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的宮魅千與夜九卿顯得格外黏膩,比起往日,兩人相處更是融洽。
這邊的日子甜如蜜霜,那邊的生活卻是隻有悲傷與妒忌。
……蘇憮然從一個山穀中走出來,月淩霜急急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臉上露出極為隱忍的表情,“公子,收手吧。”
她說,聲音都帶著些顫。
冷漠地甩開了月淩霜的手,上前兩步,半點餘光都不願給她留下。
蘇憮然看著手中的一顆黑珠,詭譎地笑了笑,道:“收手?
那個夜九卿,幾次三番這般折辱我,我怎能輕易收手?”
隻見蘇憮然手中的黑珠正泛著一點點幽藍的光芒,似乎像是股邪氣一般,連著觸碰了的指尖都變得冰涼。
“可是公子,”下一秒,月淩霜已經潸然淚下,“你這樣做,就算殺了夜九卿又如何?
那位公主會瞧你一眼嗎?
你已經作踐了自己,就算得到了她,那你能得到她的心嗎?”
這幾日來,特別是在蘇憮然去了宮魅千與夜九卿的婚宴之後,他便性情大變。
原本是蘇國的大世子,往日要挑起蘇國的大任之人,此刻竟是與其父王母後分崩離析,妄想闖**江湖。
可這些都不算什麽,更為可怕的,是蘇憮然已經開始收集世間零散的魔道魂魄,而如今他此刻手中的黑珠便是那些魂魄提煉出來的最終模樣。
就算蘇憮然平日裏沉默寡言,就算他什麽都不肯與她傾訴,但是月淩霜知道,這是禁咒,一旦提煉出黑珠之人,便足夠能毀滅這半個世界。
雖說昆湖塔能夠收集世間萬事萬物的魂魄,但是也會有它收集不到的,就好比這些就算死了也陰魂不散的魔道魂魄。
傳說,盡管魔界已經被封存許久,但是時不時會有零散魂魄飛出,而這些魂魄即使不怎麽會對世間事物產生多大的影響,但若是集齊到一起,便有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得黑珠者,可得半邊天下。
可是雖然黑珠有能夠摧毀事物的本領,但對於施法者本身,也是一種侵蝕。
在得到黑珠的那一刻,施法人也與黑珠融為一體,若黑珠被消滅,緊跟著的,那人也會命不久矣。
因此,這種不僅傷人還傷己的邪術,已被列為禁咒。
盡管世間還有流傳著一點點關於黑珠的傳言,但是也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根本奧義。
“我可真是該感謝感謝他……”蘇憮然笑笑,微微側頭往山穀中看了看,“若不是謝小公子說漏了嘴,我自然是不知道他那裏還有提煉黑珠的方法。”
那日,謝新安喝多了,一時間想同蘇憮然吹牛,竟是把兒時看過的黑珠禁咒說了出來。
猶記得最後一位懂得黑珠禁咒的人在死前告訴了當時謝都的一位婦人,婦人聽著害怕,將其過程寫了下來,而後主動呈上獻給謝都都主。
從此,那份禁咒便永遠地留在了謝都的藏書閣中。
小時候謝新安調皮,看到過這麽個東西,好巧不巧地,便一直記到了現在。
蘇憮然有野心,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但是原本的他應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可誰知在碰上夜九卿之後,且是和宮魅千走在一起的夜九卿,他便一發不可收拾。
說是妒忌或許太過好聽了些,此時的他已經走火入魔。
想要得到半壁江山,想要除掉那看著便牙癢癢的夜九卿,唯一的方法,就是得到黑珠,從而得到天下。
這早已不是野心,他已經瘋魔。
……陽光微涼,空氣中透著喜氣的氛圍。
“時間過得好快呀……”彩雲手上正拿著一把小剪子,看著宮魅千在一旁忙活,“一下子就要過年了呢!”
“是啊,”宮魅千點點頭,將一張正正方方的紅色紙張遞給彩雲,“這可是我第一次在這裏過年。”
“奴婢也是,”彩雲應道,“小時候在家裏過年,稍微大了些之後就一直在段宮中過的,不過說是過年,其實我們做丫鬟的,哪兒來的資格可以過年呢?”
宮魅千笑笑,也拿起一把剪子開始剪窗花。
過程中抬眼看了看彩雲,又道:“不是,我說的‘這裏’,和你說的不是一個地方。”
“那夫人說的是哪裏?”
彩雲不解,腦袋歪了歪。
“我說的是……”宮魅千本想隨意地糊弄一下,但是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惡心的感覺從喉頭猛地就要湧出來。
“夫人!”
