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溫顏領著幾個人一起出發,按照水經略的話,在花朝縣的藥鋪名字也叫仲景堂。

既然有名字,藥鋪這種地方就十分容易找。

很快,幾人就抵達了仲景堂門口,布局與下河鎮的很相似,但是細節處又是花朝縣的特色。

藥鋪半腰的櫃子後麵站著一個小藥童,正在忙忙碌碌的抓藥。

溫顏走過去,“請問仲景堂的掌櫃是姓水嗎?我這裏有一封信給他。”

小藥童看了眼溫顏,見她似乎是從外地而來,於是說:“什麽信?我家掌櫃的不收情書。”

溫顏:……

一旁的水宴采臊得臉都紅了,對那藥童說:“連小爺我都不認識了嗎?”

小藥童盯著水宴采看了幾眼,立馬喜笑顏開:“原來是小少爺啊,什麽風把您給刮過來了?”

殷勤的走過來給水宴采引路,“幾位原來是小少爺的朋友,早說呀。”

沒想到水宴采的身份地位竟然這麽高,溫顏有些好奇的撇了他一眼,嘴上還說著正事:“我是下河鎮來的,這信是水經略水大夫叫我轉交給你們的掌櫃。”

一聽說水經略的名字,那小藥童精神頭更足了,“幾位在我們後院稍等片刻,我去請掌櫃的。”

小藥童領著他們進了後院,單獨讓水宴采留在一個房間,說:“這是專為水家的人準備,幾位隨我到另一處去。”

溫顏淡淡的點頭,將信交給小藥童,沒有拒絕這個安排,出於安全考慮,還是把水宴采親手交出去比較好。

等了許久都不見人來,萬萱坐不住出去溜達了一圈,沒多久拉著水宴采回來了。

兩人正在對峙。

溫顏微微扶額,這兩個人怎麽就這麽點時間沒見又吵起來了?

萬萱指著這屋子:“你看,你想看你就看個明白!別說我騙你的!”

水宴采看著這屋子,陳設確實不如他那邊,立馬就要給溫顏他們換個房間。

“不用了!”萬萱切了一聲,“隻不過是看不慣你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說什麽我們是你的貴客,一定會安排得好歇息處,你現在看明白了吧!”

水宴采神色有點陰沉,皺著眉頭,“我帶來的人竟然就安置在這裏?我要去找他算賬!”

“等等!”溫顏喝著茶色並不清澄的茶水,並未有多少不滿,“隻不過是在這裏等人而已,你們何必為了這個爭論?我覺得這裏挺好的。”

“娘,我也沒有嫌棄,隻是他自己以為這地方配~不~上~我~們~”萬萱朝著他做了個鬼臉。

溫顏樂不可支,這小子陰陽怪氣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水宴采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小事,看不起他的朋友就是看不起他!他過去抱著胸對溫顏說:“咱們回去吧,既然仲景堂沒有誠意,那我們就走。”

溫顏:……這都哪跟哪?再說了你不也是仲景堂的人嗎?

不給溫顏反應的機會,水宴采先拉著萬萱走了。

沒辦法,溫顏隻能跟上,恰好路過那處水宴采休息的地方,溫顏看了一眼,兩邊確實差別挺多。差不多是磚房和大平層的差別。

從正門離開時,前麵櫃子後換了個藥童站在那。

幾個孩子先跑了,溫顏急著去找,匆匆說:“今日孩子撓別扭,後麵再來拜訪!”

隨後連忙追了出去。

水宴采並沒有走遠,就在不遠處等著溫顏過來。

他們走後不久,一個二十來歲,絨毛俊美的男人步履匆匆的趕過來,直接走到後院喊道:“老幺!聽說你來了……”

去了後院,卻發現一人沒有。

問了才知道,水宴采帶著人跑了。

水星劍問送信的藥童,“你將他們從進門到你離開所有的過程都跟我講講。”

藥童說了,說到給水宴采和溫顏等人分了不同的地方休息,水星劍立馬歎了一聲,拍了拍那藥童腦袋,“你說你,幹脆讓他們全都休息在一處好了,你非要給他們分開做什麽?”

