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諸葛府燈火通明,下人們在諸葛男的院子裏進進出出，忙著送熱水，送點心，送茶伺候著。諸葛川的母親帶著琴兒一身疲憊返回自己庭院，剛掌了燈，就聽院子裏傳來一名丫鬟的聲音：“夫人，六奶奶有些粗活，想找琴兒幫個忙，搭把手。”

“啊？”琴兒一愣，看了看諸葛川的母親。

諸葛川母親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琴兒的肩膀。

“知道了，馬上過去。”諸葛川母親對著外麵的丫頭回了一句。

琴兒換了衣服，然後走出院子，直奔諸葛男的大院。

諸葛男的大院在諸葛府正中央，大殿後麵。是院中院,類似於四合院，正北是他的屋子，東西兩排住著各房小妾，目前正妻病逝，十八房小妾中,死了三房，休了兩房，還剩十三房。

琴兒入了東邊第三間六奶奶的房間，一進去，發現除了第六房小妾之外,諸葛男正坐在屋裏的太師椅上。小琴吃了一驚，馬上躬身施禮：“老太爺好，六奶奶好！”

“琴兒，今天夫人可有見了什麽人？”六奶奶沒吱聲，諸葛男發話，一臉嚴肅地問道。

“回老太爺，夫人今天見了許多人，不知道老太爺要問哪一個？”琴兒低頭問道。

“那我提醒你一句，和夫人關係特殊的男人，見了哪一個？”諸葛男陰沉著臉問道。

“和夫人關係特殊？那應該沒見過誰了。”琴兒一邊思索一邊搖頭。

“掌嘴！”諸葛男突然吼了一聲。

六奶奶走過來，對著琴兒的臉猛扇起來。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響聲，打得琴兒頭昏腦漲。

“好了！”諸葛男揚起手。

六奶奶停手下來，指著琴兒的額頭，惡狠狠地咒罵道：“敢撒謊，打死你個小賤人！”

“老太爺，奴婢不敢說謊。”琴兒撲通一聲跪下去，然後哭著說道：“今日川少爺生辰，我與夫人去了川少爺庭院，待了半日，回到鐵坊路上，偶遇了劉縣丞和家裏二老爺，後麵到了鐵坊，夫人因為喝了點酒獨自在房間休息，除了見鐵坊的師傅們，沒見其他客人。琴兒說的句句實話，沒有撒謊。”

“噢？那我問你，夫人遇到劉縣丞說了什麽啊？”諸葛男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問道。

“隻說了三四句話，除了問好沒其他，劉縣丞叫了夫人小名，請夫人去府上見他家老太太，但夫人拒絕了。夫人對我說，那劉縣丞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但為人陰險狡詐，是個睚眥必報的無恥小人，對族裏親人冷漠鄙視，劉家許多人都討厭他。但他是縣丞，不能得罪。”琴兒跪在地上，一連串地說起來。

“起來吧。”諸葛男對琴兒的話很滿意，放下茶杯說道。

“是。”琴兒站起來，低著頭，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淚。

“沒事兒了，回去吧，若夫人問起來，就說你失手打碎了六奶奶的花瓶，被責罰了巴掌。”諸葛男白了一眼琴兒交代道。

“琴兒記住了。”琴兒躬身對著諸葛男和六奶奶施禮，然後扭頭出去了。

“老爺，這丫頭好醜，臉上的骨頭真硬，硌得我手疼。”六奶奶揉著手掌走過去，對著諸葛男撒嬌賣乖。

“嗯，打得好，老爺有賞。”諸葛男輕聲笑了一下，誇讚道。

琴兒返回庭院，進了房間，諸葛川母親看到了她臉上的傷痕，走過來抱住她，拍了拍她的頭說道：“又讓你受苦了。”

