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怎麽回事?”

“回伯爺,”一個小廝急匆匆跑進來回稟,“一個丫鬟衣衫不整地在外麵哭鬧,說要伯爺和姨娘給她主持公道。”

安義伯聞言皺眉,站起身恭敬地向上首的老夫人拱手:“擾了母親用膳,兒子心中愧疚。兒子這就讓人將她帶走。”

老夫人擺擺手:“罷了,我吃飽了。我年紀大府裏的事我沒精力管,你和蘭姨娘好好處理。我這的地兒便暫且借你們用用吧。”

說完,由下人扶著往家中小佛堂去了。

安義伯坐回椅子,沉聲道:“讓人把外麵的丫鬟帶進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一會兒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被兩個小廝半拖半攙帶進院裏。

兩個小廝剛鬆開那丫鬟,她“撲通”一聲脆響跪在桌前,“砰砰砰”不住磕頭,哭天喊地。

“求伯爺替我做主!求姨娘替我做主啊!”

她身著貼身丫鬟的衣裙,發髻歪斜,頭發披散。

衣衫淩亂不堪,破破爛爛像是被人撕壞的,露出的肩頭手臂滿是紅痕,看起來像是被人啃咬造成,實在不堪入目。

安義伯嫌惡地移開眼,讓人拿了件下人衣服給她遮住身體。

他不是少不經事的男子,這丫鬟的模樣一瞧便能猜出個大概。

定是被府裏某人淩辱汙了清白,這才一大早到這來哭喊求公道。

堂堂伯爵府竟出了這等醜事!

安義伯被她哭得怒火更勝,厲聲喝道:“別哭了!”

那丫鬟嚇得一機靈,趕緊止住哭聲。

“你是哪個院裏的丫鬟?抬起頭來。”

那丫鬟怯怯地抬頭,露出一張哭腫的臉。

在場好幾人神色一凝,又匆匆移開視線,各自打起主意。

那丫鬟抽泣著答道:“回伯爺,奴婢是五小姐院裏的春分。”

所有人目光朝蘇青夢看去。

蘇青夢一臉震驚猛地站起來,快步撲到春分麵前扶住她雙肩。

“春分,真的是我院裏的春分!”

蘇青夢看著她淒淒慘慘的模樣,瞬間紅了眼眶,“春分,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是誰這麽狠心?”

春分滿臉悲苦隻不住地叫道:“小姐……小姐……”

蘇青夢見她並不避著自己,看來此事和自己無關,心下安定,眼眶裏瞬間蓄滿淚水,轉頭對著安義伯求道:“爹爹,請您一定要為春分做主啊!”

安義伯揮手讓下人把淚水漣漣的蘇青夢扶回座位,臉色黑如烏雲:“你說說怎麽回事?”

“奴婢……奴婢被人玷汙了清白!”春分說完剛想大嚎,抬眼看見安義伯的表情又嚇了回去。

果然如此!安義伯壓著怒火問:“你可知是誰做的?”

春分瑟瑟縮縮地往桌上坐著的主人們望了一圈,深深低下頭去,“奴婢不敢說……”

這是什麽意思?竟然是自己這幾個孩子做的?!

豈有此理!

蘇青艾還是蘇青雲?!一個是天生的瘸子,一個是知書達禮的小公子,都不像是會做這事的人?

安義伯眉峰不自覺地跳動。這丫鬟若是私下來告,倒還處理容易,但現在這滿院子伺候的丫鬟小廝婆子,都扯著脖子看著……

他任職工部屯田司郎中多年,如今好不容易上頭工部左侍郎的位置空缺,其他幾司的郎中也是虎視眈眈。

他不知費了多少錢財,賠了多少笑臉,總算十拿九穩。

這關鍵時刻傳出個治家不嚴的名聲,那必定功虧一簣,晉升無望!

安義伯大手往桌上用力一拍,碗筷震得跳起來。

“你隻管說!本伯爺自會替你做主!”

春分牙齒咬著下唇,顫顫巍巍地舉起一隻手指向座上的人。

安義伯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臉上表情一變,大為吃驚,“蘇青菱?”

蘇青菱正啃著第四個糖酥餅,快樂吃瓜,沒想到吃著吃著吃到自己頭上來了。

“我?”蘇青菱拂去自己嘴邊的碎渣,讓自己看開始正經一點,“你是說我淩辱了你嗎?”

安義伯眉頭緊鎖,冷聲對春分道:“你可知你自己在說什麽?”

春分牙關一咬,“砰砰”給安義伯磕了兩個頭,又轉過去給蘇青夢磕了兩個頭。

“奴婢絕不敢亂說!大小姐當然不可能淩辱奴婢,但奴婢失去清白全是大小姐一手策劃的!求老爺做主,求小姐做主!”

蘇青夢抬手擦淚,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她昨日聽說事情有變,裴不厭沒有和春分發生關係,卻不見春分回來。

今天突然一見她衣衫淩亂,說被淩辱,還怕她是衝著自己哥哥蘇青雲來的。

現在一看這小妮子恐怕是準備獨自演完裴不厭沒配合的戲,借機攀上裴不厭從丫鬟變主子。

這樣的話,自己倒是可以幫她一把。

蘇青夢似是氣極,站起來指著春分道:“你這丫頭怎麽可以汙蔑我大姐?我大姐平日雖性子刁蠻任性些,但絕不可能做出害人之事,何況還是這種為人不恥的醜事!”

蘭姨娘和自己女兒何等默契,聽她這麽說便知道地下跪著的春分是自己人,蘇青夢要推波助瀾這件醜事。

蘭姨娘拿手絹掩掩嘴角,語重心長:“青夢,你還年輕,心思單純善良。先別急,讓這丫鬟把話說完,伯爺英明神武,自會有所公斷。”

安義伯臉上冰霜一片,冷冷對春分道:“你說。”

春分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昨日午後我家小姐繡線用完了,奴婢便替小姐去領些。路上碰到大小姐院裏的小寒小滿,她們兩人說想與我說些密話,將我領到偏僻無人的地方。

接著便用沾了迷藥的手帕捂住我口鼻將我迷暈過去……

待我醒來已經到了大小姐房中,身邊躺著裴家表少爺。

我想要逃走,可表少爺被大小姐下了催情藥,整個人都失去理智瘋魔了。他猛地壓住奴婢,撕奴婢的衣服,咬奴婢的身子……

然後奴婢就被……就被……毀了清白!”

蘇青菱忍住笑,這故事說得真假參半,清晰明了,聲情並茂,引人入勝。不去做說書先生都可惜了她的才華。

蘇青夢卻是臉色慘白,搖搖欲墜,淒聲道:“春分,我可憐的春分……大姐,你的心好狠啊!”

蘭姨娘似是難得動了怒,攥著手帕捂著心口:“蘇青菱,你怎麽能做出這麽歹毒之事!?”

蘇青菱眨眨眼,眉頭微蹙一臉疑惑:“你們在說什麽呀?我都聽不懂。我堂堂伯爵府嫡長女,迷暈你一個丫鬟,給自己表哥下藥,讓你們兩在我屋裏苟合?我瘋了不成?莫不是春分姑娘你做了噩夢,醒來當真了?”

這事確實蹊蹺,安義伯麵色凝重,沉默不語。

蘇青菱沒有做這事的理由,但這丫鬟肩上手上的痕跡實實在在,又口口聲聲說是蘇青菱所為。

春分見安義伯遲遲不發話,暗暗咬牙,猛地站起來:“我早知我這等奴才不會有人憐惜!既然清白已毀,不如就在此一頭碰死!”

說完猛地向桌角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