

別說疑心重的帝王,就算是平民家也會忍不住懷疑。

或者說……

“幸好聖上不是那糊塗的人,雨婉儀娘娘可是懷了陛下的孩子。若是她與外男有私通,那這肚子裏的孩子豈不是……”方婉儀道。

談安歌視線情不自禁定格在田妃堅定的背影上,忽的,她像是受到某種召喚一樣,朝著田妃的方向走了過去。

方婉儀驚呼道,“柔婉儀,你要去哪兒?”

涉及到天家麵子的事情,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貿然出頭,但看著談安歌離去的身影,她竟然是想要插手的意思。

她瘋了嗎?這又不關她的事情。

*

談安歌可不管那麽多。

她已經走到了田妃麵前,巳時的陽光帶著些微的熱度,也帶著金燦燦的明亮。而她的身影擋住僅剩的明亮,她微微俯下身,陰影便籠罩了直直跪著的田妃。

田妃遲緩地抬起頭,聲音微弱,“柔婉儀。”

談安歌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溫柔的語氣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場景不對,“田妃娘娘怎麽在慈寧宮門口跪著?”

“本宮要求見太後。”田妃道,“這是誠意。”

“可是……”談安歌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口,“太後似乎並不想見你。”

談安歌記得田妃與太後的關係還不錯,但在這樣的大事上,太後也並不想摻和進來。

談安歌不知道趙宛音精心編織的大網裏麵有沒有太後,但想來趙宛音不管再怎麽聰慧,也是沒有這份能耐的。

“本宮知道。”田妃閉上雙眼,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但是嬪妾今日必須要見到太後。”

談安歌輕笑一聲,“是因為隻有太後娘娘能為娘娘作主麽?”

“本宮不願看到陛下被奸人所蒙蔽。”田妃說道。

談安歌問道,“誰是奸人?娘娘是說住在永壽宮的雨婉儀麽?”

田妃垂眸,不再多言。

談安歌卻繼續道,“若是娘娘是真心為陛下好、為大楚好,嬪妾倒也願意幫助娘娘。但是娘娘的身份實在太過敏感,很難讓人不懷疑這是娘娘為了爭奪某些東西而故意陷害於雨婉儀。所幸雨婉儀的父親已經拿下了差事——娘娘,田大人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可言,你還是執意如此嗎?”

田妃淡淡道,“無論柔婉儀再說多少話,本宮都堅定自己的選擇。本宮服侍陛下多年,從來不曾有過半句假話。如有一句欺君之言,我願遭天打雷劈。”

談安歌不由得望了望天空,今日的天氣格外晴朗,萬裏無雲。就算是田妃許下誓言後,天空也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

談安歌摸了摸下巴,“看來娘娘所言非虛。”

“柔婉儀,這不關你的事,離開罷。”田妃認真地盯著殿門口,“本宮相信,關於本宮所言,太後與陛下定會給我一個交代。”

談安歌輕笑,“你這是在逼迫陛下與太後娘娘。”頓了頓,她又道,“隻是,誰說這不關我的事了?若田妃娘娘所言非虛,嬪妾也不能作壁上觀。妙顏!”

“奴婢在。”

“你去敲開慈寧宮的門,就說柔婉儀求見。”

妙顏行了一禮,“是。”

田妃驚疑地抬起頭看著談安歌,談安歌卻隻淡淡地勾起唇角,以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田妃說道,“田妃娘娘,嬪妾說過,嬪妾會幫您。”

畢竟在最後大結局的時刻,總是需要一個催化劑的。

——總不能讓女主當了全部的壞人。

田妃望著她,神色複雜。

大約過了一刻鍾的功夫,妙顏回來了。隨即,從早上就緊閉的慈寧宮大門終於敞開了,姚嬤嬤從裏麵慢悠悠地走出來,她居高臨時地看了田妃一眼,“田妃娘娘,有話進來說罷。如此跪在慈寧宮門口,有礙天威。”

田妃深深地磕了一個頭,“謝嬤嬤。”

姚嬤嬤冷哼一聲,“別謝我,要謝就謝柔婉儀罷。”

太後娘娘最是厭惡像田妃這樣膽敢要挾她的人。若不是談安歌為她求情,太後怕是一天都不會接見田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