“可是那地方不是說非水家的人不能進嗎?”藥童也委屈,“再說了咱們開藥鋪的,也就準備了那一處供您休息的,其他哪有能讓人歇息的地方?”

水星劍:“不是還有其他好點的屋子麽?”

“您忘了?最近花朝縣出現了一種十分奇怪的病症,雖然數量少,卻需要人一直看著,否則會有生命危險,現在也就那一處剩下還能讓人休息的了……”

水星劍無言以對,知道這事情不能怪藥童,但是也不能怪水宴采,這家夥年紀輕輕就經曆了不少事情,太早介入了大人之間複雜的關係裏,之前還發生過那種事情,也難怪……

歎了口氣,“去打聽打聽他們住在哪家客棧,我親自前去拜訪。”

花朝縣就算不是在節日,也十分好逛,溫顏幾人手裏拿了不少的小玩意兒。

溫顏看了眼天,道:“這個點兒差不多該吃飯了,想去哪裏?”

萬萱眼睛一亮:“就去剛剛我們路過的那家,他們家我瞧見有人在吃一個紅色的裏麵有楊梅的東西,一看就很好吃。”

溫顏也有印象,問水宴采:“你覺得呢?”

水宴采忽然被問到,愣了一下:“啊?好,好啊。我覺得應該好吃。”

溫顏眼底劃過一絲困惑,這孩子怎麽有點心不在焉?但在萬萱得撒嬌聲裏很快就不再糾結,帶著人去了那家酒樓,定了個雅間。

萬萱剛剛說的應該是這家的冰湯圓,紅色的楊梅加冰糖熬出湯汁,加入放涼的彩色小湯圓,點綴了一葉薄荷,十分漂亮。

今天天氣不算涼,溫顏也就沒管她貪涼。

水宴采興致缺缺,溫顏就給他點了跟萬萱一樣的,隨後又叫了幾個菜。

最後房間裏就隻剩下他們幾個人,溫顏嗓音柔和,問水宴采:“能解釋一下為什麽非要帶著我們走嗎?你讓我們背了一個不禮貌的初印象,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水宴采扒拉著碗裏的湯圓,並不說話。

溫顏也猜測到了他可能不會說,隻是這一路上覺得水宴采心思深沉,但是對自家萬萱確是真的好,這才打算問問。

等他緩慢的吃完半碗,最後含著薄荷葉,對溫顏說:“我告訴你,你知道了之後就得帶著我,不能把我送去京城。”

“為何?京城不是你的家麽?”

水宴采口腔被刺激得十分冰涼,“是,但是我不喜歡。”

頓了頓,他補充:“我不喜歡這個家。”

要說麽?

水宴采想起自己那龐大的家族人群,想起水姓家族現在的處境。

良久,他緩緩開口:“娘親自從我四歲那年就搬回娘家了,五歲那年帶我去她那裏,一旦有外人來就會對我很好,但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又總是忽視我。隻是為了維係她和水家的這點關係,就一直做戲。”

“所以,”溫顏試探問,“你就很討厭別人在你麵前當麵一套,背麵一套?”

水宴采點點頭。

溫顏溫柔的笑了笑:“好,這個理由我能接受。那這次我就原諒你行事如此莽撞了。”

萬萱撇撇嘴,“逃避問題不可取,遇見這種事情應該想著解決,不能轉頭就走,否則你怎麽知道別人怎麽想的?水小弟,下次真有事就跟我說,我幫你出頭,別一聲不吭就走。”

水宴采沒想到,這兩個人的反應竟然如此出乎意料……的平靜。

以往他說出自己的身世,或多或少都會有人流露出憐憫的神色,但是他覺得自己並不可憐,能生在如此富裕的家族本就是一種幸運。

水宴采心底又澀又暖,對萬萱說:“好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