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萬物初醒,老夫人傳了早膳。
蘇青菱昨晚睡得晚,今天一大早趕過來過來吃飯,忍不住哈欠連天。
沒想到穿了還要趕早八……不對這是毫無人性的早七啊!
上一次六點起床七點吃飯還是在大學軍訓,想起來她就兩眼發黑。
搖搖晃晃走到老夫人院裏,今早比昨晚熱鬧許多。她最後一個到,其他人都在桌前坐齊了。
老夫人在上首獨坐,右手邊是安義伯和蘭姨娘,下麵分坐著嫡出的蘇青蘆、蘇青艾一對龍鳳胎和庶出的蘇青雲、蘇青夢兩兄妹。
隻有榮昌鄉君和裴不厭仍病著沒有來。
安義伯已是下了早朝換上一身青色便服,麵龐清瘦俊雅,年輕時想必也是風流倜儻。隻是目光沉沉,眉頭微擰,朝堂上侵染數十年,渾身板正,不怒自威。
他抬眼看向蘇青菱,淡淡問道:“怎麽來得這麽晚?”
蘇青菱微微一福正要開口,蘭姨娘柔聲道:“伯爺,昨夜青菱傷著了,連夜叫大夫進府救治,弄得晚些。伯爺您就別怪罪她了。”
蘇青菱忍不住看向蘭姨娘,兩人眼神交匯,蘭姨娘麵皮牽動虛虛一笑。
不愧是哄得安義伯不顧愛妻人設崩塌將她接回伯爵府,還執掌中饋,拿了管家大權的宅鬥王者。
蘇青菱都想給她鼓掌,一句話便把她遲到的小事給弄大了。
“傷了?”安義伯眉頭皺紋更深,目光一轉,果然看見她右手被白布包紮起來,“怎麽傷的?”
裴不厭燒得雙頰緋紅的臉在蘇青菱腦海中一閃而過,“回父親,被畜牲咬的。”
“畜牲?”
“昨日女兒聽聞小廚房的母狗生了一窩小狗,晚飯過後便想著去看看。小狗實在可愛我沒忍住摸了一摸,便被護崽的母狗咬了手。”
安義伯筷子一拍,嗬斥道:“胡鬧。”
蘭姨娘纖手輕輕撫上安義伯的手背,聲音軟得像是綢子滑過:“伯爺息怒。青菱已經傷了,怪可憐的,您就不要重罰她了。”
安義伯被她的柔嫩小手安撫得舒服熨帖,本是打算就嗬斥兩句,這點小事不至於罰蘇青菱,但蘭姨娘話遞到這兒便順口說:“既然有你姨娘替你求情,便罰你回去抄《女誡》一百遍。”
蘭姨娘拿帕子掩掩嘴邊的笑意。伯爺最愛罰人抄書,聽著不重,但蘇青菱手受著傷,等抄完書恐怕手就廢了。
她和蘇青夢交換一個得意的眼神,喝了口茶潤潤嗓,一派慈母模樣:“青菱你父親罰你你不要有怨氣。你和定遠侯世子定親,若是不管教,等嫁到定遠侯府再這般肆意妄為,丟的可是我們伯爵府的臉。
你雖是姐姐,但規矩還是要向你青夢妹妹多學學。”
她語調帶著江南腔,軟軟糯糯綿裏藏針,字字句句都蘇青菱聽得極不舒服。
她隻覺得熊熊火氣湧上腦門,開口就要辯駁,一抬眼,眼神碰上蘭姨娘狡黠的目光,心口一震,她正等著自己發火呢!
蘇青菱壓住情緒,這股無名火氣是原身留下的。原主靈魂都不在了,身體卻還條件反射的被蘭姨娘激怒。
原主和安義伯之間的父女情分就是被她這樣一點點消磨光的。
蘇青菱差點被它控製,重蹈原主覆轍,還好及時壓住。
她目光收斂,點頭稱是:“姨娘教導得是,青菱記住了。”
蘭姨娘意外地挑挑眉,這臭丫頭居然沒大吵大鬧,怎麽今天轉了性了?
安義伯也是意外地抬眼掃她,這孩子終於懂事些了?
老夫人手掌在桌麵輕輕一拍:“青菱今日乖巧,有進步,快入座吧。”
老夫人說話,蘭姨娘隻能偃旗息鼓,話題一轉道:“三個月後便是公主伴讀的選舉考試,青夢這些日子勤學苦練又有進步呢。”
公主伴讀選舉考試?聽起來是件大事。
蘇青菱在腦海裏回憶一下,想起來確有此事。
大陽朝的皇子皇女要進入國子監讀書。如今適齡入學的公主有三位,皇帝下旨從百官之女中選拔六名公主伴讀,陪公主們進入國子監學習。
說是選公主伴讀,實際上是為皇子挑王妃,選嶽家。
蘇青菱已經與定遠侯世子有了婚約,考試雖然可以參加,但入選的幾率幾乎沒有。
她庶妹蘇青夢不同,卯足了勁想要入選。
蘇青菱轉念一想,這公主伴讀選拔還不能說和她一點關係沒有——
蘇青夢是庶出身份,想做王妃是遠遠夠不著的,但若是蘭姨娘被抬成正房,蘇青夢就是嫡女,希望倍增。
擋在她們娘兩前麵的榮昌鄉君和蘇青菱自然是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沒什麽所謂,和蘭姨娘蘇青夢比起來,蘇青菱覺得裴不厭可怕多了。
罰抄《女誡》算什麽,有沒說什麽時候要抄完。
蘇青菱用沒受傷的左手艱難地夾起一個糖酥餅。
小小圓圓,一口下去酥皮一層層碎裂開,絲絲甜味混著油香潤而不膩。
安義伯誇獎蘇青夢的稱讚聲,背景音是蘇青菱“哢嚓哢嚓”咬酥餅,蘭姨娘聽得眉頭直跳。
剛要出言陰陽幾句,隻聽到院門外傳來一陣鬧騰聲——
“求侯爺姨娘替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