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九、初戰告捷

楚雲霄身體上的外傷,在靜養了數日後,便好得幾乎看不出半點痕跡了。

其他的白道人士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可見綠煙之毒看似威猛,還是被實為仙家靈寶的五嶽真形圖所化解。而歐陽守心,根據柳斐然的推測,是因為憂慮這些皮肉之傷隻是表麵、毒煙說不定還有後招,因此到底還是被玄冥教給蒙騙了,隻身外出,以致於不幸喪生。

其餘死者,多為武功稀疏的年輕小輩及三流高手——比如燕山派的溫掌門隻是一名剛即位不足半年的青年,鐵拳幫幫主人緣不錯、極有義氣,但功夫確實極其平庸——所以連歐陽守心這樣的待遇都未得到,毫無抵抗力地被直接毒死了。

因此綜合目前資料,陳瑜不由暗自推斷:玄冥教教徒隻是用毒利害,武功卻未必高深到哪裏去。

在參加完歐陽守心的葬禮後,陳瑜與楚雲霄遂即向柳斐然辭別,啟程前往西域。

對此,柳斐然微微皺眉,表示出少許疑惑不解:“洗劍山莊消息一向靈通,柳某固然不敢質疑,但據這兩日百曉生以及‘天機樓’傳來的情報而言,魔教一行人似乎往南邊去了。”

陳瑜微微一訝,道:“南邊嗎……”一頓之後,複道,“反正就我們兩個人去查探一番,即便錯了,也無礙於大局。”

陳瑜心下驚疑不定,飛快地思索一番,還是決定相信他自己的記憶。

“如此也好。”柳斐然點頭讚同,又從懷中取出一枚木質令牌。“柳某曾蒙天機樓樓主贈與一枚天機令,可以隨時命樓中之人傳遞消息。此物請二位千萬收下,若有魔教半分消息,請務必告知柳某。”

陳瑜見柳斐然態度十分誠懇認真,倒也不好推辭,道:“那便多謝柳兄了。”

柳斐然微笑道:“朋友之間,無須客氣。天機樓一向在各大城鎮皆設有客棧酒樓等店家,隻要門麵上刻有與令牌上相同的花紋,便是隸屬天機樓門下。”

陳瑜點頭應聲,表示記下了。

柳斐然又去取來一幅地圖,與陳瑜商討了一下應該沿著哪一條路線往西走最為簡便適宜。

落星鎮於地圖上並無記載,這點陳瑜毫不意外,然而柳斐然卻推薦他們先把目標定為東西商旅往來的要衝之地——肅州城,那裏消息靈通,又有天機樓旗下分店,沿途也可以順便打探方向。

最後離開時,陳瑜倏然想起一事,急忙回身道:“玄冥教毒術凶猛,柳兄不妨派人前去豐城城西十裏之外的竹林裏,請神醫段百草來調製避毒之藥。”

柳斐然聞言麵色猛然一變,流露出極為欣喜之色,拱手一拜道:“多謝木兄弟告知此事!柳某這便去告訴方盟主,即刻動身去拜訪段神醫。”

陳瑜忙揮手叫柳斐然不必客氣,又祝柳斐然此行一帆風順,這才與楚雲霄雙雙離開。

有了天機樓的相助,此行倒是比陳瑜想象中的還要輕鬆許多,很快便找到了落星鎮。

落星鎮看上去像是個普通的中等城鎮,居民各司其職,井然有序,說不上十分熱鬧但也絕不冷清,透出一股平靜安寧的氣氛。

然而陳瑜打量著四周,卻在心底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怪異不適之感。

凝目片刻,陳瑜恍然大悟——因為這裏的居民雖然看似和樂融融,卻多是些神情麻木、麵色晦暗之人,顯然這份平靜安定,不過是表象。

陳瑜不由心生警惕,麵色微微一變。

楚雲霄似是也察覺到了,低聲道:“穆兄。”

