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從窗口灑進來, 把木地板照得鋥亮,金色光輝散落在少年略長的黑發上,像是撒上了層層碎金箔。

言邱閉著眼睛安靜地睡著, 睫毛尖被流轉的陽光鍍上了一層暗金, 輕輕顫動了一下, 卻沒醒。

房間裏還殘留著荒唐過後的味道,信息素的香味纏綿交融, 一時間竟然無法分辨了。

如果有其他人在場, 就會發現這房間裏的痕跡荒唐得讓人臉紅。

地上胡亂丟著幾團衛生紙, 不知道裹著什麽黏稠的東西,亂七八糟的衣物全都散落在一旁, 似乎都是從床頭掉下去的。

在這滿室獨屬於清晨的寂靜中, 浴室不斷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這水聲持續了將近一刻鍾, 但是浴室裏一直沒有霧氣蒸騰起來——裏麵的人在衝冷水澡。

秋季清晨洗冷水可真是夠嗆,可他一衝就是大半天。

等到浴室門終於打開的時候, 紀星嵐穿戴整齊地走出來, 把沾上血跡的衛生紙丟進垃圾桶。

他幾乎從來不流鼻血,可是一大早的看了一眼**沒穿衣服的言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流個不停。

雪白的被單之間,言邱還在睡覺。他的睡姿很不雅觀,從被子裏隨意漏出半個粉白的肩膀來,黑發淩亂地散落在枕頭上, 胡亂攪在身上的被子之間伸出來兩條細長的腿,大大咧咧地敞著。

白色純棉**皺成了一團, 鬆鬆散散地掛在他一隻腳腕上,被他翻身的時候一蹬, 蹬到了地上——顯而易見此刻被子底下是個什麽光景了。

紀星嵐站在床頭看著他,無奈地搖搖頭。

小東西睡著以後警惕性這麽差,要是被人怎麽了估計都不知道。

他原本想讓言邱多睡一會兒的,但不知道是昨晚的“運動”累著他老人家了什麽怎麽,快到上學時間了他也一直沒有醒。

紀星嵐很無奈,不得不當這個攪人清夢的壞人,把他叫醒了。

迷迷糊糊被人叫醒,言邱原本有點蒙,眼皮耷拉著坐了起來。但是當他一扭頭看見地上掉著的**和衛生紙團,頓時臉都綠了!

草草草——!

昨晚是怎麽了來著?

他一拍腦袋,羞恥的記憶回籠,一股腦兒湧現在了他的眼前,一下子全想起來了!

從背後貼著他的身體很結實,手心的柔軟溫熱,拂在頸間的焦灼呼吸,淩亂不堪的被單和低聲急促的喘氣……

言邱頓時睡意全無,渾身繃緊,呼吸都不順暢了。

……紀星嵐居然這樣玩他!

言邱耳根上的粉色從昨晚起就沒消退,這會兒大有加深的趨勢。他裹著被子,努力捂住關鍵部位,匆匆把自己的衣物撿過來穿上。

他一邊把內內往腿上套,一邊在心裏罵紀星嵐祖宗十八代都是色胚。

如果說之前什麽都沒發生,他還可以安慰自己。現在他和紀星嵐發生那種羞於啟齒的關係,算是徹底落了“把柄”在他手裏,更加說不清了。

言邱覺得相當無語。爽是挺爽的,看來這王八蛋沒少DIY,也不知道他DIY的時候腦子裏都是想弄誰的。

可他明明是想欺負漂亮小少爺的,整整日思夜想了兩年,到頭來卻被反被他欺負了!

世道不公,這對堂堂Alpha校霸來說是莫大的欺辱!

