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水家的事情溫顏或多或少知道一點,她開始準備在花朝節開店,自然也就要查查京城大概的情況。

先帝在時,京城四姓世家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當時最強盛的是王家,但是現在滿門凋零,隻剩下王鳩一人。

楊小嬌的生身家族楊家,也是世家之一,當時家族已經連續出了三個皇後,但是現在皇帝的後宮裏,一個姓楊的都沒有。

彭家,中規中矩,這些年數十年如一日,最愛和寒門子結姻親。

水家,行醫世家,當初最不起眼,沒想到如今卻最強盛。

也是因此,水家的事情很多時候就算不調查,也會隨著其他消息一起傳遞過來。

下午,溫顏打聽好牙行所在,去問了店鋪的事情。

一聽說溫顏是要來買鋪子,那人立馬眉開眼笑:“夫人,您可算是來對了,咱們家的樓麵最多了,不管是最繁華的長安街還是價格實惠的後街,都有,隻要您說出要求,我立馬給您找來。”

溫顏看著這些商鋪的位置和布局,看了不少都差強人意。最後她指著其中一個圖紙,“這個鋪子我倒是喜歡,但是位置有些偏了,有沒有更往長安街那邊一點的?”

“您稍等,我給您找找。”

幾個孩子坐在一旁歇息,溫顏又去看看其他的那些圖紙。

忽然,溫顏瞧見一家,地址是在長安街結尾,鋪子大小也比較合適。

房牙拿了幾卷圖紙過來,見溫顏看的圖紙,立馬解釋:“這家鋪子我也覺得跟您的要求十分符合,但是不巧的是這家鋪子有點問題。”

溫顏好奇道,“什麽問題?”

房牙:“這家鋪子之前是外地來此處做生意的一對夫妻買下,但是前段時間……”

話說到嘴邊,房牙卻覺得是不是不該跟溫顏說,這件事情可是嚇跑了不少人,許多商戶聽說了之後都不敢來花朝縣了。

溫顏笑道:“您說說,我就隨便聽聽。”

“也罷,咱們家也不稀罕做那些騙人的事情。”房牙歎了口氣,將溫顏看的這家圖紙也拿下來,送到溫顏他們麵前的桌子上,“前段時間,花朝縣忽然爆發了一種奇怪的疫病,就是從這對夫妻身上開始的。但是吧,你說是疫病,其實也不算是。”

溫顏更加好奇,“哦?怎麽說?”

“尋常的疫病,都是一傳十,傳著傳著整個城鎮都會被感染。但是這家人雖然也會傳染,但是卻隻有非常非常少一部分得了相同的病症。我不是誇張,估計加上這家人,隻有十幾個人得了這種疫病。”

房牙子搖搖頭,“那家兒子見父母病得這麽重,掏空所有積蓄幫他們醫治,最後就連這鋪子都抵押出去了,現在這鋪子就壓在仲景堂那家的掌櫃的手裏。也是他叫我幫忙代賣,不過一定要跟買家說明,這家之前發生的事情。”

溫顏看了眼水宴采,“沒想到,這個水掌櫃的人還不錯。”

“既然是我小爺爺的家產,那便直接送給溫姨好了。”水宴采大手一揮,十分豪爽。

溫顏忍不住捂臉,“水宴采,這跟你也沒什麽關係吧?就算你們關係近,你也不該替他決定啊?”

房牙子一愣,看向水宴采,稀奇道:“你別說,別說嘿,真有點像!”

但是房牙子疑惑,“你叫他小爺爺?但是他看起來隻夠當你爹的吧?”

水宴采冷哼一聲,這個人說話他不喜歡聽,無言以對!

既然這鋪子是水家的,溫顏倒是覺得不難辦,關鍵卻是那疫病,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與房牙子約好,第二日上午領著他們去看看那家鋪子,約定好時間之後,溫顏與幾人在外麵打包了一些特色吃食,今晚上就不在外麵下館子了。

回到客棧,通體紅木風格的布局裏,穿著灰色衣裳的零星的幾個人坐在樓下喝酒,唯獨一個坐在中央,穿著一身白色衣衫,頭戴銀色發冠,腰間玉色腰帶,手中一把折扇,風流倜儻的在……吃花生米下酒菜。

溫顏:……

那人一看見溫顏身後的水宴采,眼睛一亮:“老幺!”

水宴采也驚喜道:“小爺爺!”

小爺爺?

這麽年輕?

溫顏和萬萱對視一眼,紛紛在對方眼裏看見了震驚,沒想到水家的輩分差這麽多。

溫顏小聲吐槽:“那我的輩分其實應該是他奶奶輩了吧?”

萬萱也很震驚,看看水星劍,又看看水宴采,忽然臉色一變,走過去拉住水星劍的手腕把脈。

水星劍一愣,對水宴采說:“她是?”

見萬萱神色不佳,水宴采也忍不住擔憂,“小爺爺,你先別出聲。”

雖說水家行醫隻認許多,但是水星劍卻是為數不多不會醫術的,在他的心裏,自己大哥家的老幺一直都是神童一般的存在,但是現在居然又來了一個更小的給他把脈。

關鍵是,老幺竟然還十分信服。

水星劍心裏忐忑:“我不會真的有什麽問題吧?”

