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

“小聲些,可別驚動了柳婕妤,小公主實在是對不住了,婢子也是沒有辦法,誰讓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呢,小公主你就安心上路吧,要怪,你就怪皇後吧。”

“怕什麽,她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妃子,即使我們把小公主悄悄弄死,在尋個由頭說是誕下了死胎,也無人會懷疑。”

隻見兩名宮女神色慌張來到一名臉色蒼白的女子身旁,抱起夏瀟瀟,緊繃著身子,躡手躡腳地想要將她帶出。

正值寒冬臘月,宮殿內的炭火早已燃盡,刺骨的寒意將繈褓中的夏瀟瀟給凍醒了。

肉嘟嘟的小臉蛋瞬間染上兩坨紅暈,小小的身子不由得哆嗦了起來。

眼前一片混沌,耳邊傳來小聲嘀咕的聲音,她這是,在哪?

聞言,夏瀟瀟猛地睜開了眼睛,圓溜溜的雙眸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並不算大的殿內靜若死灰,擺設幹淨素雅,鎏金獸首香爐裏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

夏瀟瀟微微蹙眉,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堂堂修仙界上古靈獸,在獻祭自己的仙丹後以為會從此魂飛魄散,沒想到竟然穿越了?

老天待她不薄,不僅讓她穿越了,還是胎穿,一口熱乎奶沒喝著就要魂歸西了,天殺的,真是“太好了”!

她如遭雷劈。

“嗚哇哇哇!”

想她三萬年來如何受過這等委屈,頓時哇哇大哭了起來,藕節般的小手拚命地揮舞著,冷風大口大口地灌進她的喉嚨裏,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掙紮著。

清亮的啼哭聲在寢殿內回響,嚇得兩名宮女脊背發涼,一時間慌了神,趕忙捂住了夏瀟瀟的小嘴。

【唔!放開,放開我!娘親救命啊,有人要害你的寶貝女兒,你快醒醒呀!】

她還不想死,拚了命地嚎啕大哭,試圖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剛經曆了九死一生的柳婕妤虛弱地陷入了昏睡,而伺候她的宮人早被皇後找了個理由遣散了,此刻殿內隻剩下皇後身邊的兩個宮女和啼哭不止的夏瀟瀟。

昏昏沉沉的柳婕妤還以為是在夢中,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一道道稚嫩的奶娃娃的聲音。

她悠悠轉醒,強撐著身子坐起,嘶啞著嗓音道,“把孩子抱過來我瞧瞧。”

孩子自打生下來她還未看上一眼,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小家夥抱在懷裏,給她暖暖。

“娘娘,小公主自打生下來就沒了氣息,您別傷心,奴婢這就將小公主帶出去,免得沾染了晦氣。”

宮女翠竹強裝鎮定,捂著夏瀟瀟的手顫抖著,指尖泛白。

“是呀,娘娘,您好生休息,若是讓皇上知道您生了個死胎,怪不祥的,奴婢給您倒點熱茶暖一下身子吧。”

另一名宮女蘭香說罷,連忙朝著身後的翠竹擺了擺手,示意她快走。

翠竹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娘親,救我,我沒死!她們在說謊,她們是皇後派來的,要對您的寶貝女兒下死手哇!】

夏瀟瀟小臉青紫,周圍的空氣漸漸變得稀薄了起來,腦瓜子嗡嗡的,仿佛看見了黑白無常在朝著自己招手。

她隻能在心底裏默默地祈禱,祈求老天保佑,她該不會真那麽倒黴,來個人間體驗卡又回去吧?

信女願一生吃肉,隻求換一命。

誰?誰在說話?

柳婕妤怔愣了一瞬,哆嗦著環顧四周,可殿內除了兩名宮女和她的女兒以外,好像沒別人了。

等等!

柳婕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把小公主抱來。”

她的話帶著不可拒絕的命令,剛要抬腳踏出宮殿的翠竹愣住了,難不成柳婕妤發現了什麽?

“娘娘,小公主已經去了,您就讓她安息吧,奴婢會稟報皇上和皇後娘娘,求他們為小公主選個好地方好好安葬的。”

翠竹心虛地別過了臉,不敢對視上柳婕妤的雙眸。

“身為小公主的生母,她去了我這個做娘親的都還沒說什麽,你怎的這般害怕。”

便是平日裏不爭不搶的柳婕妤此時也看出了異樣。

這宮女她認得,是皇後身邊的二等婢女,皇後身邊的人怎麽會在她的寢宮裏?

【嗚哇哇,娘親,你總算醒了,千萬不要相信她們的話,也不要喝那個姐姐端來的茶,茶裏有毒,無色無味,一喝便會死翹翹啦。】

【咱娘倆真是慘,哎!天崩開局】

夏瀟瀟現在隻是一個無法言語的小嬰兒,隻能在心底怒吼,幹著急。

什麽?茶裏有毒!

夏瀟瀟的心聲再一次傳入柳婕妤的腦海裏,她含水般的眼眸微轉,隻見蘭香動作迅速地在給她倒的茶水中指尖輕輕一點,好些粉狀的東西落入了茶杯中。

這次,她確信了,她真的能聽到孩子的心聲。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能聽到如此荒唐的事,但她還是決定賭一把。

她快步上前想要將夏瀟瀟抱在懷裏,但翠竹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些,緊抿著唇,不願放手。

一拉一扯間,夏瀟瀟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那翠竹竟狠心地掐著她的脖子,力氣之大,恍惚間,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嘴唇烏紫。

“娘娘,您就不要再掙紮了,讓小公主安心上路吧。”

眼看夏瀟瀟就快要咽了氣,柳婕妤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腳踹向翠竹的膝蓋骨,疼得她齜牙咧嘴,瞬間倒地不起。

“別怕,別怕,乖寶兒,娘親在這。”

柳婕妤將夏瀟瀟抱在懷裏輕聲哄著,雙手顫抖,雙腿還在發軟,眼裏淚光翻湧。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劫後餘生的喜悅讓她們都鬆了一口氣。

望著女兒那乖巧的模樣,白白淨淨的十分討人喜歡,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柳婕妤慈愛地用手戳了戳她的小臉蛋。

她真是又驚又怕,望著地上的翠竹,一股無名火燃起。

“來人,大膽刁奴竟敢蓄意謀害皇嗣,這樣歹毒的心腸留不得,拖出去杖打五十大板。”

柳婕妤一聲令下,殿外呼啦啦地湧進了不少人,麵色嚴肅。

“娘娘,饒命,求您饒命啊,小的知錯了,求您寬恕奴婢們吧。”

五十大板,即使不死也要脫層皮。

“啪噠!”一聲脆響,端著熱茶小跑過來的蘭香嚇得慌忙跪地求饒,豆大的淚水砸落在地。

滾燙的熱茶撒了一地,再細看那上麵竟漂浮著幾許白色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