言邱當著那人的麵,沉默地套上了衣服,臉上滿是生無可戀的表情,完全懶得管那人有沒有在看自己了。

下床以後言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了個澡,想把身上的味道洗掉。

但是他裏裏外外洗了三遍都沒能把身上的味道徹底洗幹淨,身上還是有股若有若無的冷香味,執著地在證明著自己的主人是誰。

言邱換了套新衣服,翻箱倒櫃地想找點東西遮遮味道。這味道要是遮不住,他也沒臉去上學了。

他在衣櫃裏東找西找,最後翻出了幾罐信息素香水,也顧不得管這味道娘炮不娘炮了,哪瓶味兒大就往身上猛噴,使勁按了幾下噴頭,濃鬱的香水味把他弄得嗅覺都要失靈了,這才勉強蓋住了味道。

…………

噴香水太多的結果是,聽校長課間講話的時候,謝羽連打了三個噴嚏,隨後一把扯住了他的領子,湊近吸了吸鼻子。

“爹,什麽味道?”

謝羽狐疑地看著言邱。他身上有濃鬱的信息素香水味,是甜甜的草莓味,甜香味道極其**,讓人忍不住饞得想嚐一口。

有些信息素不太好聞的Omega喜歡用信息素香水來改變自己的味道,但是這味道太小甜甜了,實在不像是言邱會用的。

一時間,謝羽都有點神情恍惚,懷疑老大精神分裂了。

言邱還以為他聞出異樣來了,嚇了一跳,低頭往自己身上聞,依然隻能聞到草莓香水的味道。

“這香水好甜啊。”謝羽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湊過來猛吸,被言邱推開了。

言邱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他這狗鼻子沒聞出紀星嵐的味道來。

有了上回的教訓,言邱這次沒敢和高個Alpha一起站在隊伍末尾了,而是隨意地混在Beta中間,毫不惹人注目。

但是言邱和謝羽交頭接耳之後,一扭頭,就看見紀少爺在盯著他看。

言邱連忙扭過頭去,和謝羽保持了一段距離。

他和紀星嵐的關係有了飛躍性的進展,已經初步建立了單向葫蘆娃關係,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要是惹到了紀星嵐,把這事聲張出去他就不用活了。

如芒刺背地站了一會兒,言邱手上的終端屏幕亮了一下。

“過來。”

短短的兩個字,言簡意賅。

言邱抬頭看了一眼台上,校長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話。上次本來應該進行的早戀問題講話被挪到了這周,校長和楊主任輪番發言,**澎湃似乎還能脫稿講三小時。

言邱和謝羽打了聲招呼,在他蒙逼的眼神中硬著頭皮往後挪,悄悄退到了隊伍最末端的位置。

紀星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是從他的表情上來看是滿意了。

他們站在隊伍最後一排,背後已經沒有人了,身後是一個大花壇。

言邱被前麵的Alpha擋住了視線,看不見主席台,隻能聽見楊主任洪亮的聲音被麥克風擴大了,帶著話筒點雜音的講話聲在操場上回響。

言邱雙手垂在身側,無聊地盯著前麵同學後腦勺看的時候,忽然間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碰到了他的指尖。

言邱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就要縮手的時候,他的手已經被人拉住了。

那人很隨意地把五指滑進他的指間,十指交握住了手。

言邱抬眼看他。耀眼的陽光下,風把他的襯衣和發梢吹了起來。那人深邃的眼眸仍然望著遠處,手卻已經不動聲色地伸了過來。

在全校師生背後,沒有人注意到的最後一排,他們悄悄牽著手。

言邱也說不好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隻覺得呼吸急促了一些,怕有人看見。但是那人拉得很緊,不給他鬆手的機會。

