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顧瑟瑟幹澀道:“清熙生了病,她求到我麵前,我怎麽能視而不見……”

若是清熙在她的婚禮上出了事,豈不是紅事變白事?清熙當時的情緒那麽激動,她沒辦法拒絕清熙的請求……

真的是她錯了嗎?

“這些話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清熙攥著顧瑟瑟顫抖的手,目光銳利筆直,語氣篤定,“這些事慕容裕吩咐你的。”

老李並不承認:“東家日理萬機,那有這閑功夫。”

“慕容裕就就是太閑得慌了!”清熙道:“關掉同濟堂,遣散工作人員,他就是想要瑟瑟回去求他!”

“若是真的忙,怎麽可能在兩天之內就搬空一個醫館?”

老李道:“您這就是小人之心了,我們東家什麽身份?隻要隨口吩咐一句,有什麽做不成的?”

“是啊,慕容裕家大業大,小小醫館不算什麽,”清熙冷笑道:“他卻容不下!”

老李撇嘴:“哪個男人能忍得這種事?新娘在婚禮上跟人跑了!”

清熙氣炸了。

慕容裕心裏一清二楚。顧瑟瑟在“婚禮”上離開,要怪慕容裕管不住自己惹來桃花債,要怪清熙心懷鬼胎拿捏顧瑟瑟的善良,怎麽算都不是顧瑟瑟的錯!

再說那算什麽婚禮?穿上喜袍,擺兩桌酒就是婚禮了嗎!

慕容裕不擔心落到情敵手裏的顧瑟瑟過得如何,反而關了醫館?甚至暗示別人這都是顧瑟瑟犯了錯?

真是好不要臉!

顧瑟瑟,輕聲問:“阿裕……真的是這麽說的嗎?”

老李道:“老板娘自己心裏清楚。”

“我在婚禮上,拋下阿裕和一眾賓客離開,是我的不對。”顧瑟瑟道。

清熙聽到這話,心頭一糾,卻聽到顧瑟瑟繼續道:“但是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會這樣選。”

當時清熙向她伸出手,眼底是熱烈的期盼和請求。那是第一次,有人全心全意的相信她而不是她身前的慕容裕。

可能一輩子她隻能遇到這一個了。

她不能拒絕。

“總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是不能舍棄的,它們潛伏在我的心裏,逼著我請求阿裕的幫助開了同濟堂,也要求我必須要同意清熙的邀請。”

“從小到大,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我有一身無人相信的醫術,我願意盡我所能幫助每一個向我求助的病人。”

她其實說的很慢,可拒絕的很堅定,“在清熙還需要我的時候,我必須要求在她身邊。”

“這同濟堂本來就不是阿裕想要的,現在關了門,也算是少了一大筆支出。”

“抱歉,我暫時不能回來。”

溫柔的女聲伴著拂麵的春風落地,眼前的少女像一枝青柳,柔軟而堅韌。

顧瑟瑟衝老李鞠了一躬,回過頭卻愣了,“清熙?你不舒服嗎?”

清熙又感動又愧疚又自豪,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她一抹臉,狠惡惡道:“不就是一個醫館嗎!沒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告訴慕容裕,我們瑟瑟不稀罕!”

“瑟瑟,我們走!”

兩人回到鎮國公府,清熙抱著一盒子地契,相當闊氣的拍到顧瑟瑟麵前:“隨便挑!看上哪個哪個就是你的新醫館!!”

顧瑟瑟好笑道:“別鬧,這些都太貴重了。”

“當然不是白送你,”清熙理直氣壯:“我還沒那麽闊氣,這是要收租金的!”

“我付不起。”顧瑟瑟道。

她是醫戶之女,家裏極為拮據,她不到十歲就跟在慕容裕身邊,生活優渥,穿金戴銀,可一樣都不是她的。

她被清熙帶到國公府,吃穿用度無一不精,卻身無分文。

清熙早就想好了辦法,“你有醫術,大可以先行醫,給貴族女性看病,正好她們不方便找男醫者。先積累資本,等打出了名聲再開醫館,都不用擔心沒客人!”

顧瑟瑟笑起來,眉眼苦澀:“她們不會找我看病,都是找世代相傳,有口皆碑的女醫。我這樣半路出家的,沒有人信。”

清熙迷茫道:“可你家裏不也是世代的醫戶嗎?”

“我家的醫戶是朝廷給的戶籍,傳男不傳女,”顧瑟瑟耐心的解釋,“家裏的口碑,和我是沒有關係的。況且,我家在眾多醫戶中並不出眾,沒什麽餘蔭給我。”

這樣的話,即使靠著國公府的麵子把瑟瑟介紹出去,那些精細的小姐們也不會放心顧瑟瑟的醫術……但這難不倒清熙。

“沒關係,”清熙淡定道:“那就換一條路好了,我們瑟瑟值得最好的!”

顧瑟瑟笑著應了,心裏卻隻覺得這是小孩子的意氣。果然,清熙就像忘記了這件事一樣,天天拉著顧瑟瑟出去玩,每天一大早就出門,直到天黑才回來。

沒過幾天,清熙就等到了機會。

那一天,兩人在酒館吃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突然有人吐著黑血暈過去了。

酒館裏一片混亂,驚叫聲此起彼伏,顧瑟瑟遙遙看見那病人的樣子,下意識的起身,嘴裏喃喃念著藥名。

卻駐足不前,隻是伸著脖子往努力往那邊看。

清熙奇怪道:“瑟瑟姐姐怎麽不過去看看?你有辦法的吧?”

顧瑟瑟心都飛過去了,“我確實是有一些思路,這個症狀我之前在書上看過,應該是中了毒,這種毒潛伏期較長,不是酒館飯菜的問題……”

“那快點去呀?”

“不行。”顧瑟瑟驀然回神,她咬著下唇道:“我從沒接手過中毒的病患,之前同濟堂的病患都隻是一些小病,我不能不負責任的說自己的推測。”

“酒館附近就有醫館,大夫應該馬上就來了。”顧瑟瑟想了想,叫住了一個跑堂,就要吩咐他藥方。

酒樓中人仰馬翻,食客們看到有人吐血暈倒,有的抱著碗盤在催吐,有人在質問情況,有人拍著桌子要退錢,跑堂滿頭是汗,根本聽不清顧瑟瑟在說什麽,隻知道嗯嗯啊啊的敷衍。

清熙冷下臉,伸手一抽桌布,桌上的碗碟摔碎一地,劈裏啪啦的脆響引得眾人都看了過來。她跳上桌子,雙手叉腰,氣沉丹田:“都別吵!”

“那個人早就中了毒,跟酒館的飯菜沒關係!”