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三班的班主任就是給試卷和批改試卷的曆史老師，劉萱。
劉萱把葉未歇帶到最後一排，溫聲道：“我們班之前正好雙數，你一個人坐這可以吧？”
葉未歇求之不得，“可以的，謝謝老師。”
“不客氣。”
劉萱又把葉未歇和班裏同學介紹了一下就離開了。
葉未歇頂著一眾打量的目光，很快把新領到的課本收拾好，然後開始複習。
曆史和地理他可以討巧，政治卻不行。
而且這個年代的政治遠沒有後日的開放，答錯扣分就算了，要是寫了什麽不該寫的，那就解釋不清了，所以他得好好背背課本才行。
直到放學的鈴聲響起，他才放下書準備回家。
周皓有點不放心，找了過來，見他一副要走的樣子，頓時有點驚訝，“你不住校？”
河西村離學校不遠也不近，騎車要四十分鍾，走路一個半小時往上，加上這年代不是家家戶戶都能買得起幾輛自行車，所以很多學生選擇住校，周末再回家。
以前的葉未歇就是其中一員。
周皓雖然家裏有父母留下的車，但為了不浪費路上的時間，他也選擇了留校。
葉未歇邊把課本塞到布包裏，邊道：“嗯，家裏住舒服點。”
周皓一想也是，家裏再怎麽樣也比住了十四個人的宿舍要好。
“周皓，你怎麽來了？”
聽到聲音，周皓和葉未歇轉頭看過去。
就見一個個子高挑，穿著白底波點連衣裙的女生朝這邊大步走過來，腦後的馬尾隨著動作一甩一甩的，端的是青春靚麗。
女生皮膚白皙，五官立體，眼窩深邃，像是混血兒。
書裏強調了好幾次，說女主的外婆是新疆人，長得非常漂亮，而女主則完全繼承了外婆的好樣貌。
現在一看，果然不假。
而且和男主站在一起，真的是郎才女貌。
周皓略一點頭，“我來看一下葉未歇。”
“哦。”趙菁菁看向葉未歇，笑著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趙菁菁，文科三班的班長，你以後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
葉未歇點點頭，然後決定不做電燈泡，“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啊。”
說完不等兩人說話，麻利的跑了。
“哎——”周皓想叫人都沒來得及。
趙菁菁失笑，“這個葉未歇倒挺好玩的，感覺跟變了個人似的。”
周皓‘嗯’了聲，“你不回家？”
“回。”趙菁菁看了周皓一眼，小聲道，“我以為你來找我。”
周皓神色一頓，又很快恢複自然，“那你早點回去吧，我先去吃飯了。”
等趙菁菁回過神來，人早就沒了影。
趙菁菁懊惱的跺了下腳，忍不住嘀咕，“膽小鬼！”
·
河西村。
葉未歇前腳剛進門，後腳齊輝就找上門來。
聽完齊輝的話，葉未歇有些驚訝，“你想賣鹵味？”
“嗯。”齊輝點頭，“我這兩天特地去看過，縣城和附近幾個鎮都沒有賣鹵味的，所以如果你跟我合作，肯定能掙錢。”
葉未歇聞言來了興致，“你想怎麽合作？”
齊輝：“你提供配方，我來做和賣，利潤五五分。”
葉未歇挑眉，“那我不是賺大發了？”什麽都不用幹就能拿五成利潤。
“話不是這麽說的，”齊輝撓撓後腦勺，道，“如果沒有你的方子，或者你選擇自己賣，我連五分利潤都沒有。”
葉未歇聞言有點意外，沒想到齊輝看得這麽透徹。
不過鹵味方子就是他在網上查到的，拿這個去換人家辛辛苦苦掙到的五成利潤不厚道，何況之前和葉永民斷親的事情，也多虧了花嬸幫忙，不然靠他一個人沒那麽容易成功。
更不用說當初父母突然去世，孤立無援時，齊家毫不猶豫借錢又出力的情誼，所以，鹵味方子，正好當是謝禮了。
“你等我一下。”葉未歇轉身回了房間。
出來後，他遞給齊輝一張紙。
齊輝不解的接過，“什麽東……”
待看清上麵的內容，他猛地瞪大眼看向葉未歇，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你同意合作了？”
葉未歇搖搖頭，“送你。”
齊輝一怔，“啊？”
葉未歇就重複了一遍，“方子送你，你想怎麽賣都行。”
齊輝覺得自己的腦子秀逗了，不然他怎麽好像聽不明白葉未歇的意思，單個字他都認識，但連起來卻完全聽不懂。
一直到回到家，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這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
王春花出來倒垃圾，就見出去一趟回來的小兒子跟丟了魂似的，傻不愣登的一頭撞在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王春花：“……”
要不是那張和齊大軍如出一轍的臉，她都要懷疑這是當初給抱錯了。
隻是等她聽完齊輝的話，她也懵了。
半晌，她一巴掌拍在齊輝後背上，怒道：“你個兔崽子！！！能不能懂點事？有你這麽辦事的嗎？啊？”
“你這是占人便宜，知不知道？”
實在氣不過，她又忍不住連拍了好幾掌，“我和你爸就是這麽教你的？”
齊輝自知理虧，半點不敢躲，硬生生挺著。
齊大軍幾人見狀，本來還想勸一勸，但等王春花說了緣由，齊大軍直接撈過一根木棍就要上手，把齊偉和齊慧慧嚇了一大跳，趕緊一邊一個拉住人。
齊大軍手勁大，一棍子下去，齊輝得沒半條命。
“爸！你冷靜點。”
“咱有話好好說。”
年荷花見狀，趕緊抱著齊小煌回了屋，免得孩子被嚇到。
