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邱仔細打量著手裏那半張紙。

雖然落款是兩年前的, 但保存度卻相當好,撕開的斷口處也很整齊,是特意裁開的。

一人一半, 倒還挺浪漫。

不過浪漫歸浪漫, 紀少爺可不是對著自己浪漫的。看著那個落款, 言邱攥緊了手裏的紙,眼中困惑的神情愈發深重了。

這信是兩年前寫的, 所以紀星嵐到底為什麽現在拿出來給他。

兩年前, 那時候紀星嵐喜歡的人分明是林薇啊, 作為情敵他想揍自己還差不多。

雖然言邱沒把紀星嵐對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當真,但還真的挺好奇, 他當初為什麽要寫這個。

他一個大男人放著那麽多合適他的詩詞不寫, 偏要寫什麽鳳求凰, 幾乎可以肯定是因為他有心上人。

小貓咪蹲在言邱腳邊,不知道言邱鬼鬼祟祟的是在幹什麽, 也跟著把腦袋往衣櫃裏塞。言邱被它嚇了一跳, 關櫃門的時候差點夾住它。

在衣櫃前蹲了半天,言邱蹲得腿都酸麻了,勉強用手扶著床沿支撐著站起來。

他把那封信放了回去, 抱上了貓坐到了**,往背後墊了個靠枕,找到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靠在**。

言邱一邊用手機械地撓著那小貓咪的下巴,一邊心不在焉地愣神發呆。

他心裏有一種念頭越來越強烈——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掉馬了, 紀星嵐在耍著他玩呢。

從紀星嵐一開始那種傲慢到欠揍的態度看來,言邱實在看不出紀星嵐有一絲一毫的喜歡原主。這個母親強塞給他的未婚妻, 在紀少爺眼裏更像是陌生人。

可是重生什麽的,這事聽起來太過於不可思議。要不是親身經曆的, 恐怕言邱他自己都很難相信,更不要說紀星嵐了。

對與Alpha和Omega來說,他們的信息素就跟指紋差不多,絕對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這也是唯一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

謝羽能憑著信息素的味道認出自己,但是紀星嵐能嗎?

謝羽他們能這麽容易接受,一方麵是他粗神經,另一方麵是對言邱回來的願望過於強烈,以至於覺得驚喜還來不及,都激動哭了。

而紀星嵐未必有多希望他回來,估計知道了真相肯定得嚇一跳。

在紀星嵐麵前,言邱覺得自己怎麽也不應該掉馬才對。

所以到底是哪個環節搞錯了?

…………

這天是周五,晚上紀星嵐帶著言邱出門,和好多天沒見的紀夫人一起吃了頓飯。

一周不見,紀夫人摟著言邱又親又抱,一口一個心肝地叫,詢問他這周過得怎麽樣。

不知道是不是從紀星嵐叫去照顧言邱的傭人那裏聽說的,紀夫人知道了言邱在運動會上暈倒的事情,心疼得要命,當場把紀星嵐罵了一頓,讓他照顧好自己的Omega。

紀星嵐默默地吃飯,沒說什麽。不過言邱知道,其實他那天焦慮得並不比紀夫人少。

晚飯後,紀星嵐沒帶著言邱回公寓,而是回了別墅。

小貓咪嵐嵐在家裏得到了專人照顧,擁有了玩不過來的毛線球,吃飯還有兩個漂亮傭人給它端碗,幸福得喵喵直叫,樂不思“邱”了。

管家上周已經找人來修了熱水器。言邱試了試水溫,感動得熱淚盈眶。

在被迫跟紀星嵐擠了一周之後,他終於可以自己在單獨的房間裏洗澡了。

洗完熱水澡後,言邱以一種好不雅觀的姿勢倒在了自己的**。

現在他一點也不嫌棄粉紅色的床單幼稚了,隻覺得一個人一張床的感覺很爽,不用被人抓著當抱枕,他可以自由伸展了。

言邱獨自占據一張一米八寬的大床,在柔軟的床墊上麵滾來滾去,自在地抱著一個長條形玩具抱枕,玩起了終端。

紀星嵐還沒上樓,言邱一邊玩一邊等他過來。

在言邱插充電器的時候,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日曆,竟然有了點意外的收獲。

日曆上,每個月的某幾個日期都畫了紅圈。

一個月一次,一次持續一周。言邱想了想,覺得那應該是發熱期。

27號,那不是這兩天就到了。

…………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紀星嵐也沒來找他。言邱感覺到困倦了,於是伸手關掉了燈。

