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開業了,顧瑟瑟給它取名為慈悲堂。

慈悲為懷,濟度眾生。

醫館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向民眾開放,並不賺錢,全靠顧瑟瑟的診金補貼。

一切都很好,除了根本沒有病人上門之外。

幾家歡喜幾家愁。

夜深人靜,顧夫人憂慮道:“女子開醫館,還是太大逆不道了些……”

顧老爺冷笑道:“有什麽關係?咱女兒又不靠醫館吃飯,他們愛來不來。”

王府中,慕容裕目光深深,淡聲道:“慈悲堂以女子為主,本就不為世人所容,告訴太醫院的人,不用顧忌我,這件事我不會插手。”

他的目光悠長,好像已經看見了顧瑟瑟追悔莫及的模樣。

下屬垂頭,恭恭敬敬道:“是!”

書房重歸靜寂,隻有慕容裕的聲音悠悠的在空氣中飄散,“也該叫她認清這個世界的殘酷了。”

顧瑟瑟在詢問清熙的意見,她認真道:“我們去貧民區宣傳,那些沒錢看病的人一定會願意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但是會不會造成他們的惰性思想?”清熙擔憂道。

有很多人原本願意自己努力改變命運,可是當他們發現自己拚盡全力,也比不上別人的隨手施舍之後,他們的心態就會發生變化。

這和顧瑟瑟最初的意願完全相反了。

顧瑟瑟沉默了,她心靈手巧,醫術卓絕,但對於經營一道,完全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清熙認真建議到:“瑟瑟,你該考慮雇一個大掌櫃來經營醫館了。”

目前,慈悲堂的人員結構其實非常不合理,基本上全部是顧瑟瑟的親人以及朋友,這對於慈悲堂長久的經營是非常不利的。

顧瑟瑟一臉迷惘,她完全沒有往這些方麵想,之前她認為,自己所麵臨的困境隻是缺錢缺名,如今名聲有了,錢也能賺到了,在她以為今後的路途總是一帆風順時,現實又給了她新的挑戰。

顧瑟瑟沉吟半響,道:“你說的有道理。”

醫館的經營並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樣簡單,還有各種突發的瑣事,大夫和學徒的爭執,下人之間的矛盾,慈悲堂開業不過三五天,她忙的焦頭爛額。

顧瑟瑟的心思都在精進醫術,治病救人上。她需要一個人來為她分擔這些事情。

清熙思考一番,又冒出來一個建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或許慈悲堂可以和一些下九流建立合作。”

“比如說人牙子,他們手裏的奴隸在經過長途跋涉之後,經常出現各種身體問題,藥價貴,人牙子就不願意為這些奴隸治病,而是把他們扔在在亂葬崗等死。”

係統突然冒出來:【你這是在鼓勵奴隸貿易,你在增加人牙子的利潤,他們有了這些錢隻會加倍的去買小孩兒。】

清熙那裏會不知道呢?她道:【在這個國家禁止奴隸貿易之前,這種事永遠不會停息。】

顧瑟瑟卻比她更加了解這個國家,她道:“京城沒有人牙子,隻有專門的牙行,這是官府督辦的,不可能和慈悲堂合作。”

這就是封建王朝嗎?

倒是清熙小瞧它了!

清熙和顧瑟瑟冥思苦想,突然,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青樓!”

京城貴人多,風流人更多,尋花問柳,自然是少不了煙花之地。

這些命苦女人都隻是老鴇手中賺錢的工具,除了特別能賺錢的那些,其他妓女患了病,基本得不到救治。

太多過不下去日子的貧苦人家願意將女兒賣掉換一鬥米,這些妓女價格低廉,治病不如換新的。

但買人錢到底是一筆支出,如果慈悲堂能將醫藥費用壓低,相信很多老鴇會願意和她們合作。

顧瑟瑟開醫館隻為救人,不求名利。

慈悲堂有了病人和人氣,妓女們可以繼續活下來,老鴇省下了一筆錢,可謂是三全其美。

可顧瑟瑟和清熙找上門,竟然沒有一家青樓願意與慈悲堂合作。

敷粉塗朱的老鴇笑顏如花,嘴上卻是毫不留情,“兩位祖宗誒,姑娘家家來什麽青樓?快走,快走。”

為數不多的一兩家願意將她們引進去,一聽她們的來意就變了臉色,委婉地將她們轟出去。

怎麽回事?

係統信誓旦旦:【其中必有蹊蹺。】

清熙:【謝謝,我有腦子不是用來裝飾的。】

她問係統:【你不是可以切鏡頭監視男主嗎?給我看看唄?】

說不定就是該死的慕容裕在搗鬼!

係統開始裝死。

清熙很快就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她和顧瑟瑟愁眉苦臉的離開青樓,卻有一個女子當街衝出來攔下了她們的馬車。

她身量幼小,麵容稚嫩,膚色青黑,瘦的近乎皮包骨頭。

她撲通一聲跪下,滿眼是淚,砰砰磕頭道:“求求各位好心的小姐,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吧,我給您當牛做馬報答您!”

清熙趕忙將人迎上馬車,年幼的女孩子卻瑟縮著,拒絕了,她道:“多謝兩位小姐的好意,我是醃臢人,不好與兩位冰清玉潔的小姐同乘的,小姐要是願意,便隨我來。”

清熙略一怔,顧瑟瑟靠近她,輕聲道:“我們去吧?”

她看這十三四小姑娘這副樣子,心裏實在是難受。

清熙瞅了瞅自己帶著出門的一堆侍衛婢女,幹脆的答應了。

小姑娘又磕了一個頭,道:“奴家小花,請小姐們跟我來。”

馬車跟在小花身後晃悠悠的行駛起來,小花越走越偏,從人來人往的繁華大道,走到陰暗狹窄的小道,地上的垃圾汙穢越來越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惡臭。

小花輕聲道:“抱歉,家裏貧窮,租不起太好的地段。”

顧瑟瑟已經坐直了身體,緊張的握住清熙的手,她用極小聲的氣音說:“我們會不會遇到拍花子的了?”

顧瑟瑟是沒有什麽生活經驗的,他對於社會險惡的認知全部來源於道聽途說,和過分誇張的坊間傳聞。

清熙好笑道:“這怎麽可能?這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我們又帶了這麽多護衛,誰拐誰還不一定呢。”

顧瑟瑟道:“說不定就是中捉鱉的陷阱,那裏埋伏的全是人,想要抓你。你可是很值錢的!”

“放心,我超厲害的!”清熙一擼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笑道:“如果到時候打起來了,我保護你。”

顧瑟瑟被她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