彩雲嚇壞了,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去扶宮魅千,“夫人您怎麽了?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間就想嘔吐,“我……我也不知道……”宮魅千搖搖頭,臉色怪怪的。
“是不是用午膳時吃到了些不幹淨的?”
彩雲急急地拉著宮魅千去躺下,“不對啊,主君同您一道吃的,奴婢也吃了些,倒也沒什麽不適……”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宮魅千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彩雲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夫、夫人您怎麽了?”
彩雲一時間有點被嚇壞了,轉身就要去請醫官。
“彩雲!”
宮魅千拉住彩雲的袖口,急急地問道,“我是不是……很久沒有來月事了?”
彩雲的臉色先是一時的呆愣,而後便是震驚,最後高興得眼中盡是驚喜之情,也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是的,宮魅千有身孕了。
……關於這件事情,除了彩雲外,宮魅千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夜九卿。
眼看著正月就要到來,宮魅千想著到時候可以給夜九卿一個驚喜。
既然都已經認定了這輩子就在這個世界中度過,也認定了夜九卿就是她這輩子的依靠,那麽這肚中的孩子,她也會將他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這日,正是除夕之夜。
臨近新年,夜九卿的政事又變得忙碌起來。
說好了盡量在晚膳之前完成好所有的事情,宮魅千便等著他陪她過新年了。
彩雲從門外走來,奇怪地說道:“夫人,方才裴將軍說,城外有一個公主找您。
不過他還沒讓她進來,想問您要不要見她。”
“公主?”
宮魅千微微皺眉,“是……夜思思?”
彩雲搖搖頭,道:“叫,月淩霜公主。”
……有些好奇為什麽月淩霜會來找宮魅千,但是不管什麽原因,宮魅千總是歡迎她的。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感覺氣氛有一點點尷尬,宮魅千首先開了個頭。
“還好,”月淩霜聲音有些沙啞,隻是勉強笑笑,“多謝公主關心。”
“嗯……”宮魅千也笑笑,還是略顯尷尬,“我說……你和蘇憮然的事情……”明眼兒人都能看得出來月淩霜有多喜歡蘇憮然,更何況有一晚,她們還曾促膝長談。
月淩霜的神色突然閃了閃,她本想拿起桌前的茶盞,但是慌亂中卻是把它弄倒了。
茶盞沿著桌案滾動幾圈,而後摔碎在了地上。
“沒事沒事!”
宮魅千趕緊招呼了身側的人,“來,彩雲你收拾一下!”
“真是抱歉……”月淩霜臉上帶著歉意,也想幫忙一下,“我不是有意的……”“哎呀,沒關係沒關係,不就是撒了點茶水、摔了個杯子嗎!”
宮魅千大度得很,根本不介意月淩霜這麽客氣。
彩雲動作利落地去換了一套茶具,此刻屋內隻剩下宮魅千和月淩霜兩個人。
“你……來這裏找我做什麽呀?”
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這大過年的,怎麽不回家,反而上她這邊來了?
“公主……”月淩霜的眼眸緩緩地抬起,不知其中藏著什麽樣的神色,隻是有些複雜。
她從懷中拿出一份文書,又道:“這是蘇公子托我交予你的。”
“他?”
宮魅千挑挑眉,盡管不想看他的東西,但是既然都勞煩月淩霜跑一趟了,宮魅千還是接了下來。
打開那份文書,隻見上麵白花花的一片,隻有那麽六個字——“公主,別來無恙。”
“什麽意思啊?”
宮魅千不解,抬起頭來剛想問月淩霜,但是鼻間突然聞到這份文書中的一股怪味,還沒等看月淩霜的反應,宮魅千直接就昏了過去。
秒暈,說的就是宮魅千這種狀態。
月淩霜站起來,很快地收起文書而合上。
神色中透著愧疚與歉意,她來到宮魅千的一旁,再一次誠懇無比地說了那句話——“公主,真是抱歉……”……夜九卿得到消息時,憤怒地直接將手中的文書丟了出去。
匆匆來到宮魅千的寢宮,卻不見她的身影。
桌上還擺著後來她們沒有喝完的茶水,視線落到一側,又看見桌子旁邊留有一封書信。
夜九卿微微顫著指尖打開,入目便是蘇憮然的落款——“夜九卿,公主已被我帶走,若想找回,請來五峰峽穀。”
字跡端正,筆鋒有神,仿佛能夠想象到當時蘇憮然的得意。
夜九卿緊緊地將書信撕成碎片,眼底湧著熊熊怒火。
“蘇憮然——!”
咬牙切齒,帶著似乎從未有過的憤怒,“我要你——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