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著粗氣猛地驚醒，幽幽地轉動視線，身側是熟悉的男人。
“是不是做噩夢了？”
夜九卿輕輕地為宮魅千擦拭去她額頭的汗水，臉上滿是擔憂，“別怕，有我在這兒。”
宮魅千伸出手來，緊緊地環抱住夜九卿的脖頸。
帶著一點點噩夢的餘韻，指尖泛涼。
天空已經漸漸泛白，夜九卿輕輕地拍著宮魅千的背脊，道：“不怕不怕，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兩個人就這麽一直靜靜地相擁著，直到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門縫中照射進來。
……新婚的第一日，彩雲小心地端來了“新鮮出爐”的紫薯餅。
梳洗好一番後，宮魅千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麽？”
沒有見過的糕點，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回夫人，這是紫薯餅。”
彩雲笑了笑，回答道。
“紫薯餅？”
宮魅千拿起一塊，張嘴就是一口，“嗯……好吃，為什麽之前沒有吃到過？”
“這是因為，”彩雲捂著嘴偷偷一笑，看著宮魅千很是奇怪，“這紫薯餅，都是夫妻圓房後該吃的小食。”
嘴裏原本還在咀嚼著食物，聽見彩雲所說的話，突然間就僵住了。
尷尬地看了看手中已經咬了一大半的紫薯餅，又看了看對麵的這位美男子……哦不，從今日起，就是她的丈夫了。
夜九卿笑笑，伸手便也拿了一塊起來。
往嘴裏塞了一些，倒是投出了些許讚賞的眼神。
沒好氣地在桌下輕輕地踢了夜九卿一腳，宮魅千的臉紅撲撲的，回想起昨晚的旖旎……真是，讓人好生害臊！
……今日天氣甚好，不知是夜九卿推掉了政事還是本就處理好了需要休息一段時間，總之從一大早開始，他們倆便形影不離。
約莫到了巳時，宮魅千閑著無事，還想拉著夜九卿能夠陪她玩一會兒，正巧夜九卿也有帶她出去的意思。
“衣裳穿得暖和些，別到時候把你這嬌娃娃給凍壞了。”
夜九卿嘴角帶著一點點微笑，溫柔地給她係上披風的條帶。
宮魅千笑笑，轉了轉那雙漂亮的眼珠子，道：“我們去哪兒玩呀？”
夜九卿沒說話，隻是拍了拍宮魅千的小腦袋瓜，半晌才道：“先不去玩，先同我去個地方。”
有點兒奇怪，除了夜宮不是去玩，難不成還要去購買年貨嗎？
不過也管不了其他的了，宮魅千本就不想在這兒呆著，能夠去外麵，就算是瞎轉轉她都樂意得很。
……馬車一路駛過，帶著一點點的顛簸，宮魅千好奇地看著外麵的風景。
距離上次離開夜國還是因為出去尋找夜思思，雖然回來之後莫名其妙被當成了夜思思，但是宮魅千也不在意，有她這個身份倒是還不錯。
“夜九卿，”宮魅千放下馬車的簾布，轉頭看向坐在對麵的男子，卻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宮魅千微微皺眉，不解地問道：“你幹嘛老盯著我看？”
摸了摸臉頰，應該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夜九卿隻是輕輕地搖搖頭，笑道：“你好看，我想多看看你。”
莫名其妙的情話，莫名其妙的油膩。
宮魅千已經有些免疫了，倒是沒怎麽在意，接著方才要說的話，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
這都駛出大半段了……”夜九卿伸手將宮魅千攬過來，溫柔地為她梳理有些淩亂的發髻，道：“你願意了解我的過去嗎？”
不知道為什麽夜九卿突然說這麽傷感的話，上一秒還是膩歪地說她好看，下一秒就陷入了悲傷一樣。
“願意。”
宮魅千倒是沒什麽猶豫，抬起頭來對上他的視線，“其實，隻要你願意和我分享，那我就願意了解你的所有。”
對於夜九卿這個人，宮魅千不敢說和他有關的事情，她都能百分百地了解，但是至少，比所有人都了解更多就是了。
“千千，”夜九卿輕輕地撫過宮魅千的臉頰，帶著無比的溫柔，“以前我從不想與他人訴說我的過去，那太殘忍……但是如果那個人是你，那我願意，告訴你我的所有……”如果說夜九卿渾身上下都是鎧甲的話，那麽宮魅千或許是他心頭唯一的軟肋。
視線緩緩地下移，宮魅千眼尖，發現了與他一身黑衣極其不符合的——宮絛！
夜九卿穿得好看，但是那條宮絛實在是有些煞了風景。
“你這個……”尷尬地想要伸手上前去扯掉，但是被夜九卿拉住了，“你這個真的好醜……”雖然之前不願承認它醜是因為自己頭一回辛辛苦苦地剪裁，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給做好的，就連彩雲都覺得心累，因此當時是被自己的感動而蒙蔽了雙眼。