萬萱沒有回答,說:“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水星劍照做。

見萬萱仍舊神色不佳,水宴采忐忑道:“到底怎麽回事?”

他也是學醫的,但是暫時看不出來小爺爺有什麽問題。

萬萱指著他脖子下麵的膚色,還有耳後,“這裏的膚色跟尋常人不同,有點不正常的發灰,還有身體溫度,脈搏都與尋常人不一樣。但是把脈,確實是看不出來是什麽病症。”

水宴采相信萬萱,自然認為她說的都是真的。但是他把脈也看不出來,看著水星劍的神情忍不住變得同情,跟看死人一樣。

水星劍:不是,小孫孫,我覺得我還能拯救一下。

忽然水星劍臉色難看,道:“我可能知道是什麽。我前幾日從外地回來,一直都沒去醫館,今天聽說你們過來就去了一趟。我聽說醫館裏那幾個得了時疫的人一開始似乎都是這樣的症狀。”

水宴采看向萬萱:“這種病症十分少見,看來隻有過去看看才能知道詳細的情況。”

萬萱也同意,“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吧。”

溫顏也一起跟了過去,這疫要真這麽厲害,隻不過去了藥館一趟就能感染,那恐怕花朝縣的人就有難了。

到了仲景堂,水星劍連忙帶著幾個人去了後院。

後院一共有五個屋子裏住著時疫病人,每間差不多都住著兩到三人。

負責這批病人的大夫林施跟他們說明了這幾個人的情況,首先就是第一個屋:“這兩個是一開始發病的夫婦,已經有一個月多了。剛開始的症狀就是發熱,心跳加快,再往後就開始嘔吐,喉嚨紅腫,高燒不退,皮膚還會潰爛。嚴重者,眼前會出現幻覺,感覺到口渴,皮膚會化膿。”

“不知道感染的條件是什麽,”林施說,“這一個月一直都是我在醫治,但是我始終沒事,反倒是這對夫妻的兒子,隻來探望了一次,第二天就病倒了。”

房間裏住著三人,正是那一家三口。

聽著這描述,水星劍都忍不住開始撓自己身上,一想到他這張漂亮的臉蛋要變成屋裏慘不忍睹的樣子,水星劍連忙問:“林施,到了現在還是沒有醫治的法子嗎?”

水星劍一向很少關心醫館的事情,今天忽然問,林施頻頻側目,“沒有,這病來得很奇怪,隻能緩解,到現在還沒有研製出治好的藥方。”

兩人正說著話,那邊萬萱和水宴采已經用白巾捂住口鼻走了進去。

兩人分別把脈,觀察病人情況。動作十分默契,都是一臉的凝重之色。

林施瞧見了,立馬阻止:“裏麵危險!你們兩個是誰家的小藥童?這裏不能進!”

水星劍連忙攔住他:“是我家老幺,讓他看看吧,別看他年紀小,有的時候比大人還要厲害。”

林施知道水家世代行醫,也知道京城水家有個小孩兒被稱為水家行醫神童,但是也就是聽聽,這種謠言也就是傳著讓人聽的。

“那另一個呢?”林施問。

溫顏:“是我女兒,師承江善江大夫。”

林施愣住了,他不可置信道:“可是與水大夫齊名的那個江神醫江善?”

溫顏沒想到江大夫竟然威名遠揚,“應該是吧。”

“就算是神醫的徒弟,她年紀也太小了,真能診斷出什麽來麽?敢問貴千金學醫幾年了?”

“滿打滿算,兩年吧。”

林施覺得溫顏太胡鬧了,才學醫兩年,當初他開始學醫的時候,前兩年光是看醫書,辨認藥材都夠嗆。

林施搖了搖頭。

終於,兩個小孩兒出來了,一舉一動倒十分合乎規範,淨手,拆掉白巾。

水星劍連忙迎上去,“如何?”

萬萱:“能治。”

林施臉色漲紅,搶先開口:“真能治?我看了這麽久都隻是能夠緩解,你怎麽治?”

萬萱麵無表情的看他,對於這種因為她年紀小就質疑她的,萬萱一般都是後麵直接治好打臉。

絲毫不理會林施,跑到溫顏懷裏:“娘親!太晚了,咱們回去睡覺吧!”

溫顏輕笑:“好。”

水星劍推了推水宴采:“你知道怎麽治嗎?”

水宴采點點頭又搖搖頭,“或許能,但是我沒有把握。”

得了,不能指望自家的這個了。

水星劍連忙幾步跨到萬萱身前:“小神醫小神醫!能治那你先把藥開給我啊,我這張臉可不能毀容的!”

萬萱對他說:“你的臉暫時毀不了,明日我會過來,這些藥需要根據每個人的身體情況修改,今天太晚了,明日吧。他們的情況,暫時也不會再更壞了。”

水星劍殷勤的送走母女二人,一看見水宴采還要再跟出去,連忙攔住他:“老幺!你不跟我回家啊?”

水宴采對著水星劍做了個鬼臉,擺擺手:“明天吧!”

他還要去偷偷打聽萬萱的藥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