“沒事兒夫人，這點兒小傷根本不算什麽。”琴兒揚起臉，笑著回答，但嘴角被打破了，這一笑牽連到了傷口，露出一絲痛苦。

“都是按照我交代的說的？”諸葛川母親問道。

“嗯，一字不差，老太爺很滿意。”琴兒嘴角上翹，露出得意的表情，接著用手扶著臉，又露出一絲痛苦表情。

諸葛川的母親拿起桌子上準備好的藥酒，倒在手帕上，給琴兒揉臉。

“我自己來吧夫人。”琴兒疼得呲了一下牙，然後接過手帕。

“大夫人，老太爺在大殿，招您過去一趟。”這時，院外又傳來一名丫鬟的聲音。

“好的，我馬上過去。”諸葛川母親應了一聲，然後與琴兒對視了一眼。

燭光映紅了大殿，使空曠的大殿顯露出一絲詭異的氛圍。諸葛川母親走進大殿時，看到諸葛男並沒有坐在軟塌上，而是穿著綢緞的睡袍坐在大殿東側的椅子上，他旁邊站著老管家。

“爹，這麽晚了您找我。晚上天涼，您怎麽沒披一件褂子？”諸葛川的母親一邊走上大殿台階，一邊打招呼。

“沒事兒，沒事兒，我這身子骨還硬朗著呢，川兒最近好吧？”諸葛男開口問道。

“挺好的，他那病好久沒發作了，看來真的好了。”諸葛川母親回答。

“我孫子是吉人天相啊。”諸葛男笑著說道。

“就是。”諸葛川母親附和了一句。

“老大家的，辛苦你了啊！”諸葛男先發出慰問。

“爹這話說的見外了，忙自家的事兒，哪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諸葛川母親笑著說道。

“我經常在想啊，老大都走了這麽多年了，按理說，應該放你找個好人家啊！這麽多年，你守著寡，不容易啊。”諸葛男歎了口氣說道。

“爹，自打進了咱們諸葛家的門，我生是諸葛家的人，死是諸葛家的鬼，更何況老大走的時候，托我照顧好您和川兒。之前沒想過走出一步，現在老了，更不想了。”諸葛川母親搖頭說道。

“爹知道你孝順，也賢惠，我給老大找了個好媳婦啊！”諸葛男點頭稱讚道。

“爹，今天怎麽突然提起這個？現在川兒大了，我也快放手了，該我享福了，您老就是趕我走，我都不走！”諸葛川母親笑著打哈哈。

“說笑了，爹怎麽舍得趕你走，這個家有你幫襯著，我省了不少心啊。你那一攤子事兒，別人替不了的。”諸葛男擺手說道。

“您不趕我走就好，再過兩年，川兒接手了鋪子，我就去那邊院子陪他，您老再忍我兩年。”諸葛川母親笑著繼續打哈哈。

“舍不得你走啊。對了，剛剛琴兒失手打碎了老六屋裏的東西，好像被老六打了幾巴掌，那老六脾氣壞得很，明天我罵她。”諸葛男指著後院的方向說道。

“嗨，這等小事兒，您罵她幹嘛。琴兒那丫頭蠢笨得很，我早就想罰她了，打的好，您老別管這等閑事了。”諸葛川母親笑著擺手。

“嗯，沒事兒了，早點回去睡吧，我就是惦記川兒，問一嘴。”諸葛男揚了揚手。

“哎，爹您也早點歇著。”諸葛川母親點頭施禮，回頭向殿外走去。

“對了，老大家的，明天把店裏的賬簿拿回來，管家說要對對賬。”諸葛男輕描淡寫補充了一句。

“哦，好的爹，明天我帶回來，讓琴兒送過去。”諸葛川母親停住腳步，稍遲疑了一下，然後回身應了一句。之後又施禮，說道：“沒別的事兒，那我回去了爹！”

“嗯，沒事兒了。”諸葛男點了點頭。

返回庭院，琴兒還在用藥酒揉臉，看到夫人進來，馬上起身，問道：“老太爺說你了？”

“沒那麽直接，點了我幾句，明天要查鋪子的賬簿。”諸葛川母親搖頭說道。

“虧得夫人每日辛苦付出，才能勉強撐起這個家，他還不滿足？”琴兒為夫人打抱不平。

“你這死丫頭，還不閉嘴？這話要是傳到別人耳朵裏，你又要挨打了。”諸葛川母親瞪了琴兒一眼，斥責道。

“我是為夫人抱不平。”琴兒放下按在臉上的手絹，給夫人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明天我有的忙了，還要理一下賬。”諸葛川母親端起茶杯，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