言邱用餘光看著他的側臉,五官線條深邃流利,漆黑的瞳孔裏看不出波瀾,薄唇輕輕抿著,陽光斜斜灑在他身上,仿佛他依然是言邱初見的那個禁欲軍校生。

一時間,言邱也搞不清楚究竟那個才是真實的他了。

紀星嵐……是不是就在他麵前表現得那麽變態。

…………

前些天言邱就隱隱有感覺,自己對紀星嵐信息素的需求越來越強烈了。而在臨時標記以後,這種情況表現得尤為明顯。

在教室裏他們都可以明目張膽坐在一起,但是體育課不得不分開上課。一開始還好,後半節課言邱實在是忍不了了,悄悄潛入Alpha班的授課現場,去操場邊偷紀星嵐的衣服。

在言邱小偷小摸的時候,紀星嵐若有若無地往這邊看了一眼,不知道看沒看清,縱容著言邱把他的衣服偷走了。

言邱走到無人處,立刻捧著那件沾滿信息素的衣服,把臉埋進去猛吸一口,舒爽地歎口氣。草草吸了兩口過癮,他幹脆把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脫下來放進包裏,把紀星嵐那件偏大的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挽起袖口躲進了無人的角落聽歌。

體育課快下課的時候,紀星嵐給他發消息:“偷我衣服?”

“借我用用信息素,這能算偷嗎?”言邱辯解道,“你在哪兒,我來找你。還給你還不行嗎。”

言邱戀戀不舍地又吸了兩口,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去還給紀星嵐。

“你不去吃飯嗎?”他把沾滿了言邱信息素味的衣服穿上,忍不住低笑了一下。裏裏外外沾滿了味道,有些人一看就是偷穿他衣服了。

“走。”言邱爽快地說。他其實更想和謝羽一塊兒,但是他身上又沾了不少信息素,還是和紀星嵐待在一起掩飾一下比較好。

但是紀星嵐卻站著不動,故意說:“你不是跟謝羽一起吃嗎,怎麽不找他了。”

說著,他還往遠處謝羽那幫人那邊看了一眼,眼神淩厲。遠處的謝羽忽然打了個噴嚏。

“他卡裏沒錢了。”言邱才發現他居然還在酸這事,低頭摸了摸鼻子,一不小心說出來點實話。

發現紀星嵐瞪他,言邱連忙改口。

“啊——不是,我想和你一起吃,你長得帥,下飯。”

言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跟他待一起太久,也開始變得油嘴滑舌了。但是顯然這對紀星嵐來說還是很受用的。

很好,言邱對於他比謝羽帥,還比謝羽大這個事實,認得很清楚。

眼看著下課鈴聲快響了,浩浩****的搶飯大軍馬上要殺過來,言邱不想太引人注意,直接拉起那人的袖子拖著他往餐廳走。紀星嵐無奈地瞥了他一眼,跟上了。

自己的Omega,不忍著還能咋的。

…………

但是,和紀星嵐一起吃午飯,不引人注目那是不可能的。當天,言邱再次因為這登上了校園論壇板塊頭條,並且這次的勢頭比上次還要來勢洶洶!

“那個Omega怎麽一會兒和謝羽吃飯,一會兒又和紀校草吃飯?”

“一起吃中飯啊,慕了慕了。”

“別扯淡,他不是紀校草表弟嗎?”

“對啊,他們班的人都說是表弟。上次那個帖子已經討論過了,你們沒看嗎?”

“沒看,謝羽哪有校草有知名度。”

“遠房表弟的話,三代以外還是可以婚配的[\\思考]。”

“人家說什麽就信什麽啊,怎麽之前沒聽說過紀校草有什麽表弟?”

“也對,最近老楊抓早戀比較嚴,沒準就是找個借口打掩護呢,誰也不可能去翻他們戶口本呀是不是……”

“以那個Omega的性子,如果真有那麽個表哥,肯定早都折騰得人盡皆知了,所以我是不信的。”

“唉,我不關心他們到底什麽關係,我隻想知道我什麽時候能有這個榮幸和校草一起吃飯。哪怕被楊主任吊在旗杆上示眾也認了。”