雖隻是短短兩字,卻是鎮定平和一如溫水,透著仿佛可以撫慰人心的魔力。陳瑜心境不覺便漸漸平靜下來,轉頭直望進楚雲霄一雙蘊含著關懷的墨眸裏,輕輕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稍作思慮,揣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心,陳瑜挑了個獵戶打扮的中年漢子,領頭上前直接問路。

那獵戶正在打磨手中木箭,看上去也是麵色平靜到幾乎空白,眼神卻透著少見的倔強不屈,與一絲若隱若現的恨意。

陳瑜選擇向他問路,也正是為這份異常於人的活氣。還有,獵戶常年外出,行走於山林之中,於山脈相關的知識應該最多。

“這位大哥,”陳瑜抱拳行禮,露出溫文的笑容,“在下二人欲往西北探親,路過此地,隻想打聽一下附近道路,不知大哥可有空行個方便?”

那獵戶停下手中的活計,漠然抬頭,打量了陳瑜與楚雲霄一眼,道:“你們是外來的人?”

“正是。煩請大哥指點一二。”陳瑜依舊保持著臉上笑容,態度亦透著十分誠懇。

那獵戶又仔細打量了他們片刻,才道:“進屋再說吧。”

陳瑜心下微微鬆了口氣,不禁扭頭與楚雲霄對視一眼,見楚雲霄麵色如常,應該也未察覺出任何不妥,陳瑜這才邁步跟上那獵戶。

進入茅草蓋成的平房中,眼見那獵戶剛放下手中的工具,陳瑜便先含笑拱手道:“在下木羽,敢問大哥尊姓大名?”

那獵戶態度依舊十分冷漠,麵無表情地道:“你們叫我阿六就行。”

“阿六大哥。”陳瑜微笑稱呼道。

阿六似乎並未為陳瑜的態度打動,冷冷道:“落星鎮位置偏僻,若要往西北探親,應該走官道直接去伊州才對。……你們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陳瑜眼也不眨,繼續編造道:“實不相瞞,我與他本是表兄弟,家中頗有些薄產,因此引起兄弟鬩牆,遭受繼母毒害,隻好一路從家中逃出來,欲往西北尋親避禍。不想繼母依舊不肯善罷甘休,派人沿路追殺我們,我二人隻好尋偏僻的小路走,方才躲過殺手,來到了此地。打擾阿六大哥,實屬無奈之舉。”

阿六似乎是相信了,麵色稍為緩和:“落星鎮北麵一帶都是山脈,你們應該從西南邊走最好。不出二十裏,應該可以抵達前庭縣。”

陳瑜聞言精神一振:果然落星鎮緊挨著山脈!

“多謝阿六大哥。”陳瑜拱手致謝,又作好奇狀,詢問道,“不知落星鎮北麵是什麽山脈?”

然而阿六的回答卻出人意料:“鳳首山。”

怎麽不是萬絕山?!陳瑜大吃一驚,不由脫口道:“鳳首山?”

阿六道:“正是。有什麽不妥麽?”

“並非不妥,隻是驚訝於此山的名字罷了。”陳瑜急忙斂去驚容,眼珠一轉,感歎道,“鳳首山竟大到能將北麵一帶全部封鎖,想必甚為雄偉壯觀。”

“雄偉也稱不上,隻是山勢甚為險峻崎嶇,尋常人難以攀登上去。遠遠觀去,也可算一景。”

險峻……難以攀登……陳瑜心中一動。沉吟一下,仍是選擇說出:“那這附近,有沒有一座名為萬絕山的山峰?”

“萬絕山?倒是未曾聽說過。”阿六麵上略帶疑惑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陳瑜早有被問話的準備,回答得十分自然:“我仿佛聽到那些殺手提到過萬絕山這個名字,所以隻想知道能否避免撞進他們的老巢。”

阿六想了想,道:“萬絕山倒是沒有……不過鳳首山上有兩大高峰,一個叫飛凰峰,另一個,似乎是叫做萬絕峰來著,隻是從未有人上去過。”

“原來如此。”陳瑜接口道,“那萬絕峰……是在北麵吧?我們若往西南方向走,應該不會撞上去吧?”