也不知道那家夥在忙什麽,回來的路上接到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吃完飯後就進書房沒出來,也不知道在搗鼓什麽名堂。

言邱放下終端,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

月光透過鑲嵌著水晶的雕花窗簾灑進來,細碎地灑落在平整的天花板上,投下了一片銀白和璀璨的光點,好似星空。

和紀星嵐睡一起的時候,言邱表現得嫌棄得要命,拚命往牆角躲。但是現在旁邊沒有人陪著的時候,他竟然又睜著眼睛睡不著了。

言邱知道紀星嵐忙完了肯定會來找他,但是到十二點的時候紀星嵐也沒來,他實在有點堅持不住了。

就在言邱疲憊地閉上眼睛的時候打算先睡的時候,他忽然聽見了門把手被轉動的聲音。

房門輕輕地打開了,走廊上的燈光頓時從門縫裏傾瀉進來,晃得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很快,紀星嵐反手輕輕關上了門,整個室內重新陷入了昏暗。

言邱感覺到那人朝床邊走了過來。他不想紀星嵐知道他這麽晚不睡還在等著他過來,於是閉上眼睛裝睡。

他閉著眼睛悄悄地聽著那人的動靜,等著他像平常一樣掀開被子上床來抱他。

但是等了一會兒,紀星嵐卻一直沒到**來,反而一直站在他床邊看。

要不是房間裏烏漆麻黑的,言邱都要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

房間一片寂靜,就在言邱快要堅持不住想睜眼的時候,他感覺到唇被一片溫潤柔軟的東西貼上來。

那人的動作很溫柔,似乎不想驚擾他,但是言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極快,胸腔裏怦怦作響,好像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聚集到了心房裏一般,在安靜的室內幾乎可以聽得很清晰。

紀星嵐從床邊俯下身來,雙手撐在言邱身側。言邱感覺到他垂落的發梢蹭過自己的臉頰,有點癢絲絲的。

雖然隻是個淺嚐輒止的吻,言邱也不知道那人是怎麽做到如此纏綿的,好像氣息都和他交融在了一起。

雖然隔著層厚厚的被子,但他的體重靠上來的時候,言邱依然感覺到心跳加速。

他裝睡都快裝不下去了,睫毛輕顫,明明窗外秋風凜冽,他卻覺得熱了起來,裹在被子底下竟然出了一層薄汗。

如果不是房間裏沒開燈,那人肯定可以欣賞到他泛紅的膚色有多漂亮。

紀星嵐好像沒有發現言邱裝睡,趁著他睡著親了個夠,這才放過他。

“晚安。”言邱聽見他在耳邊低聲說。紀星嵐的聲音很輕,似乎怕把他吵醒了。

隨後,那人幫言邱拉好了被子,把房間裏的空調溫度又調高了一點,又帶上門出去。

言邱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麽走了,這一點都不符合他死皮賴臉的性格啊。

他應該是還有事情要通宵辦吧。言邱翻了個身,把被子掀開想散散熱。

紀星嵐出去以後,言邱依然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他感覺有點不對勁。臉頰上的熱度還沒降下來,反倒有越來越燙的趨勢,連帶著渾身都熱了起來。

該不是發燒了吧。

言邱抬起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額頭,感覺很燙手。

但是他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發燒,因為正常的發燒可不會有這麽……這麽難以啟齒的並發症。

言邱在心裏暗罵了一句。

我靠,不至於吧。不就是被紀星嵐親了兩下,他至於這麽饑渴?

這時候,言邱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發熱期來的前兆了。

他在**滾了兩下,但是熱度怎麽都退不去。本能讓他瘋狂地渴求紀星嵐的信息素,甚至把他剛才觸碰過的那一點被角拉回來捂在臉上,試圖靠這點少得可憐的Alpha信息素來緩解他的渴望。

但這不夠,遠遠不夠。

言邱雙目泛紅,強撐著無力的雙腿站起來,跌跌撞撞地進了隔壁紀星嵐的房間裏。

可紀星嵐卻不在房間裏,他可能還在書房工作。言邱大口地喘著氣,有點意識模糊地直接往他的**一躺,重重地呼吸起來。

他扯下了身上礙事的衣服,直接鑽進了被子裏。頓時,他被那人信息素的味道團團包裹住了。

聞著熟悉的冷香,言邱已經完全克製不住自己了,認命地閉上眼睛,把手伸進了被子裏。

…………

直到淩晨兩點,紀星嵐才忙完了手頭的事務。

他悄悄上樓,推開門進了言邱房間裏,卻沒找到人。

但是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還沒推門,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甜香,令他瞳孔收縮了一下,急忙把手搭在門把上。