齊大軍鐵青著臉，“你倆放開，今天我不教訓一下這個兔崽子，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未歇現在什麽情況他不知道嗎？”
“沒爹沒媽沒收入，齊輝，你怎麽幹得出這事來的？”
“輝子不也是想掙點錢嗎？”齊慧慧小聲嘟囔道，怎麽到爸媽這就成了十惡不赦了？
齊偉麵色一變，斥道：“閉嘴！”
齊大軍卻倏地轉頭朝齊慧慧瞪過去，一雙虎目裏燃燒著怒火，“你也覺得這事沒錯是吧？”
“不是，”齊慧慧被嚇得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就是就事論事。”
“好，就事論事，”齊大軍點點頭看向齊輝，“那齊輝你說，這事你做得虧不虧心？”
一旁的王春花打累了，雙手叉著腰，也等著齊輝，好似他敢說半個‘不’字，她就繼續揍一樣。
齊輝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麵上的神色，但說出來的話卻堅定，“虧。”
他現在已經回過神來，葉未歇免費送他，是因為他們家之前幫了他，是對方仗義，但於情於理，他都不該收方子，因為太貴重。
不掙錢還好，如果掙錢，他一輩子都會於心不安。
“砰！”齊大軍把棍子丟到地上，“總算還有點良心！”
王春花歎了口氣，“行了，我去找未歇談談，我看齊輝說的分成就挺好的。”
齊大軍虎目一瞪，“你——”
王春花擺擺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未歇年紀小，讓他自己去賣不現實，而且他還要上學。那不如就讓齊輝去。”
齊大軍皺眉，“但是他並不願意分錢。”
“這就是我要說的，”王春花說，“他願意收那最好，要是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們先給他存著，一年後他如果考上大學，正好給他當學費。如果沒考上，就看他要不要複讀，要是不願意，咱們就給他把房子建一建。”
“你們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挺好的。”齊慧慧說。
齊偉也點頭。
“齊輝你呢？”王春花問。
齊輝搖頭，“我沒意見。”
四人的視線齊齊轉向齊大軍。
齊大軍：“……”
“沒意見！”
“行，那就這麽辦。”王春花一錘定音。
·
葉未歇看著新鮮出爐的協議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現在的人都這麽淳樸，這麽又原則嗎？
“花嬸，你聽我……”
“你聽我說。”王春花打斷他的話，說，“未歇，我知道你把方子免費給齊輝是因為我們在你爸媽的事情上幫了你，但事情不是這麽算的。”
“我們幫你，隻是舉手之勞，也就相當於送了你幾個雞蛋，但你給的，卻是下蛋的雞，這並不對等，所以，要麽咱們按協議上寫的，五五分成，要麽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葉未歇語塞。
倒也不至於。
其實做吃食買賣並不容易，從選材到賣之間要經過無數道工序，中間哪個環節出錯，甚至是那一天天氣不好，都有可能導致那一天的努力白費。
這也是他從來沒考慮過做吃食的原因。
而現在他僅僅是提供一張網上隨處可見的方子就占五成利潤，怎麽樣都說不過去。
思索片刻，他道：“行吧，既然你們堅持，那不如我把方子賣給你們？”
王春花和齊大軍均是一愣，“賣？”
“對。”葉未歇把協議推回去，“一百塊買斷。”
“未歇，”王春花歎了口氣，道，“你年紀小，可能不知道這張方子意味著什麽。”
他們沒嚐過鹵味，但從齊輝他們幾個的表現就可以看出，那東西必定是好吃的，不然齊輝也不會生出要合作的想法。
所以一百塊很可能就是幾天的利潤。
“你現在要上學，要生活，處處都要錢。所以聽花嬸的，就按齊輝說的，五五分成。”
“……”葉未歇。
葉未歇無奈歎了口氣，道：“那這樣，就按你們說的，分成。但分成比例要改，我隻要一成，半年後合作結束，方子歸你們。”
“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這下直接輪到王春花和齊大軍沒話說了。
齊大軍皺眉，“一成太少，三成，一年時間。”
王春花附和，“聽你齊叔的。”
葉未歇卻搖頭，“三成太多了，而且一年太久。”
見齊大軍要說話，葉未歇趕緊阻止道：“齊叔，您是開鋪子的，應該知道，鹵味就是吃個新鮮，大家吃得多了，總會琢磨出來是怎麽做的。”
“到時候市場勢必要被分走。”
“所以……真要分一年，你們就虧了。”
“那就一年兩成吧。”王春花拍板，“要是再低，那我們寧願不做這個生意。”
葉未歇：“……”
葉未歇無奈，“……行吧。”
重新簽訂協議，又約好教齊輝的時間，齊大軍和王春花兩人才離開。
關上門，葉未歇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回屋。
幾分鍾後，蜜汁雞翅和蜜汁叉燒的配方新鮮出爐。
昏黃的光線下，波光瀲灩的桃花眼裏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他把紙張折疊放好。
就當是買一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