阿六道:“確是在鳳首山北麵。而且前麵的山峰是飛凰峰,要再過兩個山頭才是萬絕峰,你們不必擔心會無故誤撞上去。”

“有勞阿六大哥告知這些,在下感激不盡。”陳瑜抱拳道謝,暗想著這個萬絕峰多半就是玄冥教總壇所在之地了,看來自己的記憶還是未出大錯。

陳瑜不由轉頭看了一直泰然自若的楚雲霄一眼,心念徒然一動:……等等,鳳首山飛凰峰,這不是後麵劇情中楚雲霄拿到兩大靈器的地方?居然在眼下這個時候就出場了?!

“小事一樁,無須客氣。”阿六漠然道。“還有什麽要問的?”

陳瑜看出來阿六已有逐客之意,雖然心下對阿六的經曆感到少許好奇,卻也隻拱手微笑道:“已經承蒙阿六大哥告知道路,怎敢再多加勞煩。多謝阿六大哥。”

陳瑜轉頭望著楚雲霄,目光略有詢問之意:“我們走吧?”

楚雲霄輕輕點頭。

兩人正要出屋,此時,卻聽門外傳出一陣兵荒馬亂的**聲,混合著尖叫聲與喧嘩聲,瞬間又有一個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分外突兀:“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搶走我的女兒!”

立刻便有一個男聲響起,帶著猥瑣的笑意:“我們教主近來正缺少幾個婢女侍奉左右,你女兒姿色不錯,恰如一朵鮮嫩的嬌花,能被選中服侍教主,不也是你家的福氣呀!哈哈!”

陳瑜心裏剛閃過“這難道是玄冥教教徒”的念頭,卻聽阿六驀地憤然起身,緊緊握拳,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又是他們!”

陳瑜不禁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一群|奸|**擄掠、無惡不作的匪徒敗類!”

眼見阿六就要取弓出屋,陳瑜急忙道:“阿六大哥,你且暫勿動手,我們出去阻攔便是。”

“……你們?”阿六眼神含上疑惑,陳瑜也不多說,轉身與楚雲霄推門而出。

此時,門外**聲已是平靜了不少。兩名麵帶鐵麵具、身著黑衣的男人正站在道路當中,其中一人手中緊拉著一名瑟瑟發抖的布裙少女,另外一人則牽著兩匹高大的黃馬。

在那名強拉著少女不放的黑衣人身前,跪著一名驚慌失措的中年婦人。那婦人正不斷磕頭哀求他們放過那名少女,又向周圍喊道:“各位大哥大嫂!求求你們說句話吧!救救我女兒!”

四周雖然遠遠站著十數名普通百姓,或者神情麻木,或者扭頭不忍,卻俱是沉默以對,無一人敢挺身而出。

陳瑜與楚雲霄剛剛走出茅屋,眼前便是這番情景。

陳瑜臉色不由一變,正要上前阻攔,卻見瞬息之間,情形又是一變——

隻見黑衣人似乎被婦人弄得耐心盡失,怒罵了兩聲,同時伸手去扯少女的衣衫,隻聽“嘶啦”一聲,少女半邊衣裙已被撕下,露出大片瑩白肌膚。

瞬間少女尖叫一聲不住往後閃躲,卻始終逃不開黑衣人的手臂;那婦人嘶喊著撲上前去要救少女,黑衣人卻忽然一腳向婦人胸口踹去,其勢洶洶,似乎要將那婦人置於死地!

