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夢瑩神情變得憂傷起來，心裏的氣，也泄掉大半。
辛守見她精神狀態還算穩定，循序漸進道：“你在井底看見過其他的女孩嗎？”
“其他女孩？”黃夢瑩麵露疑惑。
她似乎並不知道嚴靜心、明諾、周安安的存在。
辛守正想要換個問題，忽然見她一拍病床框，“大嬸算嗎？”
辛守愣住：“大嬸？”
“對！一個雙腿殘疾，臉被毀容，發不出聲音的啞巴大嬸。我想想啊……”黃夢瑩認真回憶片刻，回答道，“大概是半個多月前吧，卡魯娜背著一個殘疾大嬸進入井底。”
“半個多月前……”辛守默默重複一句，那是謎獄被攻破後的時間。
黃夢瑩點點頭，然後又目露困惑，“但是那天晚上不知道因為什麽，大叔和她大吵一架，隔著一條通道，我沒聽清他們在吵什麽，隻聽到卡魯娜在離開時，承諾她都會處理幹淨。”
黃夢瑩歎氣，“之後，那大嬸就跟我一起待在地底下，她精神不怎麽對勁，古古怪怪的，而且她似乎很害怕懷孕的人，看到我後，一直給我下跪磕頭的，我瘮得慌，就離她遠遠的，很少去井底盡頭。”
害怕懷孕的人……
這讓辛守想起鄭太太，二十年前，鄭太太有孕在身，就是在與戴安然的推搡間，意外流產了。
黃夢瑩的情緒，難得地低沉下來，也不再哢嚓哢嚓嚼餅幹了，悶悶說道：“大概是一周前，我在吃完大叔送來的飯後，睡得特別沉。現在想來，那晚的食物肯定不正常。我從懷孕後，就容易尿頻，非常淺眠的，可是那天晚上，我睡得尿床了，都沒有醒過來。”
黃夢瑩深呼吸一次，似是想起一些可怕的回憶，“第二天，大叔告訴我，不準去井底。可我還是趁著他離開的時間，悄悄溜過去一次。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麽？”
辛守當然知道，她才看過那場景，但還是搖搖頭。
“大嬸不見了！地上全是血水！”黃夢瑩抱住雙臂，再回想起來，還覺得驚恐萬狀，“我很害怕，就再也沒有往那邊去過。
辛守安慰地拍拍她後背，遞過去一杯水。
黃夢瑩大口大口喝著，“今天淩晨的時候，大叔突然要帶我離開。他當時的表情很可怕，嘴裏念著什麽搞錯了搞錯了之類的，他用刀，抵著我的肚子，我隻能護著肚子跟著他走……”
黃夢瑩繼續喝著水，一直到水杯見底，才繼續說道：“他是想殺了我，可他竟然還笑著說，今天是個好天氣，給我選了處能曬到陽光的好地方。”
她淒然一笑，“大半夜的，山林裏鬼都沒有一隻，又哪裏來的陽光。”
黃夢瑩忽然一把握住辛守的手，眼神炯炯，“在他掏出刀的時候，是你，哦，不是……不是你，是長得很像你的她，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替我擋了這一刀！她現在，脫險了嗎？就是十一，她的情況怎麽樣？”
辛守倒是沒有料到，十一會替黃夢瑩擋刀！
她不是和Ryan一夥的嗎？
也不對，Ryan是她的幕後之人的話，他們之間，應該有著被強迫整容、被奴役驅使的仇恨才是。
辛守沒有正麵回答黃夢瑩的問題，反而是追問道：“你裙擺上的血，就是十一的？”
黃夢瑩點點頭，“刀子從她大腿上劃過，應該是割到動脈血管了，當時就有鮮血狂噴出來。她當即就撕下衣袖，綁住了腿。”
辛守又問：“既然情況這麽危急，你們一孕一傷，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黃夢瑩神情放鬆許多，目光中滿是感激和佩服，“她看見血後，氣勢就變了，整個人變得……嗯，很淩厲，招式很凶悍，那大叔完全不是她的對手，最後是手腳並用地鑽進了草叢裏，逃走了。”
黃夢瑩嗬嗬憨笑起來。
辛守微微眯眼，這是個神經有些大條的女孩子。
黃夢瑩接著道：“你的十一應該是擔心我，所以沒有去追那大叔。她帶著我，一路送到晨鍾寺門口，然後就走了。她當時血流得很厲害，應該是提早走一步，去看醫生了，她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這是黃夢瑩第二次問十一的情況。
辛守想了想，很篤定道，“放心，她沒事。”
”我猜她都不會有事。你們辛氏待人向來寬厚，何況她這次算是大功吧！我跟爸爸商量過，等這事了了，我們要去裕蟾山，當麵向那大個子的十一妹妹道個謝。”
“妹妹？”辛守一愣。
黃夢瑩哈哈大笑著，“你們看起來年紀差不多。那肯定比我小。不過，十一確實是你的擴大版。你們倆如果站在一起，真的很像複製粘貼後，放大一圈的效果。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短頭發。”
辛守的腦海裏，出現一個短頭發，擴大一些的自己。
她忽然瞳孔瞪大，再次有種心悸的不適感。
好熟悉，好像見過，在哪兒見過！
她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起來，想起了，在齊雲山的帳篷裏，做筆錄時，因為想要提前劇透《不歸》的內容，那時候，腦子像針紮一樣疼，其中一閃而過的，就是一張與她十分相似的臉！
不過，在她的潛意識裏，很清楚那是個男孩，與她一般大的男孩。
辛守的目光，悠悠落到門外。
黃夢瑩見她神情不對，問道：“辛小姐，你在看什麽？”
辛守下意識回道：“辛承，我弟弟。”
黃夢瑩撓撓頭，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隔著門板看弟弟，又聽見辛守問道：“十一……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黃夢瑩回想一下，“她沒有開過口，她隻是……很在意我的肚子。”
自從當媽媽以後，她對肚子特別敏感，那大個子的短發女孩，即使拖著她在赤手空拳地與人打鬥，可身體卻始終護在她肚子前麵。
許久，黃夢瑩歎道：“她一定是個內心溫柔，又愛護孩子的人。”
辛守目光變得十分幽暗。
她的手機震動起來，難得，竟然是凜風嶠的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