一推開門,房間內蒸騰的熱氣中彌漫著Omega信息素的甜香。再仔細一聞,還有種淡淡的麝香味。

紀星嵐喉嚨一緊,銳利的眼神往**看去。借著走廊上的燈光,他一眼就看見了躺在他**的言邱。

他猶豫了一下,輕輕地跨過言邱丟在地上的衣物,掀開被子,隻看了一眼,瞳孔微縮,喉結劇烈地上下滑動了一陣。

言邱已經累得睡著了,紅撲撲的臉還埋在他穿過的衣服。

他怎麽自己解決了,早知道早點上來了。紀星嵐心裏後悔得要死了。

紀星嵐伸手撫摸著Omega白皙光潔的側頸,一忍再忍,天知道他有多大的克製力才沒做出什麽危險的事來。

他冷靜了一下,也不嫌髒,把言邱抱進浴室裏幫他洗了洗,然後把他塞回了被子裏,自己進浴室去衝了近一個小時的冷水澡才平靜下來。

…………

第二天早晨,言邱在那人懷裏醒過來的時候,嚇了一跳。

言邱發現自己渾身乏力,但是清爽的感覺像是有人幫他洗過了。他低頭一看,睡衣都不見了,嚇得臉都白了,立刻把紀星嵐搖醒,氣勢洶洶地抓著他的領口質問道:“你你你,你他媽幹什麽了!”

“我幹什麽了?”紀星嵐睜眼看他,聲音有點低啞,“我要是幹什麽了,你確定你現在還能坐著?”

言邱被他一句話噎住了,悻悻地低下頭,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仔細回想昨晚。紀星嵐好像的確沒對他幹什麽,反而是他自己……

言邱心虛地咽了咽口水。

看紀星嵐那樣子,顯然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看著言邱不知道想起來什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十分精彩,紀星嵐不由得笑了。

言邱氣得推了他一下。

昨天,他上數學課的時候無聊,把謝羽送的《Omega生理衛生手冊》讀了一遍,知道昨晚那可能是發熱期來的前奏。

在發熱期來臨前,Omega可能會變得格外敏感,輕易就會被Alpha信息素勾起衝動。雖然言邱昨晚勉強自己解決掉了,但是等真正的發熱期來了,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估計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言邱心虛地看了一眼他的人形抑製劑。

他剛才還推人家。

紀星嵐看他這麽別扭,抬手撥弄了一下他的頭發,說:“害羞什麽,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是不是發熱期快要來了?”

“嗯。”言邱聲音細得跟蚊子叫一樣。雖然言邱不太好意思和紀星嵐談論這個,但他實在是心裏沒底,本能地想尋求幫助。

“要我幫幫你?”紀星嵐大早上不知道發什麽瘋,朝他一笑,然後把手往被子裏伸。

言邱嚇了一跳,情急之下死死按緊自己的衣服。兔子急了也咬人,他騰不出手來,順口就在那人胳膊上咬了一口。咬得不重,純粹是虛張聲勢。

見狀,紀星嵐收回手臂,看著上麵淺淺的牙印,哭笑不得:“你屬小狗的嗎。”

言邱得了空,連忙一個翻身把被子拉到自己身上,把裹成了一個蠶繭呈現出防禦姿態:“你管我,大早上你能不能別亂發x!”

紀星嵐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揉揉他的腦袋,竟然真的出去了。“你再睡一會兒吧。”

看著他出去,言邱這才喘了口氣,眼眶逐漸潮濕。

其實昨晚的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

他也記得自己第一次做那種夢的對象,就是紀星嵐。

第一眼看見那個漂亮小少爺,言邱心裏就萌生出了許多想欺負他的陰暗念頭。

當年他不知道這是種什麽樣的感情,隻知道自己想欺負他。

但任誰都不可能對討厭的人做那種夢,他對小少爺絕不可能是討厭。他分明是喜歡的。

年少的言邱不懂得什麽是喜歡,更學不會對喜歡的人好。他不知道Alpha對Alpha能產生什麽感情,每每見到那個令他心煩意亂的Alpha小少爺,隻能是更加無理地欺負他。

而小少爺被他了弄亂衣服也從來不躲,隻是那雙深邃漂亮的眼睛盯著他看,讓他心裏愈發得慌。

在孤兒院長大,言邱早就習慣了,習慣了得不到的東西就假裝不想要。以至於,這假裝幾乎要把自己都騙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