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別墅。

緊閉的地下室大門終於打開了,外麵的一縷光芒照在那長長地階梯上,微風從地洞口處吹來。

攪動了空氣中那些不安分的微塵在這微弱的光芒中浮動著,紛紛揚揚的,像是下了一場雪一般。

倏然,一隻腳從外麵踏了進來,純白色的尖頭高跟鞋出現在了季逸寒的眼前。

緊接著是一片白色的裙角,純潔的白色比雪花的顏色還要純粹幾分。

女人緩緩的走了下來,一聲白色蕾絲長裙,套著同樣白色的長款大衣,一頭青絲盤在腦後,鬢邊帶著一朵白色的芍藥花形狀的發夾。

秀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妝容,唇上都沒有塗上顏色,一雙個如墨玉般的眸子像是淬毒了一般,冷冽至極。

這一抹白色為這黑暗昏沉的環境帶來了一絲微亮。

平躺在單人**的男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揚,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來。

“很少見母親穿白色,你一般不都是穿黑色的衣服嗎。”

穿黑色,是因為祭奠已經死去的親人。

她為了明月妹妹穿了十幾年的素衣,今天突然換上了這麽隆重而亮眼的白色,想來,是今天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發生。

季母邁開了步子走到了季逸寒的麵前,伸出一隻冷白的手摸了摸他的臉。

她手腕上的碧玉鐲子映襯著冷白的肌膚,像是一幅靜謐的油畫一般,賞心悅目。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的臉頰上時,不出意外的摸到了許多新長出來的胡茬。

借著那一絲光亮,她仔細的打量著青年的眉眼。

之前那眉眼俊朗如霽月風光,氣質溫潤儒雅的他現在竟然狼狽如此。

幾天沒有好好休息梳理的頭發有些亂的貼在鬢角,有些微長了;沒有刮的胡茬長了出來,為他增添了幾分男子氣息。

她的聲音清冷而悠遠的在這狹小昏暗的空間裏響起,隱隱聽到一陣回音。

“從你十二歲我把你從孤兒院帶回來開始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十三年了。說起來,明月死後,你的存在讓我開心了不少,總算是沒有那麽孤獨了。”

“我總會想起明月,我總覺得她好像就在我身邊似的,從未離去過。所以,我不敢對你太好。我總覺得我的明月會吃醋,這點,希望你能諒解我。”

季母將手收了下來。

季逸寒半坐了起來,一雙深沉的眸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亮,薄唇因為熬些天沒有正常飲水而出現了一絲皸裂。

輕輕地嚅動著嘴唇,無聲的喊出了兩個字,“母親。”

他怎麽會怪她呢?

要不是季母將他從孤兒院裏帶了出來,他不會活到今天,更不會擁有這十幾年的名聲和地位。

“我不怪你。”

季母似乎被他感動到了一些,目光微顫,輕笑了一記,恍如神妃仙子一般的豔麗照人。

有些激動的握著他的手回應道:“好孩子。母親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隻要你願意,你永遠都是季家的大少爺。”

季逸寒搖搖頭,抓住母親的手,發現她的手心也是一片冰涼,微微握緊。

“母親,你放手吧。把父親放了,去自首。按照我的能力,一定會早點讓您出來的。”

話音落下,他的臉上猝不及防的就被季母了一耳光,剛才還表情賢惠的婦人,此刻橫眉豎眼,看上去宛如童話故事裏灰姑娘的後母一般惡毒。

她冷冷地睨了一眼季逸寒,聲音裏透著滿滿的失望之色,“是我錯了。到底是領養的,總歸不是自己的孩子,養不熟的。”

“不是這樣的,我會一輩子把您當成親生母親看呆,給您養老送張以報答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說著,季逸寒從單人**滾落了下來,雙膝跪在冰冷的地上,給季母磕了一記頭。

“隻要你肯放手,父親也會回來的。我保證,我們都沒有想過拋棄你。”

他的額頭上出現了一片青紫色,讓那張俊美的容顏看上去多了一絲遺憾,可即便如此,他的五官晴朗,還是能感覺到帥氣。

提起丈夫季銘,她的情緒變得更是激動了起來,厲聲喝著了他的下一句話。

“你騙我!”

“他不會回來了,季芳菲那個女人回來了,他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雙宿雙飛。”

“他要和我離婚!哈哈哈,季銘那個負心漢,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季母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她二十五年前留不住季銘;二十年前留不住女兒季明月;現在,連親自養了十三年的兒子也留不住。

這一生活到了快六十歲,細細想來都是悲哀。

隻有未出嫁前的那二十四年她是快樂的,有父母的疼愛,有兄長的關心。

這一切,走在她決心價格季銘的那一刻轟然倒塌。

看著她這一連的反應,季逸寒猜著她肯定是又鑽到了死胡同裏去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裙角,柔聲勸慰她。

“不會的,父親不會和您離婚的。您隻要對他好一些,脾氣不要那麽冷硬,先將他放出來就好了。”

季銘對她有愧,即便是離婚了也斷然不可能就不管她。

一開始,他也沒有想過離婚,隻想要給季芳菲和女兒一個身份……再加上季母對他的態度,讓他從未感到過溫暖。

這個家留給他的隻有冰冷和無奈。

放季銘出來?

他想都別想,李雪琴還想要親眼看著他陷入痛苦之中,再麵臨一次選擇哈哈哈。

“不,我不會放他出來的。唐蘇若已經抓到了,生下一個——季芳菲!”

季母小聲的呢喃著。

話語裏的內容讓季銘頓時瞪大了眼睛,心中駭然一驚。

她被抓了?

怎麽會,自己不是留下了錄音了嗎?

難道是警方沒有找到這個重要的線索?

他不動聲色的在心理盤算著如何讓母親相信自己,放他出去尋人。

時間靜謐了近乎一分鍾,季母的手機響了。

家裏的保姆打來的。

“夫人,季小姐回來了,站在門口說要見您。”

“讓她進來!”

電話掛斷。

季母的聲音越發的冷冽了,含著一絲爽快的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