霎時間,隻見楚雲霄左臂一抬,一道無形掌風頓時徑直擊中了那黑衣人的胸口,將黑衣人打得往後蹌踉跌退幾步,黑衣人手裏不覺一鬆,少女頓時掙脫了束縛,慌不迭地跑向婦人,口中喊著“娘親”。

倏然間,陳瑜隻覺身側白影一花,卻是楚雲霄縱身飛步閃至那對母女身前,脫下外袍,裹在那女兒身上,又將那母女二人飛快地帶回陳瑜身邊,徹底脫離了黑衣人的掌控距離。

楚雲霄身法極快,迅若驚電,做完這一連串的事情,也不過是眨眼功夫。

那兩名黑衣人回過神來,頓時完全把目標轉向陳瑜與楚雲霄,剛才那個強迫弱女未遂的人怒喝道:“你們兩個多管閑事的小子是什麽人!竟敢與我玄冥教作對!”

陳瑜心中一冷,暗道:果然是玄冥教的人。

陳瑜感到從身邊楚雲霄身上所傳來的肅殺寒意,心裏也被激起滿腔義憤,故意不理會那兩個玄冥教教徒,轉頭對楚雲霄道:“讓我也試試手中劍法,不能總叫你一個人出力。”

“好。”楚雲霄眼中殺意稍斂,又道,“他們並非穆兄敵手,穆兄隻管放手去迎戰。”

那玄冥教教徒聞言勃然大怒,喝道:“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找死!”說話之際,已是舉刀向陳楚二人撲來!

聽楚雲霄這麽一說,陳瑜本來還有幾分緊張的心境頓時平靜下來,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毫不猶豫地拔劍出鞘,縱步上前一劍刺出,擊向刀鋒!

隻聽“當”的一聲刺耳聲響,眼前濺起星點火花,陳瑜的手腕卻沒有感到意料之中的酸麻,心下微微一訝。然而下一秒,眼前大刀在空中一挽,虎虎生威地劈向他的肩頭,陳瑜當即揮退所有雜念,隻管一心凝神迎敵。

陳瑜心中謹記著楚雲霄教給他的幾招訣竅:劍本輕靈,應以快置敵。避人鋒芒,攻其弱點。一擊即退,尋機再上。

他雖然是初次的真正應敵,但在平日已經演練過無數次劍法,雖然一開始有些忐忑不安,不過片刻卻漸漸忘了周身所在,一心沉浸於與敵人交手之中。

陳瑜心中默念著那幾招訣竅,使起劍法來,愈發得心應手。

他的劍法走得是快劍的路子,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每每刺向敵人最薄弱的地方。

而且並不拘泥於花哨的虛招,而是走了最直接最簡便的路數。

恰也是如此,反而令人更難招架。

真正的劍術高手,能做到快、狠、準三個字,已是足矣。所謂的花招劍式,不過是錦上添花。

陳瑜雖然還算不得一流高手,卻已經有了那份空明的心境。

漸漸的,陳瑜心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緊張與畏懼。

甚至使劍到了最後,陳瑜心底竟生出一絲興奮的快意,口中低喝一聲,霍然一劍挑開刀鋒,徑直刺入黑衣人的手腕,隻聽那黑衣人痛呼一聲,頓時握不住手裏大刀,隻聽瞬間“哐當”一聲,大刀已是跌落至地!

陳瑜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抽回長劍橫在胸口,定睛一瞧,才發現那黑衣人跪倒於地,捂著幾乎已經完全斷裂的手腕,鮮血簌簌而流,口中慘呼不已。

陳瑜不由退後一步,臉色倏然有些發白。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可是事到臨頭,他還是會見不慣這種血流如注的場麵。

與宰殺雞鴨不同,眼前流血的是人,是他的同類。所以這股血腥之氣,才會讓他感到胸悶惡心。

陳瑜深吸一口氣,麵色稍稍恢複自然。

一直凝視著他的楚雲霄低聲喚道:“穆兄。”

楚雲霄語調柔和,蘊含著安撫寬慰之意。陳瑜瞬間便不由微微搖頭,回道:“我沒事。”

他確實已經可以學會忍住不適,直視眼前這一切了。

作者有話要說:PS:最近各種論文落到頭上,實在是忙,更新速度稍為緩慢,而且也沒空回複大家的留言了。在此感謝大家的評論。

PPS:感謝扔地雷的糊了、小天、白果、童童、扶柔幾位親愛的讀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