可是現在看來……實在是太醜！
太突兀了！
“不醜，”夜九卿挑了挑眉，拉開宮魅千伸過來的小手，“我覺得它甚是好看。”
說著，居然還一臉驕傲地撫平了一下宮絛的一點點皺褶。
果然，情人眼裏出西施，就連這真的是醜不拉幾的宮絛，都能覺得是塊美玉一般憐惜。
宮魅千覺得，這個男人是沒救了。
……大約搖搖晃晃一個時辰的樣子，終於馬車停了下來。
下車時，宮魅千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我去……”不禁驚歎一聲，“這……是哪兒啊？”
夜九卿沒回話，隻是小心地拉著宮魅千走到一旁來。
“怎麽這麽破……”哪兒都是破爛的屋子，好像壓根兒沒瞧見活人，“這裏不會有野獸吧？”
宮魅千害怕，緊緊地拉著夜九卿的胳膊。
“千千，”夜九卿聲音很輕，好似帶著一點悲傷，“你看見前麵那間屋子了嗎？”
前麵的屋子？
宮魅千順著夜九卿的視線望過去，確實有一間屋子是稍微沒有那麽破的。
“看見了，”宮魅千點點頭，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怎麽了？”
夜九卿再一次不語，隻是默默地拉著宮魅千走過去。
一路上都是殘垣斷壁，周圍不是破屋子就是破石頭破枯樹，反正都是破的。
“這……不會是你之前的……？”
在那間屋子前站定，宮魅千看著門外依稀貼著的、但是已經泛白了的窗花。
“你來，”夜九卿鬆開宮魅千的手，示意她上前一步，“打開吧。”
雖然覺得真的很髒，而且不知道會不會冒出來什麽奇怪的東西，但是突然間，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湧起和強烈的好奇心。
宮魅千伸出手，輕輕地推開了那扇門……老舊的破門發出陳舊的“吱呀”聲，就像是回**在黑夜中的鳴叫，不刺耳卻能讓人回憶起以往的故事。
陽光在宮魅千推開門的一瞬間爭先恐後地湧進去，為原本清冷的屋子增添了一絲溫暖。
原以為裏麵或許是蜘蛛絲遍布，又或者裏麵老鼠亂竄，但是有些意外地，宮魅千看見裏頭既然很整潔，雖然不能說幹淨，但至少能夠讓人呆著不難受。
“進來吧。”
夜九卿首先踏進去，而後轉過身，朝著宮魅千伸出手來。
宮魅千將手放在夜九卿的手掌心，跟著他走了進去。
“這裏，”夜九卿的視線似乎帶著一點落寞，“是我兒時，同我生母居住的地方。”
小時候夜九卿和他的母親生活一直很清貧，而且周圍的住戶也都是窮人家，因此宮魅千才會一開始發出那樣的感歎。
輕輕地走到窗前，打開破爛不堪的窗戶。
空氣中灰塵飄揚，但是又很快落在地上。
“你會可憐我嗎？”
夜九卿逆光而站，視線定定地落在宮魅千的身上。
不知道為什麽夜九卿會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好像帶著半分真實又帶著半分自嘲，就連眼神中透露的都是落寞。
會可憐嗎？
宮魅千心裏問自己。
或許在一開始知道夜九卿的身世時，真的會感到這個男人的不易，但是與他相處得久了，更是覺得，他真的值得被愛。
輕輕地搖搖頭，宮魅千上前兩步，站在夜九卿的跟前，帶著微笑道：“不會。”
拉起夜九卿的大掌，上麵泛著一點點的涼，“就算我覺得你可憐，但是這都是過去了。”
與他十指相扣，將自己的溫暖傳給他，“你現在，有我陪著你，你不會可憐，也沒有人覺得你可憐。”
宮魅千雖然平時調皮搗蛋了些，但是她認真起來卻總是讓夜九卿熱淚盈眶。
她說，他以前可憐又怎樣，那都是過去了。
過去可憐，不代表現在也可憐。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一輩子都順順利利、幸幸福福的，她不是，他也不是。
但是那又怎麽樣？
從此刻開始，隻要他們倆一直依存，做彼此的牽掛那就夠了。
陽光落在宮魅千的瞳孔上，黑棕色的眼眸，看起來是那樣迷人。
“所以，”宮魅千伸手勾住夜九卿的脖頸，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我們已是夫妻，往後的日子裏，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們都要一起承擔。”
女孩兒的聲音是那樣溫柔，就像是一股春水流淌過他心底萬年的寒冰。
“好，”他說，回抱住她的腰肢，“我們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