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 王利群是不想那麽早來見餘清和的。
但他既然有了下一步計劃，為了掩人耳目，他今天必須得來, 不然前幾天錢玲苑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今天突然不來, 容易被察覺。
“餘總真是讓人好等。”王利群一邊抬腳走進辦公室一邊笑道。
餘清和掀起眼皮，透過鏡片淡淡的掃了王利群一眼。
連同上一世, 距離上一次見麵已經有十來年時間，但沒想到，再見麵還是那麽的惡心。
王利群本來是朝著餘清和的辦公桌走的, 但突然發現那裏並沒有多餘的椅子, 帶他過來的人已經離開, 而餘清和也並沒有要拿椅子的意思。
他笑了下，施施然的走到會客區的沙發坐下，整個過程姿態放得跟回自己家一樣的放鬆。
坐下後, 他靠著沙發背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餘清和, 悠閑的等著對方打開話題。
可過了至少兩分鍾後, 餘清和卻依舊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半點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王利群心底隱隱的升起一團怒火, 他身為建材廠的老板, 因為有關係，一直受人敬重, 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
何況麵前的人還是十幾年前被他丟棄不要的兒子。
一個萬人嫌的災星而已。
但是……
他想了想剛剛進來時在底下看到的貨物，和每天進進出出的貨車, 又很快將那股怒火忍了下去。
他輕咳了一聲, 道：“餘總？”
餘清和聽到聲音, 終於抬起頭朝王利群看了過來。
他摘下眼鏡，露出了底下的一雙眼睛，碧綠的雙眸像是兩抹寒潭，透著層層冷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拉進去，再無翻身之日。
王利群被看得心下一滯，垂在身側的手指更是不自覺的握緊。
時間仿佛一下倒退回了十七、八年前，他第一眼看到那雙眼睛時一樣。
妖冶得可怕。
他恨不得當場把人掐死。
但他萬萬沒想到，餘清和竟然會直接在他麵前露出眼睛，他心念電轉，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災星果然是下賤的，之前裝得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現在看到他親自過來了，還不是巴巴的露出真麵目？
他心裏得意，麵上卻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餘總的眼睛是天生的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餘清和嘲諷道。
“餘總不知道，”王利群歎了口氣，聲音悲憫道，“我也有個兒子和你一樣，有一雙綠色的眼睛，長得特別可愛。可惜我們沒能照顧好他，讓他被賊人給偷走了。”
“他當時才出生不久，我夫人差點沒哭瞎一雙眼睛，我們為此找了十多年，差點沒把能找的地方都翻過來。”
“這次也是聽說……”王利群看向餘清和，有些欲言又止道，“聽說……這邊有個孩子也是綠眸，就想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是餘總。”
餘清和就這麽忍著惡心看王利群表演。
他其實有時候也不懂自己上一世為什麽會相信這樣的人，這麽拙劣的表演，他居然信了，真的以為這些人是歡迎他回家的。
可結果呢？
他賠了一顆腎，還沒休養好就被趕出家門，被撕破偽裝的王家人踩到塵埃裏。
如果時間能倒回，他真的很想抽自己兩巴掌，好睜大眼睛看看麵前的人。
這樣的人，哪裏值得他信？
餘清和突然笑了起來，笑意卻不達眼底，他譏笑道：“王總不會以為，我就是你的兒子吧？”
“這……”王利群躊躇道，“你和我夫人，還有大兒子都長得很像。”
“是嗎？”餘清和似笑非笑道，“可惜我全家除了我都死光了。爹是被槍斃死的，媽是淹死的，哦，兄弟是病死的。”
“哦，對，聽算命的說，我命硬還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全中。”
“所以王總確定，我是你兒子？”
王利群一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他要是承認，那他是不是就得被槍斃死？
他雙唇抖了抖，愣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餘清和卻不打算再和他多說，他怕自己會吐出來，“王總不是說有合作要談嗎？要是不想談，大門在那，好走不送。”
王利群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可能走？
親要認，但最重要的，還是未來百貨，他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他擠出笑來，“是有個合作。”
“說。”
……
餘清和聽完道：“不錯。”
王利群麵上一喜，“那？”
“我時間不多，今天就落實合同。”說完，餘清和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進來一下。”
大門很快被敲響，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走進來，“餘總？”
餘清和指了下王利群，道：“和王總聊聊合作合同，今天定下來。”
“好的。”青年對王利群道，“王總這邊請。”