言邱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麵的男人,嘴角微微抽搐。

他可不覺得和這家夥一起吃飯是榮幸,尤其在紀星嵐不停在餐桌底下用小腿蹭他的情況下。

…………

午休時間,疲倦的情緒在整個教室裏蔓延開來,像是會傳染一樣。同學們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哈欠,寫完了作業就都趴在桌子上午休了。

等教室裏大部分人都趴下了以後,言邱鬼鬼祟祟地從作業本上抬起頭來,把臉湊到紀星嵐那邊,悄悄吸了吸鼻子。

高濃度的Alpha信息素,超爽。

他剛伸長脖子吸了兩口,那人忽然抬起頭來看他:“幹什麽呢。”

偷吸被發現了,言邱不好意思被他知道自己對他信息素那麽上癮,立刻做賊心虛地把頭轉回去,因為扭頭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

“嘶——”言邱感覺到了一點剛愈合的傷口撕裂的痛楚,疼得立刻捂住了脖子,“痛痛痛痛!”

紀星嵐的表情也立刻緊張起來:“怎麽了,手拿開我看看。”

隔著個項圈看不出什麽來,紀星嵐怕他傷口又裂開,被項圈捂住會發炎化膿。他不方便當眾看言邱的腺體,於是從抽屜裏摸出碘酒和醫用紗布,拉著言邱去衛生間裏看看。

衛生間裏。

紀星嵐用指紋解鎖拆下了言邱脖子上的項圈。摘項圈的時候碰到了傷口,他痛得嘶得吸了口氣,紀星嵐頓時放慢了動作,十分小心地把他的項圈拆下來,檢查他的傷口。

果然是裂開了,用手一抹就沾上了一點血跡。

“有點裂開了,”紀星嵐擰開碘酒的瓶子,“你忍一忍。”

但是碘酒沾到傷口上的刺痛感太強烈,言邱咬著下唇還是忍不住叫出聲:“嘶……好痛!你輕一點!”

“還不是你自己亂動,”紀星嵐把碘酒蓋子擰好,正準備給他貼紗布。

“再也不敢了。”言邱咬牙說。

忽然間,門外傳來了什麽東西墜地的東西,門縫裏人影晃動。言邱一抬頭,正好看到門被人猛地推開,破門而入的謝羽表情錯愕。

地上躺著一個水杯,骨碌碌地滾到了他們腳邊。

謝羽的表情有點扭曲。他本來是到走廊盡頭來打水的,正好聽見有兩個人在衛生間裏發出少兒不宜的動靜,叫著什麽“痛,裂了,輕點,不敢了”。仔細一聽,這聲音還有點熟悉?

但是推門而入之後,麵前的景象還是讓早有準備的他倒吸了一口氣,氣得腦門上快要冒煙了。

紀星嵐把言邱按在洗手台上,從背後貼著他,言邱的抑製項圈被拆開丟在一邊,後頸上有血跡。

他媽的,姓紀的這是想幹什麽?逼jian嗎?

謝羽一下子衝過來,用抖得厲害的手抓著言邱的肩,慌忙確認完他脖子上的傷——分明是腺體被人咬破了!

謝羽怎麽可能眼睜睜看到言邱受到這種侮辱,眼眶瞬間紅了,氣得發抖,抄起順手了豎在牆角的馬桶刷。

“我打死你個色胚王八蛋!”

言邱一看情況不妙,謝羽似乎誤會了什麽,連忙攔他。謝羽太衝動了,他哪裏可能打得過紀星嵐!

但是他似乎是急了眼了,衝上去就要跟紀星嵐拚命。

見言邱攔著他,謝羽也沒剩下多少理智了,一心隻想和姓紀的拚了。言邱在他麵前勸架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看著麵前麵無表情毫無悔改之意的紀星嵐,謝羽怕誤傷言邱,把他給推到了衛生間外的安全地帶,直接“哢嚓”鎖上了衛生間的門,隨後抄起還在往下滴水的馬桶刷,大吼一聲衝了上去!

“姓紀的我和你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