“好好，”王利群立刻起身，“那餘總，我就先出去了？”
餘清和點了下頭。
青年出門前，給了餘清和一個‘放心’的眼神。
大門關上，餘清和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那邊很快接起，“餘總？”
“怎麽樣？號停了嗎？”
餘清和向後靠到椅背上，“餘總放心，號已經停掉了。”
“嗯，通知那邊，速度點。”
“剛打過電話，已經到門口了。”
……
王利群出未來百貨時，臉上的笑意再也壓不住。
合作談得非常順利，隻等合同蓋章生效，未來百貨以後就是他的了。
至於餘清和……
王利群想到對方的態度，笑容就淡了下來。
就讓他再嘚瑟幾天。
等換了腎，嗬！王利群冷笑了聲。
沒用的災星當然是丟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丟。
至於不同意捐腎，這個根本不在王利群的考慮範圍之內，有那個葉未歇在，容不得他不同意。
當然，自覺同意最好，如果不同意，那就讓他不得不同意。
對付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孩，還不是易如反掌？
王利群剛進招待所就被前台喊住了，“哎，203的，今天一直有人打電話過來找你，你趕緊給人回過去，沒完沒了的。”
王利群一愣，“有人給我打電話？”
“對。”前台遞過來一張紙條，“這是號碼。”
王利群接過來一看，發現竟然是自己公司的號碼，他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起來，公司的人怎麽會把電話打到招待所來？
這麽想著，他掏出口袋裏的BB機想看看有沒有電話進來，卻發現BB機屏幕根本不亮。
他也沒多想，隻以為是沒電了，就一邊和前台說他要一對電池，一邊用招待所的公用電話打回了公司。
那邊過了好一會才接起，而且聽起來很多雜音，像是有人在胡鬧一樣。
“喂？”
王利群蹙眉，“公司怎麽鬧哄哄的？我才離開一天，不會工作了是吧？”
“王總？？”對麵的人聽到是王利群的聲音，差點喜極而泣，“王總你終於回電話了！！！”
王利群眉頭擰得死緊，他突然生出了一股很不好的預感，“怎麽回事？”
對麵的人馬上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來，“鋼鐵廠的人今天一大早過來催債，你不在沒人敢做主，他們就一直賴著不走，還揚言再不還錢就搬東西。”
“你說什麽？”王利群的臉瞬間就黑了，攥著聽筒的手更是大力到差點把聽筒捏碎，“你再說一遍？”
前台被他陰鬱低沉的聲音嚇到，往後躲了躲，然後默默的把旁邊的小板凳抓在手裏，想著這個人一會要是敢賴賬，她就把板凳往對方頭上招呼。
但好在王利群喊了這兩句後沒再做多餘的事。
而另一頭的人已經快哭了，又快速的把事情重複了一遍後道：“王總，現在怎麽辦？他們已經開始搬東西了，我們攔不住。”
“報警了嗎？”王利群問。
對麵的人一愣，“沒、沒報。要報嗎？”
王利群想說不報警留著過年嗎？但話即將出口時，他突然想到什麽，趕緊道：“想辦法攔住人，我馬上回去。要是攔不住就護好3號倉庫，絕對絕對不能讓人進去。”
“好、好的。”
王利群掛斷電話後又一個電話打到鋼鐵廠那邊。
他們是欠鋼鐵廠的貨款，但明明前段時間他已經和對方的銷售談好了晚兩個月再付款，怎麽會突然去催債？
還故意選了他不在的時間點。
不知道為什麽，王利群第一時間想到了餘清和。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覺得這次的事情和對方脫不開幹係。
但不容他細想，對麵的電話被接了起來，而接電話的正是鋼鐵廠的廠長。
聽到是王利群，鋼鐵廠的劉廠長笑嗬嗬的，“王總這是要付貨款了？”
王利群忍著怒火道：“我已經和你們的銷售經理談好要晚兩個月付款，你們要反悔嗎？”
“嗬嗬，”劉廠長依舊笑著，“王總說笑了，和你談好的是銷售經理個人，不是我們鋼鐵廠，我們廠子呢，小，沒王總那麽雄厚的資金，這錢要收不回來，我們下個月可就發不出工資了。”
“所以王總也體諒體諒我們？”
這些話在王利群聽下來就是妥妥的嘲諷，他現在還欠著貨款，對方卻說他資金雄厚，不是嘲諷是什麽？
因為太過於生氣，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劉廠長，不能通融一下？”
劉廠長歎了口氣，滑不溜秋道：“我也想通融啊，但這沒錢發工資，底下員工都不同意，我也沒辦法啊。大家都等著錢下鍋呢。”
“那就是沒得談了？”
“這不是沒辦法嘛？”
啪！
知道今天絕對討不得好，王利群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嘟嘟聲，劉廠長笑嗬嗬的放下聽筒。
最好沒忍住‘嘖’了聲，“惹誰不好，非得惹不能惹的人。”沒事找事。
而另一頭，王利群已經打出了第三個電話，卻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最後他不死心的又連撥了兩次，依舊是沒人接。
但時間不等人，他放下電話後就往房間衝，他行李還在裏麵，得馬上回去。
前台見狀，拎著板凳喊住人，“沒付電話錢。”
王利群走得頭都不回，“押金裏扣。”
前台：“……也行吧。”
不欠她錢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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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住啊，重寫了好幾遍都不滿意，今天隻能更那麽多，繼續發小紅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